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迅速的把子弹打入了那个人的头毙了他，但已经晚了。警报声像一阵疾风一般传遍了整个银行，也传到了警局。她抬起头，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警笛声。这次警察们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他们就包围了整个银行。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银行与警察局是早就密谋好的，就等着他们跳入这个圈套。
“他们绝不可能活捉我们。”她笑着看着他，眼中闪着自信和信任的光。
“没错，”他看着她也笑了，笑容如年少时一样憨厚，“我发誓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我也一样。”她笑着，跟他一起看向大门。他把麻袋口系紧，并没有按照习惯背在背上而是放在一边。他们相视一笑，似乎预料到了即将末路。看着门口的警察们他的表情跟秋天的死水一般平静。她看着他的侧脸，眼神迷蒙起来。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当他们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童年时他们青梅竹马，少年时因家庭原因不得不分离，成年后再次相见对彼此又一见钟情。她的家境不错，即使在萧条时期也能保证家里所有人的吃穿。然而他迫于生计不得不靠偷窃来维持生活，她并不介意并时常给他帮助。他入狱后她一直在外面等待着他，最终他的母亲的奔走下他提前出狱，当时他们两人一见面就紧抱在一起。他们爱对方爱到了骨子里。因为境况越来越差他们就打算抢劫银行，并为此密谋了许久。终于，他们实行了计划。
“把钱放进这个袋子里。”他拿着枪指着面前的经理说。
“不然我们就开枪了。”她接下他的话，语气带着点挑逗的意味，但说的话很是危险。她的枪口跟他一起指着同一个人，枪口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令人发寒的光。那些懦夫们战战兢兢地把麻袋用钱装的满满当当，恭送他们走出银行。他们顺便抢了一辆车迅速逃离现场。
第一次很是成功。虽然他们没有经验但在两人的配合下手法并不显得那么幼稚。当他们开着抢来的车载着慢慢的钞票躲避警察的追击的时候他们都发出了都露出胜利的笑容，发出狂放的笑声。尤其是她，全然没有了平常的淑女风度。
“没想到你这么狂野。”他用重新认识她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笑意。他感觉这么狂野的她更美，更符合他心中的恋人形象。
“你也一样。”她笑着看着她同样狂野的另一半，眼中充满了情意。从这时起他们踏上了亡命天涯的道路，杀人劫狱抢银行等等，他们都干了。江湖上也慢慢地传出了他们的名声。他们看看报纸又看看对方，二人都露出了笑容，报纸上的话对他们而言既是荣誉又是批判。
“你觉得……以后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罪行描述成犯罪的艺术？”他把报纸翻了个面，思考着未来可能的场景。
“谁知道呢？”她看完了报纸上关于他们的内容回道。
他们才不管那么多。他们觉得过好自己就好了。未来终究是未知的，很多次他们昨天还在威风的拿着枪劫狱今天就得有些狼狈地逃亡。还好，有很多人，他们的朋友，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使他们继续逍遥法外。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他们的通缉令贴满了大街小巷，二人冷漠的面孔无神的看着过路的行人。
“照的真丑，”她端详了通缉令上自己的脸评价道，“还没我本人一半好看。之前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追我的。”她的确很好看，金红的头发，小巧精致的五官样貌。她的美丽就连追捕他们的警察都赞赏不已。
“但你这朵鲜花还不是被我摘了。”他瞥了她一眼，不太高兴。他有点吃醋了。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她喜欢他这幅酸样，她觉得他很可爱。“通缉令上的照片哪有好看的，他们就把我的脸照得很大。”他看了看照片，不由得撇了撇嘴。
“我们可以改一改。”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说着开始涂抹起来。她想了想，在他的通缉令上画了两排大牙，还在他的脸颊上点上密密麻麻的雀斑。
“嘿！”他有点不满地嘿了一声，但声音中带着笑。他夺过她的笔在她的照片上涂抹，把她的眼睛画得比鸡蛋还大，甚至连在了一起。她不甘示弱夺过笔又在他的照片上继续涂，没画几笔他又夺回去……他们似乎回到了他们童年时候在地面上画画的时候，两个人的笑都跟那时候一样天真。最后他们俩看着已经变成一片黑的两张脸，不禁陷入沉思。
“嗯，这样更好看。”她盯着两个黑团，昧着良心说。
“……嗯的确。”他也昧着良心说着，把她拉回车里，继续他们的亡命之途。
当然，漫长生活中总免不了磕磕绊绊。他们也吵过几次，但关键的时候他们总会互相帮助相互扶持。
“我真的……很累。”刚逃离警察的追捕，她歪在椅背上扭着头不想看他。她有种想吵架的欲望。他一边开着车，有点凄凉地看着她。他也很累，他也有些后悔——亡命天涯的生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每个人都想逮捕他们，为了逃避他们不得不东奔西藏——有好几次他们露宿在野外，甚至是睡在车里。他叹了口气，跟她一样，他对这个生活也感到疲惫。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也一样。”他说着，没忍住加快了速度。她的身体因为冲力往后仰了仰陷进了椅背，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听听我说话吗？！”她心情不好语气变得有些冲。“听着呢听着呢，”他也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累我就不累了吗？你能不能想想我也很累的慌？！”
“……”她看了正在驾驶的他一眼，沉默下来。他也不说话了。她正犹豫着怎么道歉，他反而先开口了：“……抱歉。”
“我也一样。”她说着，目光里带着愧疚。他们两人向对方靠近，他凑过脸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一场本来一触即发的矛盾因为两人的让步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真的，他们活得像被宠坏了的王室。他们为所欲为，除了背叛对方以外什么坏事都干尽了。他们虽然被警方深深讴病，但还有很多人以他们为偶像，向往着他们的爱情。但过程中的苦，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但还好，他们一直走下去了，陪在对方的身边，直到现在谁都没有先行退出。
“……我现在有点害怕。”她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的持枪的警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这是人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紧张。
“你现在可没法退出了。”他话是这么说但他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她身前。见此她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到了他的旁边。
“退出？”她问着，掏出手枪，“跟着你这家伙这么长时间了，我现在退出？不可能。”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他有点意外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后然后又看着大门，嘴角带着真心的笑容——那种只有情到深处的人才会有的笑容。
“这里是警察局！举起手出来！！放下你们的武器！！”外面的警察叫嚣着不知道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她看着大门的眼神带了不满。
“我会保护你的，我的小公主。”他跟没有听见一般说着，把子弹上了膛。她轻笑一声，将手中的枪举起。他也一样，将枪口对准大门。
“放下你们的武器……放下你们的武器！！！都准备！！！瞄准！！！”见到这个场景警察的语气开始慌乱，没等两人表现就下达了准备的命令，“开火！！！！”同时枪声响起，密集如同雨点。两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数不清的子弹就打穿了他们的身体。身上密密麻麻的枪眼流出鲜红的血，他们整个人都被打成了筛子。他们倒了下来，脑子里面充血发胀。
“……”他仰面朝天，充血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是黑色的。他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枪声实在是太密集了。左边的下巴很疼，一股热流淌满了他的脖子——他那一部分下巴被贯穿了。枪口剧痛，身体一阵阵的发冷，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他突然瞥见了倒在他附近的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很是无助。冒着弹雨，他挣扎着蠕动到她的身边紧紧靠着她的身体，握住了她正在变得冰凉的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着她，看着她的脸露出了最后的笑容，然后放心的让自己的生命尽数流失。
尽管两人早已倒下但是警察们还在开火。枪声结束后他们大着胆子上前看去，两个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他紧紧抱着她，脸上最后的笑容让警察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他幸运一些，脸只是没了半个下巴，然而她的头被两颗子弹打穿，早已面目全非。这些警察们见证了这对雌雄大盗的死亡，也见证了一对年轻恋人的死亡。他们既是一个犯罪小团伙，也是一对愿意与对方生死与共的爱人。
没过一会，警察找到了他们停在附近的汽车。车门半掩着没关，跟往常一样忠诚的等着它的驾驶者回来——但它这次永远等不到了。警察们把车搜索了个遍，在后备箱翻出了近两千发子弹，副驾驶的座位底下还藏着两把冲锋枪。他们还找到了一封没有寄出的信。他们打开一看，信纸上就一句话：“如果我跟我的爱人死了，请将我们葬在一起。”日期是好几个月前，信的末尾是她的署名——她早就猜到了他们终将是这个结果。
一如他们华丽的死亡，他们的葬礼也是热闹空前。数万人参加了他们的葬礼，献花的人数不胜数。但就是一点——她的家人并没有遵循他们的遗愿将他们埋葬在一起，就算他的亲属怎么劝都没用。这对恋人生前如胶似漆，死后的尸体却不得安葬在一起。这正好应了他的话：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开。
死亡的力量的确很是强大，能摧毁肉身，但谁都不知道人的精神会不会突破那股力量。从那以后，很多人在夜晚经常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白色的影子在大街上游荡，有好几次他们都在跳舞。但是一曲终了他们都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