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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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的南方天,潮湿,闷热。汗水冒了滴不下来,身儿黏糊糊,像粘着一层由“困倦”、“无力”、“烦闷”揉制而成的热凝胶,摆不脱,扯不掉,如影随形。

炽热夏天,最凉快的不是在空调房里,而是在烈日底下,忽然的瓢泼大雨,倒洒在身上淋漓尽致的凉快和清爽。

南方夏天多雨,方才炙阳高照,冷不丁就乌云盖日,暴雨倾盆。酷热使老天也失了兴致,端两大盆水应付式地随手一倒,便转身而去。雨来得急去得快,随即云散天开。

我在南方的农村长大,从小帮忙插秧、种地、放牛。出门干农活一般不带雨伞或雨衣,一者雨伞雨衣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奢侈品;二者带了也没什么用,雨大风急,还是会被淋个透;三者被晒蔫了的我,更乐于全身来个透心凉。

雨来了,我会张开双臂迎接。喜欢和小伙伴在雨里迎着风奔跑;张开嘴尝尝雨的味道;用身体挡住汇集成流的水,看谁能筑的坝更高;光着脚丫子跺着路上的水洼;跳进小溪里,溪水还是暖暖的。

父母除了叮嘱玩完赶快回家换衣服、不要站在大树底下(南方夏天多雷),也默认了我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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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到了城里,在办公室里上班,开着车出行,雨天配上了伞,兜里揣着手机,腰里别着挎包,脚上蹬着不能碰水的鞋。常年洗热水澡,城里的雨滴,落到身上似乎加杂了些寒意,不再是凉快清爽。

在城里的人们,下雨会惊慌失措,纷纷散逃躲避,怕坏了手机,湿了鞋包和衣服,担心着了凉。老婆是北方人,没有享受过南方的雨。在她的世界里,雨跟雪一样冰凉刺骨。她也不会游泳,“水”对她来说没有太多情感上的意义。

下雨的时候,女儿总喜欢跑到阳台边,让我把她抱起来,双手穿过防护网,接住掉落下来的雨滴。

老婆比较担心女儿安全,会唠叨和抛给我无奈的白眼。

“ 哈哈哈…要让女儿经历一下风雨嘛!”我经常回一句调侃式的大道理。

“经历一下风雨是什么意思啊?”女儿瞪着眼睛问道。

“嗯,意思就是让你刮一下风,淋一下雨,你会变得更强壮啊!”

“那…妈妈还不让我淋雨。”

“经历风和雨呢,就只是个比喻,就是让你吃点苦,治一治你跟同学聊天经常说到的那个公主病啊!”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淋雨呢?”

我没有回答,转眼狡黠地看了看老婆。

老婆白了我一眼。

女儿喜欢水,爱游泳,玩性大,老婆看到她开心也不再阻止。每每大雨过后,就会让她穿上一双小水靴,专在有水坑的地方淌过来淌过去,乐此不彼。如果雨不大,我会让女儿穿上雨衣直接在雨中玩耍,让她感受一下雨滴散落在身上轻轻的触感,让她倾听雨滴落在雨衣上沙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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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7,8月份,我经常带女儿去游泳。我们喜欢直接在车上换好泳衣。一天,人多车多,附近的车位满了,车停得有点远,要走三五分钟。游完泳,我们刚往回走没多远,便大雨如注。

“下雨啦,快跑啊…”我转头故意夸张地唤了一下走在后面的女儿,然后加快脚步,往停车的位置跑去。

“哦,好的,嚯嚯嚯…” 女儿乐着一步一嚯,故意把脚步迈到最大,奋力地朝我追上来。

雨来得有点急,哒哒哒打在身上。

我无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忽然感觉后面没了动静。

回头,看到女儿停下了脚步,抬着头,张大嘴巴,伸手接着雨滴, 然后往嘴里送。

我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三步并两步跑回去,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跑。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我顿了一下。

对呀,为什么要跑呢?

我放慢了脚步。

“怕你淋雨感冒了呀!”我为自己辩解道,其实雨水和泳池水的温度差不多。

“天那么热,雨感觉一点都不冰,还很凉快诶!”

“好吧,嚯…嚯…,冲啊…让我们经历风雨吧!”我双手拎起呵呵直笑的女儿,让她骑在我的肩膀上,跑到路边的草坪,在雨里转圈圈。

我们坐在旁边的石台,看着雨点落在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女儿端着看不见的水花酒杯要跟我干杯。

“你看那个骑电动车的人,雨衣的屁股都卷到头上去了!”

“看那个那个…裙摆都湿了,粘到脚上,跑又跑不动,着急呢!”

女儿看着路上逃散避雨的人们各种狼狈样,被逗的呵呵笑。

匆忙跑过的行人,看着我俩在雨里奇怪的样子,抿嘴直笑。

他们在笑,我们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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