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Rita紧张地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钟，时间跟她上一次确认不过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那个人嘱托她的时间到了。

Rita犹豫地拿起电话，她真的应该相信他吗？他到底要把那个女孩指引向什么样的道路呢？

她的手指在数字键上停留了许久，最后她还是拨通了电话。

“我是Waterford大主教家的马大，我要报告一件事。我刚刚发现……”她对着听筒轻声说道，“Waterford大主教家的司机Percival带着大主教的使女Offred逃跑了。”

Percival将面包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小巷内，他打开面包车的后车门，将手放在车门框上以免Roxy下车时碰到头，然后向她伸出另一只手。

Roxy牵着他的手走下面包车，这场景让她想起他曾经为她读过的一本书——《傲慢与偏见》？还是简奥斯汀的其他书？她通过那些书知道这个国家也曾经是礼仪之邦。而现在，她只能从Percival的行为中窥见一二。在他们初次见面时，Percival就对她做出过相同的动作，那时她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的使女。这不免让她再次燃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自己国家经历过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依然维持着自己身为英国人的礼仪和矜持？

不过Roxy也明白，如果他不想说，她也不该问。有些事，就让它永远成为他心中的秘密好了。

她仔细观察着这个小巷，这里不仅肮脏，还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这里是JEZEBELS？”

“这里是JEZEBELS后面的小巷。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入，只能走后门。”

和这里相比，JEZEBELS正面的装修简直是不可理喻级别的富丽堂皇——这个国家到底还有什么东西不是在美丽纯洁的表面下隐藏着肮脏和恐惧的？

Beth的眼睛在Percival和Roxy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了好几次，最后她张开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Percival，我就知道你背着我生了个女儿出来，”她向着他皱起眉头，“可是我都没猜到，这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说过好几次了，她不是我的私生女……”Percival知道Beth特别喜爱恶劣的玩笑，她的这种性格这些年不仅没有任何改善，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是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Beth向着Roxy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拉起她的手，亲切地问道，“小姑娘，告诉我，你看没看过《简爱》啊《安徒生童话》啊这类的书？”

“看过，我以前不认字的时候，是Percival读给我听的。”Roxy向她老实地点点头。

“那你吃过马卡龙吗？”

“吃过，是Percival带给我吃的。”

Beth笑眯眯地看向Percival，后者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其他地方。

“Percival，你了解我，开你的玩笑一向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Beth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不是傻子。这个姑娘整个JEZEBELS都认识，Waterford大主教曾经带她来过……看看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Beth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伪装成司机的‘眼睛’带着大主教家的使女半夜来JEZEBELS，最蠢的蠢货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这回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今天晚上，西班牙代表团就在JEZEBELS吧。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他们的车，至于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知道的越少危险也就越少，Beth知道Percival这是在保护她，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生气。

她刚想要对他发脾气，却听到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孩肚子里发出了声响。

“对不起……”Roxy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特别容易饿……”

Beth在料理台上熟练地操作着，Percival靠在她旁边，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坐在远处桌子旁的Roxy。

她刚想习惯性地拿出一支烟抽，Percival立刻将她嘴边的烟夺了过来。

Beth向着他露出一个愤慨的表情，但是她并不是在为Percival夺走她的烟而生气。

“……你要走了，是么……”她对他轻声说道，“我一看到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啊，Percival。七年前你到我们家来，告诉我哥哥被处决的时候……那时候我真的恨你，我恨你这个夺走了相依为命的哥哥的‘眼睛’，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对我说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然而不久后你却帮我找了这个工作……虽然你的目的是为了在JEZEBELS安插眼线，但是我多少还是感谢你的，多亏了你，我才不至于饿死……”

Percival吃惊地望着Beth，他一直以为不管他们之间发展出什么样的关系都是以她的恨意为基础的。

“你看，人可真是矛盾的生物。光是对你一个人，我就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甚至到后来还和你……但是我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你是个‘眼睛’，我可以恨你、可以感谢你、可以对你产生欲望……可是唯独不会爱上你，只有这个，绝对不会。不瞒你说，我一直以来都有些恶毒地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孤独至死。”

“但是现在你有了‘她’，不是吗？她包容了你的一切，甚至是你阴暗罪恶的那部分。她把你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而不是单单的一个‘眼睛’……”

Beth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笑容，既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顿最棒的奖励给她，你觉得哪种比较好？对了，最近店里正好进了一批新鲜的海产……”

“不，不用海产，”Percival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普通的奶油蘑菇意面就好了。”

“你们俩先把这个吃了，”Beth将两盘奶油蘑菇意面放在桌上，“我到上面去打听打听西班牙人的消息。”

Beth离开了，整个厨房就剩下Roxy和Percival两人。

Roxy用叉子挑起一根面条，面条却顺着叉子滑落了下去，她又用同样的方法试了好几次，结果还是没办法顺利叉起面条。

Percival用叉子将面条卷成一个卷放入口中，Roxy也学着他的样子，这回她总算吃到食物了。

“Beth做的东西真好吃！”她一边吃一边发出了满足的感慨。

Percival看到她这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感到Roxy的脸似乎红了。

“我不怎么会用叉子吃东西，”她也跟着笑了出来，“使女不可以用刀叉吃饭，虽然之前在JEZEBELS的时候大主教教过我一点……等到我们离开基列后，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用餐礼仪，让我学会正常人的生活方式。”

他这才想起使女不能用刀叉吃饭的原因是什么，刀叉都是可以用来自杀的工具，他不禁为刚刚笑她不会用叉子而感到羞愧。

“等到离开基列，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学写字和读书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他对她轻声说道，“外界的藏书远比我偷偷带给你看的这些数量要多得多，种类也复杂得多。”

“也就是说，我可以看到更多的书吗？”她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憧憬。

“那当然，”他向她点点头，“多到你这辈子都读不完。”他看到Roxy已经将食物吃完，便站起身，“但是现在，我首先要教你些其他东西……”

他从身后拿出一把枪递给Roxy。

“从JEZEBELS到机场的这段路是最危险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我很可能无法兼顾你的安危……你必须想办法自己保护自己。”

Roxy知道这番话背后的意味是什么，即使她再怎么不愿意想会出现什么最糟糕的状况，它还是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他们头上。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她不能总是依靠他。

他为她讲解着枪的基本用法和持枪的正确姿势。她用右手握住枪托，左手握在枪托下方，照着他的说法伸出手臂。她从没开过枪，更不用说杀人，但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她并不在乎。如果那些卫士和天使军可以毫不在乎地杀掉无辜的人，那么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他们，她心想。不仅如此，手里握着枪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让她感到自己拥有从未有过的力量，她终于再也不是那个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使女了。

“游标尺缺口、准星和被瞄准的地方要在一条直线上。”Percival从后面抱住了Roxy，他用手臂纠正着她的姿势。

他教过她很多东西，从最开始的读书写字，到基列之外的世界的种种事物，他教她什么是汉堡包、什么是可乐，什么是游乐园和卡拉OK，教她怎样用叉子吃饭……现在他开始教她怎样用手枪射击。他就好像她的启蒙老师，她知道他能教的东西有限，但是他总是尽自己所能地告诉她以前的世界有多么不同。最重要的是，是他告诉她基列国不是无坚不摧的，她能将它打败。

“谢谢你，Percival，谢谢你教了我这么多东西，”Roxy轻声说道，她不知道她身后的Percival能不能听见她说的话，“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谢谢……”

Percival的动作停住了。

“……你不明白，Roxy，”他缓缓地开口，“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西班牙人再过没多久就要走了，”Beth拿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那件红色的衣服不能再穿了，我向楼上借了几件衣服，赶紧换好，我们得快点了。”

Roxy的一身红衣换成了平常的装束，挽起的头发也重新梳成了马尾辫，她最后将发卡别在头发上，然后拿起枪套，学着Percival的样子放在身后。没有红衣的束缚，也不是大主教为她挑的那身礼服，她穿着这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竟感到浑身轻松不少。

Beth领着他们来到停车场里一辆豪华轿车前。Beth从自己头上取下两枚发卡，她将发卡插入后备箱的锁孔，没花多少功夫就把后备箱打开了。

“说起来，这还是你教我的呢，”Beth转过头对Percival说，“你看，你也不是这么一无是处嘛。”

“Percival，”Roxy兴奋地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你一定要记得教教我！”

“Roxy……这种伎俩好孩子不能学……”Percival还没说完就感到Beth正向他怒目而视，他赶紧识趣地闭紧了嘴。

他拉着Roxy的手，让她跨进后备箱躺好，当他自己也要跨进去时，Beth却拦住了他。

“还有其他‘眼睛’知道我在JEZEBELS做眼线吗？”她轻声问道，“除了你，我可不想为其他‘眼睛’做事……”

“……不会再有任何‘眼睛’了，Beth。”Percival凝视着她，最后开口说道，“我向你保证，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到白厅附近去，知道了吗？”

“白厅……教宗们的办公室所在地？”Beth压低了声音吃惊地说道。

“再见了，Beth。”Percival最后一次拥抱了Beth，Beth感受着他的拥抱，她突然产生了种感觉，他不是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他要去的，是一个没有人可以触及的地方。

等Percival也躲进了后备箱，Beth将手搭在了后备箱后盖上。

“再见了，Percival，”她喃喃地说道，“我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但是我会想你的。”

后备箱被关上了。

Beth离开不久后发动机就发出了轰鸣声——载着西班牙代表团的轿车向着希斯罗机场驶去。

Roxy和Percival面对面躺在轿车后备箱里，路灯的灯光忽明忽暗地从后备箱的空隙中照射到他们身上。

“我知道这很不舒服，再坚持一下就好了。”Percival安慰着Roxy。Roxy对他点点头，她的身高不算特别高，但是在后备箱里依然浑身都不对劲。她知道Percival现在一定感觉更难受，他的身高可是超出她许多，可是现在他却在抚慰她。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Roxy想了想，“我连火车和地铁都没坐过。从小我就在红色感化中心长大，然后来到了Waterford家……没想到第一次乘飞机就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一辆警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Roxy立刻紧张起来。Percival紧紧地搂住她的身体，让她不用太害怕。直到警笛声渐渐变远，Roxy才松了口气。

“将来你还会去更多其他地方的，相信我，”Percival看着她的眼睛，“你会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将来的人生，你都会在新鲜的体验中度过。我跟你说过学校是什么样子的吗？你在那里会学习各种新知识，你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学校里还有图书馆，里面的书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再也不用等到半夜才能偷偷摸摸地看书。从学校毕业后，你就可以从事自己喜爱的行业，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会再有人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你也不用再成天穿着同样的红裙子了，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挑选喜爱的衣服和鞋子。然后开始学着化妆，可以给自己挑饰物，你会有自己的财产，可以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你还可以去结交新的朋友，认识新的……”

“等等，”Roxy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你所说的这些情景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Percival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Roxy，我已经46岁了……再过没多久，我就是个老人了，而你还年轻……”

“你在说什么呢，Percival，”Roxy向他微笑起来，“我的未来里永远都有你。”

轿车突然急刹车。

他们两人立刻警惕起来，神经紧绷。

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是吵闹声。

军靴发出的脚步声正在向他们慢慢接近。

“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Percival轻声说道，“你趁乱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Roxy还没来得及反应，Percival已经拿出手枪。后备箱打开的一瞬间，他站起身，向着那个天使军的额头上开了一枪——那个军人的鲜血立刻溅满了整个后备箱。

Percival一步跨出后备箱，他的左手向另一个天使军一划，藏在他左手袖管里的匕首立刻割断了对方的脖颈上的动脉。另外两个天使军想要从两边同时偷袭他，结果却被他敏捷地躲过了，Percival用眼睛几乎跟不上的速度低下身，那两个天使军的拳头打到了对方脸上，两人同时向两边倒下。

Roxy照着Percival说的悄悄从后备箱溜到汽车下方，然后趁乱找了个隐蔽物躲了起来。她看着Percival杀掉那些天使军时的样子，不禁大吃一惊——天使军虽然经过军事训练，对他而言却根本不是对手。

Roxy密切地注视着整个局势，她知道Percival让她隐蔽起来是正确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这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帮助。不过她还是发现在远处一个天使军正在偷偷接近着他，她看向Percival，发现他背对着那个天使军，正想办法同时解决他身边的三个人。

Roxy拿出Percival交给她的枪，按照Percival教过她的方法打开保险上膛，然后瞄准了那个正在接近Percival的人。

她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她知道这是第一次开枪造成的心理负担在作祟。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保护Percival，即使杀人也在所不惜。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percival教给过她的话，“游标尺缺口、准星和被瞄准的地方要在一条直线上。”

枪响了，那颗子弹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对方的胸口。Roxy没想到枪的后座力居然有那么强，她的整个手臂都好像被震麻了一样。发出这么大的声响，那些天使军很可能已经发现她正躲在这里，她必须要想办法快点移动到下一个隐蔽点去。Roxy赶紧低下身体，将身体尽量缩成一团，寻找着新的可以藏身的地方。

然而Roxy还是慢了一步，在她移动的时候，一个天使军还是发现了她。他对着Roxy举起枪。第一发子弹被Roxy逃过了，那个天使军开始向着Roxy的方向跑去要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的速度很快，Roxy知道下一次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的鼓膜被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击打着，Roxy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Roxy！”Percival也向Roxy的方向奔跑起来，他的速度虽然快，但是要赶上对方和Roxy渐渐缩短的距离却十分勉强。Percival咬紧牙关，他一步跳上西班牙人的轿车前盖，借力从前盖上一跃而起。

枪声久久地回响着，仿佛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Roxy感到有温热的血液滴在了自己脸上，她的瞳孔不禁放大了。她的金发也在刚刚的混乱中散落开来，披散在草地上。

Percival用手撑着地面跪在Roxy身上，血不断地从他肩膀上被打穿的伤口里滴落下来。

剩下的天使军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手里的枪都瞄准了Percival和Roxy的头部，可是似乎没有人有开枪的打算。

中枪的痛苦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开口。

“Roxy……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明白……这是……这是我自己……我自己选择的……”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她。这就是最后了，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看着她了，他心想，在这特殊的时刻，他允许自己再放纵自己的感情最后一次。他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就好像要把她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瞳孔里一样。

“对不起，Roxanne……我……我利用了……利用了你……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机场……”他痛苦地喘息着，好让自己把话说完，“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开……离开英国……”

“等到……等到将来，想要利用你的人肯定，肯定会非常……非常多吧……不要……”他的喘息声变得越来越仓促，因为寒冷而不断呼出白气，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不要随便相信……相信别人……这是我作为……作为你的老师……要教给你的……”

“最后一课了。”

“你在说什么啊……Percival……”Roxy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自己选择的？

利用了我？

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最后一课？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男人带到‘审判者’的法院去，女人交给红色感化中心处理。”她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如此说道。

两个军人架起了Percival受伤的身体，他们要把他带走了。

“等等！Percival！我……”

她这才想起要把自己有了他的孩子的事告诉他。然而太晚了，这句话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她感到另外两个人开始拖拽她，她拼命挣扎着，无助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好制止他们，然而她抓住的只有连根拔起的杂草而已。

这时，那个下命令的男人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Waterford大主教大人……是吗……哦……她怀孕了？”那个男人笑了起来，“那又怎样？对于他们二人的处理决定是‘审判者’直接下达的，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可以亲自向阁下提出抗议。”他无情地挂掉了电话，却发现西班牙外交部长已经走下了车，她正严厉地看着他。

“夫人，请您马上回到车上去，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那个男人恭敬地对她说道。

“别、别走！”Roxy像看到最后的希望一样大喊起来，“救救我们！求你了！救救我们！”

然而西班牙外交部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回到了自己车上，命令车立刻开走。

Roxy终于明白。

再也没人能救他们了。

远在白厅“法院”的“审判者”将双手抵在面前。

23年过去了，师生见面的时刻终于再次到来。

Fred看着手机屏幕，那个天使军的队长居然不识好歹地挂断了他的电话。

“怎么样了，Fred？”在他身边的Serena紧张地不停揉搓双手。

“先别担心，”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好安抚她的情绪，“红色感化中心不会那么快就处决她，我会想办法预约和阁下的见面。”

“我答应过你要保护我们的孩子，Serena。”

西班牙外交部长坐在车里，她的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我在宴会上看见过那个女孩，她是个使女，”她用西班牙语对身边的秘书说道，“她既然想要逃跑，就说明使女在基列根本没有得到如他们所形容那般的尊敬，甚至还很可能对她们滥用暴力……而且刚刚我听到了，她已经怀孕了。基列共和国居然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个怀了孕的使女，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一个新生儿的可贵之处。”她想起六年也没有新生儿诞生的祖国，“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然后再对基列的现状从长计议。如果一个不小心，他们将成为毁灭人类的先锋。”

车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她们的司机悄悄用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Eggsy打开手机，他的邮箱显示接到了一封新邮件：她发现了。

他关闭手机，Harry在全国四处奔走的行动也已经告一段落，那个使女发给他们的名单着实帮了他们不小的忙。

所有棋子都像Percival之前预期的一样井然有序地移动着。

今晚是“革命前夜”，而期盼已久的革命本身，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