寻趣
焦小桥
春天风高物燥山火时有发生灾患无穷,森林防火宣传车从清晨到日暮,各路奔跑,提醒广大市民,不准焚烧秸秆。
邻家媳妇开着农用车拉着她去搬秸秆,她们嘻嘻哈哈装车卸车,不一会儿她的院子里就堆得满满的。
她把秸秆切割成一般高矮,然后用碎布条搓成的绳,把秸秆编成长长的帘子,叠起来像古时候的竹简。院落里洒满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哼唱着随意混搭的小曲小调,偶尔还冒出几句戏词。
路过她家门口,饶有兴趣地偷听,那不着调的高低音挺逗的,忍不住窃笑。迈开大步完成了当日的健身行程,返回时,她正抱着捆绑得整整齐齐的一大串儿,准备在墙外的一片狭长的空间搭栅栏。
那么长她怎么摊开的?固定了一端,准备固定另一端时,秸秆摇晃起来,我赶紧摊开双手帮她扶稳,她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就我一人呀!”“老伴呢?早享福去了。”看她的面相差不多六十多岁。“我孙子都23岁,上大学。我一儿二女都在外地,我都76了,不愿去孩子们家,自己住挺舒服的。”
因为缺支撑的棍子,她欢快地举着手,还翘着兰花指,轻快地跳跃着跑进院子,又轻快地跳跃着跑回来,腿脚灵巧全身没有多余的赘肉,看得出来是个闲不住的人。
“就是玩儿呀,我就愿找事玩儿。”她像个顽皮的孩子咧嘴笑着。我好奇地问“老伴走了几年啦?”“唉!有五年,不,十年,他一直就不在家,我自己买的房子,我们以前住在乡下。”
她慢慢讲起了往事,他原先是个农民,自从搞基建承包工程赚了些钱,就在外面找女人,女人也找他,他出钱讨好女人,女人为钱也勾搭他。
她卖菜卖水果,供孩子们读书,一次也没去和那些女人争夫,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是那种眼睛里容不进沙子,骨子里透着刚强的女人,等孩子们都成了家,她与他平静结束了名存实亡的婚姻。
她说:在外勾三搭四的男人们都没有好下场,因为他们心累身累。他与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生活不几年,就患中风被赶了出来。她让孩子们轮流护理,拒绝了他回来的请求,把他送到了养老院,和孩子们一起给他丰厚的生活费。
他身体康健后,又回到小美妻家,当天被臭骂一通,气火攻心再次突发脑溢血,那女的通知120,又派人找到她,就消失了。她守了三天,他死了,她和孩子们隆重地安葬了他,那些女人们一个都没出现。
若当初她收留了病后的他,或许他不会死的那么早,他会和他一起搭栅栏,和她一起哼曲,和她一起去到孩子们家里小聚,享受天伦之乐。
她怎么去原谅一个三番五次伤害过她的无情之人?破烂不堪的碎玻璃器皿能粘补吗?
她平静地说有些男人吃着碗里的, 看着锅里的,永远都改不了本性,他拍着那几个支撑栅栏的木棍叹息,这木棍是旧的,支撑不了几天,等弄到新的再换上。
她不后悔也不内疚,没有怨恨也没有忧伤,时光已洗刷往日的屈辱,留给她宁静淡泊的日子。
男人女人相识相知相守一生,真是不容易,对与错是与非难以评判。她的孩子对她说的一句话挺让人深思的,孩子们说那个跟他们父亲在一起的女人会拿情很温柔,难道她太强悍?若以泪洗面他的男人会回心转意?
孩子们都舍得为她花钱,告诉她若需要什么就说,她从来也没跟孩子们要这要那,一个独立坚强的女人已习惯应对各种难题,承受各种痛苦。
留守在家的老人很多很多,他们孤独地活在世上。她一直强调就是玩呀,就是想法玩呀,充满童趣,老了老了真得活着像个孩子。
她家院里院外都是各种果树,刚刚播洒了各类花种,嫩绿的小葱正在萌发……她说等果儿成熟了,花儿开了就撤掉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