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担忧

文/木棉之秋

应该是做班主任的缘故吧,常常担着一份无谓的心,多一份似乎与己无关的焦虑。

班里那几个比较困难的家庭,抗风险能力小,我总会忧虑他们家会突然出事……

除了那个突然失怙的孩子,还有几个孩子,他们的家庭,也让人心里不踏实。

她,是个安静的小女生。在初一的时候,她还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初二上学期时,她的母亲就跟一个男人跑了,并且带走了家里的钱。

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她最小的弟弟还在上幼儿园。她的父亲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过活,既当爹又当娘。

她家在县城租房住,爷爷奶奶年老体衰,既不能来照顾他们姐弟生活,也更给不了任何经济上的帮助, 就靠她父亲在一家工厂做工,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

她平时住校,两周回家一次。他父亲每当上夜班时,就把那几个孩子锁在屋里。中午几个孩子都在学校带饭,但早晚和周末,就是几个孩子自己在家里做饭吃。她最大的妹妹也才十来岁,用电用煤气都存在很大的危险性 。我曾心里埋怨过她父母:没有能力还硬要生养那么多孩子。现在才读小学初中还好应付,将来读高中上大学又怎么培养得起!

但是,他父亲是那种特别能吃苦,特别自尊的人,是特别疼爱孩子的父亲。学校需要交学费生活费的时候,从来都不拖欠,并且给孩子的零花钱也是跟平常家庭的孩子差不多。

他对孩子的照顾,比一般父亲还要细心得多。天冷了热了,他就在下班后,及时给孩子送来换季衣服。也关心孩子的学习,他识字不多,常在微信用语音联系我,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

那个父亲,很瘦弱苍老的样子,特别让人担心他会撑不住。 她母亲刚离家那段时间,我很是担心她不能正常上学,担心她会辍学回去带弟弟妹妹。

所以,这两年来,我对她父亲肃然起敬。我跟她说,她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再苦再累都没有跟孩子撒气,尽力培养孩子们读书。跟她说要懂得体恤疼爱父亲,努力读书,将来让他老有所依。

但是,内心深处时常隐隐有担心。毕竟她家里底子太薄,她父亲负担太重,就如一头老牛拉着一辆大车,让外人看着都感觉不堪负重。

听说她父亲工作很辛苦,一个工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所以,就很担心她瘦弱的父亲,就像担心一根绷得太紧的弦。他是千万千万不能出点事的,否则,那四个孩子的天,就塌了。


他,是个小个子男生。初一刚接触的时候,对他印象很不好。男女生都有跟我反映,他太好骂人,且脏,恶毒难听。

一个很内向的女生在周记里写道:“我恨不得一拳砸向那一张肮脏的嘴。但是老师要求我们不要打人……”

最严重的一次,把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给骂哭了,抽泣着跟我说:“我学不来他那些脏话……”(说实话,我当时心里想这孩子也真无用,不能跟他骂,为什么不胖揍他一顿。唉,都是听话的老实孩子。)

骂人,这是我最讨厌的一条。少男少女,本该是最清纯澄澈的。女孩骂人,显得没教养且一副农村老太太相;男生骂人更恶心人,会显得又娘又脏。

讲道理,批评,责罚。终于,在初二的时候,他基本改掉了骂人的毛病。在深入了解后,也明白了他骂人习惯的根源。

他没有妈妈。确切地说,他妈妈早在他两三岁时,就离开了他们这个贫困的家。从小到读初中,他一直跟奶奶生活。而他奶奶,就是那种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因为一只鸡仔,就可以骂人一天不觉累,骂人的话也不重茬的。

他的家庭成员可以用“老弱病残”来形容。

爷爷奶奶都七十多岁,且都有着常年的病。那一次,他奶奶来学校给他交贫困生申报材料,是自己开电动三轮车来的。但下车时,双手拄着根木棍,走路很不稳。看到她这样,我对她在电话里的唠唠叨叨,甚至说一些不妥当的话所产生的不满,一扫而光,满心同情。

老人还患有严重的白内障,近二三十里的路程,很让人为她担心。临回去时,我一遍遍地叮嘱她,路上慢慢开,过马路跟着大家一起过。

他的爷爷,身体更差,还不如他奶奶。

而他的父亲,瘦弱矮小,身材只有十来岁的孩子那样高,身体也有残疾。然而,他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可是,虽常年在外打工,但因为身体原因,加上没有文化和技术,收入很微薄。

这样的一家人,最健康的就是在读初中的这个孩子。他还没有长大,但他依靠的这几个亲人,每个都让人担心会突然倒下。

每次学校要交费用什么的,我都先替他们愁起来。能拖就拖,实在不行,就跟学校帮着他们求情,而尊敬的李校长,也会给予一定的减免。


班里还有两个女生,也都是母亲丢下了她们,她们跟着贫弱衰老的父亲生活。但情况略微好于这两家,一家亲戚比较有能耐,帮衬着她家;另一家父亲有种菜的技术,父女俩的生活将就过得去。

我们的学生,除了家住县城的几个,都是住校生。三年的朝夕相伴,我与这些孩子在一起的时光,远远多于他们的亲人。我们之间,除了师生情谊,也有着一份别样的亲情。

亲见他们在艰难中成长,在成长中坚强,既心疼,又欣慰。

但,内心深处,总有隐忧。

惟愿他们的家庭平平安安,他们在亲人的疼爱中健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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