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了我,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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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雀斑,你在那边还好吧?没有人欺负你吧?

我这边天刚刚黑,想和你聊聊天,可我联系不到你,你知道吗,你离开了我,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和小雀斑孽缘颇深,初二那年,我不远百里从小镇中学转学到市重点中学,和她成了校友。当时她在我隔壁班,她家还在我家小区对面,想必我们一定同行上学,她在前我在后,或者我在前她在后,只不过彼此陌生,未曾说过一句话。

高中文理分班后,我们班来了好多新面孔,分好组后,同学挨个做自我介绍。我正神游物外,琢磨班里哪个女生最漂亮,忽听得有一操公鸭嗓之女侠用远超她人的音量石破天惊道:“我初中在张家口五中……”

五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初中,在里面混过的大都去了市一中乃至衡水的超神学校,来四中的少之又少。所以她只这一句,让我立马魂魄归位,终于他娘的遇到一个和我一样脑残的五中耻辱了。

抬起头来正待寻找,却发现女侠就在眼前,和我一个组的。

再细一看,但见女侠中等身高,头上短发厚重神似钢盔,脸上点点雀斑,鼻梁高的吓人,眼睛大的吓人,和美女二字沾不上一点边。

嗯,很好,五中耻辱就应该这样。

等她介绍完了,我很狗腿的朝她挤眉弄眼,说道:“我也是五中的,咱俩校友啊,多多关照啊。”

小雀斑看神经病似得看着我,转而受宠若惊道:“你是班长,应该是你关照我吧。”

我点头哈腰道:“我就一跑腿的,就跟太监似得,不足道也。”

这家伙笑点忒底,我随口一句,她就要死要活,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眼看就要抽过去了。老半天平复下来,指着我一个劲:“太监太监。”

周遭七八颗人头齐齐转动,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了我,一时间毛骨悚然。

我和小雀斑就这么认识了。

我觉得我们是初中校友,再加上现在还在一个组里,未来必定是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团结互助友好和谐共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我和她借钱她二话不说就掏出一摞毛爷爷甩我脸上的好伙伴。

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一度闹得很僵。

诱因是我这张嘴,倒不是我强吻她她抽了我。

我从小就特能说,小的时候跟在我妈屁股后头嘚嘚个没完,我妈天真的以为我长大了就会好点,没成想愈发严重。别人家的孩子青春期和家人有代沟,没有共同语言,我不一样,能把我妈烦死。致使我每次想开口,我妈都是一个眼神杀,而后厉声呵斥:李学峰,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安静一会?

在家尚且如此,在学校更是反了天了。我说话从来不管上课还是下课。一听到上课铃声,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文史哲异常兴奋,凭借着自己多看了几本文学史和坊间野史,和老师一唱一和,不亦乐乎。其他课上也不消停,变着法找话,偶尔对对联,就差打麻将了。

对于我种种破坏课堂纪律的行为,当先爆发的不是老师,而是小雀斑。

当时政治讲中国哲学,老师说到道家以道为天下本源,班里同学不知何为道也,老师展开论述。我恰好正读《中国哲学史》,遂和同桌178大女汉子杰哥装逼道:“《道德经》有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候王得一以贞刀天下。可见这“一”的重要性,那么什么是一呢?”

杰哥一脸茫然,道:“先不管一是什么,你告诉我,你说的候王是孙悟空吗?”

我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杰哥,决定再也不和她谈论一切有关文化的东西,因为那将是对我智商的极大侮辱。但话憋着不说实在难受,继而转移目标,看看四周,大家都在看黑板,只有小雀斑双目灼灼盯着我,满脸都是求知欲。

我好似他乡遇故知,迫不及待给她普及一下知识。

我话到嗓子眼,刚要张口,小雀斑忽然声色俱厉道:“李学峰,你怎么回事?能不能消停一会,听你的还是听老师的?要是你讲的好你就上去讲,真烦人!”

语气就跟我妈似得。说完潇洒扭头,不给我一点反驳机会。同组同学齐齐看我,捂嘴笑,杰哥悄声道:“学峰,你这班长做的真窝囊!”

切,旁人笑我太窝囊,窝又何妨,囊又何妨?

我这人向来没心没肺,课上被她一顿呛,课下无意间听到她说她家住在我家对面,立刻笑嘻嘻邀请她下了晚自习和我一块回家,有我保护,坏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她不屑道:你比坏人危险多了。

我只是没心没肺,不是没脾气好不好,你呛我在先,让我丢人,讽刺我在后,侮辱我人格,这叫我如何忍你?不能和她吵,没和女孩子吵过架。

此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处于敌视状态,互不搭理。有她的“座谈会”我不参加,她也是耿直少女,脾气倔的很,宁死不折腰,更何况班长是“长字辈”里最没权势的存在,她更没有必要折腰。

如果一直这样,我们俩最多也就是毕业之后见了面随便寒暄几句的同学,谈不上什么友谊。好在班主任老王英明,定下了每周轮换同桌的制度,我们免不了要做一星期同桌。

当时她是拒绝的,但规矩改不了,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搬着东西坐到了我旁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我,一边看我一边叹气,郁闷的就像即将委身下嫁武大郎的潘金莲一样。

你不痛快?爷还不开心呢!扭过头去,调戏我们萌萌哒组长,不看你脸色。

事实证明她比我尴尬,因为我坐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同桌,她旁边只有一个我。我和周围人闲聊,她就无所事事的看着我们,有时候想插嘴,但都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为小雀斑的存在,我觉得身边放了颗定时炸弹。上课的时候,我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总认为只要我一开口,这死孩子就会立马举手:“报告,李学峰说话打扰我学习。”

没办法,小时候留下的阴影。

让我不说话,这很难受啊。

不过她比我难受。我逗逼,她偏偏笑点低,这就很痛苦了。

前桌阿秀生性欢脱,被我归类到不正常人类,她看诗词,情不自禁朗声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夜……”

我打断:“君在长江头洗脚,你在长江头喝水。”

阿秀一脸鄙夷,道:“李学峰,你好恶心。”

小雀斑努力憋住笑,脸都扭曲了,实在憋不住了,低着头咳嗽。

组长段段(不是端端)问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我脱口而出:“你这么丑,在我眼里不过一个屌而已!”

段段问:“那现在呢?”

我郑重道:“屌丝!”

段段拿小拳拳捶我胸口,骂道:“李学峰,你真讨厌。”

小雀斑还是憋着,真怕她憋出内伤。

这才一上午而已,一星期下来,不得憋出个好歹。

好在她选择了自救。

我侧前方坐着肤白貌美女神月,她的卫衣上印着‘village girl’的字样,优雅的翻译就是‘村里女孩’,我娘胎就不是个优雅的人,固执地译为村姑。这翻译没什么问题,不过放在女神月身上就太不恰当了。

但我偏偏把‘村姑’二字用马克笔写在白纸上,以拍她后背借橡皮之名把纸贴在了女神月后背上。也许女神气质造成无形光环,排斥那张白纸,它像扶不上墙的泥巴一般慢慢滑落。

说时迟那时快,小雀斑快手无影,抄起白纸,云淡风轻地一抹,让它回到了女神月后背。女神月回头看她,她一脸智障的笑了笑,道:“我忍不住想摸摸你,你太美了。”

几年后,我看了一部叫做《最好的我们》的良心国产剧,只要耿耿每次一笑,我都会想起小雀斑。

我又不傻,当然了解小雀斑此举是向我挥舞橄榄枝,知名和平鸽李先生立马振翅高飞,拿嘴巴叼住,低声道:“give me five!”

就会这么一句英语,用在这里恰到好处。我们非常默契的击掌,彼此心照不宣,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开启同桌新纪元。

经过短期了解,我发现这家伙课外知识匮乏,原因是她小时候净学奥数围棋舞蹈等特长班了,没多读读书,自然现在也没有读课外书的习惯,所以有时候我们交流起来比较困难。

女汉子杰哥一直是个很奇葩的人,她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能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在某个时段,她对道家颇感兴趣,到处扯着人家问道家所修炼的“炁”是什么,于是故作高深的阿秀给了一个最为直观的解释,她说炁就是空气,吸进去叫氧气,呼出来是二氧化碳,放出来是甲烷。

我想给她吊起来抽一顿,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这是明显的形而上学,这是唯心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大忌。

小雀斑情绪激动,表示赞同。我比他还激动,终于碰到个能说得上话的。

接下来,她说行而上学是不对的,行的话就不上学了,不行才需要上学。

我翻白眼,你那些日子学的哲学都喂了狗了吗?

不仅仅是哲学,但凡高大上的东西,她都不懂。我和她说民谣,说摇滚,说电影,能给我气死。比如我说我喜欢贰佰的歌,她偏说哪有什么贰佰,那是伍佰;我说谢天笑的现场很牛逼,在得知她不知道谢天笑何许人也时,拿手机找出一张图片给她看,她偏说那是石光荣:我让她多看看豆瓣高分电影,她说看不懂,独爱《小时代》。

我原本想着在她心目中建立一个除了话多还很博学的形象,让她彻底跪服,日后再不干涉我说话,但我败得一塌糊涂。

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下说她一句胸大无脑,宛如一个智障。这家伙怒了,说我无脑,我还没说你黑呢!脸和头发一个颜色,扔煤堆里根本找不到,过斑马线,一会消失一会出现。

我立马反驳:我黑咋了,奥巴马比我还黑,人不照样当总统,但你放眼全球,有哪个智障能当领导人?

小雀斑道:“别扯淡,奥巴马都不带你这么黑的,这要是搁了晚上,根本看不见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和你一起回家吗?你一路上嘚啵嘚个不停,我根本看不见你,就见一嘴牙在那动啊动的,不得给我吓死。我要是再和你搭话,路人不得把我当神经病,自言自语。”

在互驳十几个回合之后,我们彼此一拍桌子,哎呦我去咱俩还真是臭味相同,一个话多,一个嘴毒,互黑起来没完没了,没边没沿,欢乐无穷。

在漫长的互黑过程中,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把初中没要过的好都要了回来。

有一次我用她手机听歌,打开歌单,天雷滚滚。

凤凰传奇大全集,网络经典歌曲合集,都是广场舞必备,全是杀马特,动次打次那种。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不知道谢天笑和贰佰了,大妈跳舞是不会放《向阳花》和《我在太原和谁一起假装伤悲》的。

这品味,我想不黑都难。

当下我就哈哈大笑道:“果然好品味啊,看来你对自己定位很准确嘛!若干年后,你必定会成为中国广场舞大妈的生力军,带领大妈走出国门,跳到悉尼歌剧院,名扬维也纳金色大厅。”

小雀斑瞪着眼睛看着我,道:“我乐意,咋地,还我手机。”一把夺过手机。

她耿耿于怀,等我拿手机的时候,把我手机抢去看歌单,想找到槽点,却发现我的手机播放器几乎被粤语经典和民谣占据,她就是脑子长泡了也不会吐槽张国荣和黄家驹,只好失望的把手机还给了我。

于是品味低成了她的新槽点,这几乎是她的死穴,每次互黑,只要我一提这个,她就只能回一句:“李学峰,你真讨厌。”然后草草结束,别过脸去,不再理我。

除了在学校互黑、斗嘴,回家路上也不消停。偶然间推她一把,她摔倒在地,我以为她会翻脸,没想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没事人儿似得嚷着要取我狗命。所以后来我们从斗嘴升级到了动手,她可以随意揍我,而我不行,女生的禁区太多了。百般琢磨,探索出一套掐脖子大法。我很喜欢从后面掐她脖子,然后听她吱哩哇啦的乱叫,久而久之,她形成条件反射,只要我一抬手,她就会下意识的把脖子缩起来,跟王八似得,每次看到她很怂的缩脖子,我都捧腹不不止。

在互黑岁月中,我们无形中巩固了友谊,彼此可以随意黑对方,但别人不行,有外敌入侵,我们会团结一致,一起黑回去,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班里几个早看我不爽的同学检查班费,发现账目少了一百多块,然后在班里吵吵,说我和生活委员贪污了,当时给我恶心够呛,屁大两钱爷会稀罕?但人家不信,让我给出个解释,我哪里解释的清楚,我向来心大,没有记账的习惯。

没想到他们不干了,闹到了老王那里,老王快刀斩乱麻,把我们双方以不务正业之名训斥一顿,然后我揽下了全部责任,在讲台上向全班同学道歉。

当时我特别委屈,为班里劳心劳力,最后落得这般下场,而我在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只有博辉一个人为我辩解。

道歉之后,我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言不发,老师在上面讲课,我不知不觉就流泪了,那是成年之后第一次流泪。心里压抑无比,想放声大哭。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拍我,我回头看,小雀斑拿着纸巾看着我说:“快擦擦。”

然后我又收到了一张她写的纸条:你怎么回事,平时脸皮比城墙还厚,怎么哭了呢?让那群死老娘们看你笑话,不许哭了,不然不和你玩了。

我收起纸条,擦干了眼泪。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小雀斑一直跟在我身边,四周一片喧闹,而我们两个似乎处于另一空间,周围全是死寂。

“李学峰,你说句话,我快无聊死了。”

良久,小雀斑终于打破沉默,把诡异的气氛赶到了乌兰巴托,被蒙古大草原的风吹散。

我把心里的委屈和压抑都告诉了她,似乎只有在她面前,我才会放下一切防御,吐露心声。

听完我说,她说道:“那就是一群神经病,你跟她们一群傻老娘们生什么气,不值得。我觉得世上最难过的不过被朋友插两刀,你难道把他们当朋友啊?”

我摇头道:“没有,同学而已。”

她说:“那不得了,你有我们这帮朋友不就得了。”

她的话虽然比不得《健忘村》里的神器“忘忧”,但让我舒坦多了,手贱的掐了掐她的脖子,道:“说得对,不与她们计较。”

她说:“嗯,以后我们不和她们来往。”

许久以后,我因为是班长,不得不和她们来往,而小雀斑竟真的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她把脖子从我的手中挣脱开来,满脸不解地和我说:“我真是不明白,你不是损我就是打我,我为什么还维护你?”

我给不出答案。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一块上学,一块放学,一块回家,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将近十五个小时,比和爸妈待着的时间还长,这便是最好的答案吧。

到了高三,我们认识一年有余,也互黑了一年。

某次模拟考试过后,她忽然和我说,她想和她闺蜜一起走艺术生。

我怔了不到十秒钟,然后笑的所有牙都露了出来,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艺术生,你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哪里和艺术沾一点边了?”

她白了我一眼,道:“你真讨厌,我说认真的呢。我成绩不怎么稳定,怕上不了二本,艺术生文化成绩要求比较低?”

“你懂啥艺术啊,画画?别逗了。”我故作沉思,“对了,你会唱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蒙古国皇家音乐学院一准儿收你。”

小雀斑瞪着眼睛说:“你能不能别瞎说,艺术生又不一定是唱歌画画跳舞。”

我说:“难道你要裸奔啊?这也是行为艺术。”

她给我一拳,略怒道:“滚,我要走编导,以后会有培训、艺考什么的,就不陪你在学校待着了。”

我不屑道:“这说的,生离死别似得,不陪就不陪,走了你这颗杂草,爷们还有大片花海。”

“滚。”她再次别过头去,不再理我。

后来,她真的在我们玩命恶补做最后冲刺的时刻离开了。周围人都在拼命做习题、背单词,没人有空搭理我,别说花海了,草根都没有。

在我和小雀斑每天习惯性互黑的时候,互黑也变成了彼此的一种习惯。当她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不知所措,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变,环境还是原来的环境,物件还是原来的物件,只是少了一个她。

高考前一百天,她回来了,脸色很难看,仿佛艺考剥夺了她半条生命。我拼命在她面前晃荡,想让她和我说说话,笑一笑,但她拉着脸不搭理我。

周末半天休息,她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陪她出去走走,我知道她心里有事,就把别的事都推了。

晚上碰面了,她不是找我散步,而是喝酒。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喝酒,她的酒量不是很好,两瓶啤酒下肚,满脸通红,说话明显有些大舌头,我没有问她什么情况,她自己说了起来。

艺考期间,小雀斑的闺蜜发现男朋友劈腿了,哭着和小雀斑倾诉,耿直如她,大街上看到野狗冲着老人乱叫,都会追着野狗打二里地,怎么能容忍渣男欺负自己闺蜜。她当下就给渣男打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连祖宗十八辈也不放过,渣男嘴上功夫欠点火候,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骂完渣男,把闺蜜安慰一番,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几天过后,闺蜜竟然和渣男复合,并且要求小雀斑向渣男道歉。小雀斑当场就暴走了,不为道歉,而为闺蜜再次被渣男欺骗。她和闺蜜好说歹说,结果闺蜜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让小雀斑给渣男道歉,不道歉以后就没法处了。

小雀斑气坏了,说那就绝交吧。

当天晚上小雀斑哭了一晚,第二天觉得话说的有点过了,给闺蜜打电话道歉,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那一刻,她哭得肝肠寸断。

听完了她的讲述,我没有骂她闺蜜,因为那样她会更加难过。我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说:“不哭,不哭,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她忽然抱住我,哭得更厉害了,弄的我满肩膀都是鼻涕眼泪。那天晚上我背着喝醉的她,把她送回了家,到了她家楼下,她忽然没事似得从我背上跳了下来,说了句“李学峰,你真好”,然后屁颠屁颠的回家了,留下了一脸蒙逼的我。

第二天出现在学校,她的状态就回来了。

此后一个月,我没有黑她,即使她黑我,我也很认真的听着,当她说完:“李学峰你为什么这么黑,黑也就罢了,还丑,没法看了。”

我奋力挑起大拇指,说:“您说得对!”

为了让她开心,我在网上搜集段子,然后一个个讲给她听,她笑的前俯后仰,合不拢嘴。

百日誓师后,高强度的学习让同学们上课困得神志不清昏昏欲睡,下课了不顾一切倒头就睡,老师叫都叫不醒。而我和小雀斑却精神焕发,又吵又闹,不亦乐乎,那些犯困的同学恨得咬牙切齿,努力爬将起来,‘啪’一拍桌子,回头一个眼神杀,怒道:“李学峰,你给我闭嘴,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雀斑尴尬的耸了耸肩,我没羞没臊的,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在最关键的冲刺时刻,老王定下新规矩,每周一次考试,考进前十五名的坐在中间前三排的黄金位置,接受老师的特殊照顾和粉笔灰的洗礼。

第一次周考,小雀斑勇猛无匹,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前十五名,把座位搬到了前三排。她走的时候,我一脸悲怆道:“女侠走好,我们后会有期。”

小雀斑一脸嫌弃道:“瞧你那德行,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真的很快就回来了,第二次周考,她的成绩掉了下来,于是又灰溜溜的回来和我做坐同桌,我钦佩地说:“女侠,你这是一语成谶啊。”

“嘿嘿,失误失误。”她傻呵呵的笑着,“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能让本娘娘宠幸的人没几个,你偷着乐吧。”

“宠幸你妹啊,你有点文化好不。”我险些雷翻在地。

她哈哈大笑。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太渗人了,这样容易找不着对象。”

她说:“杠铃般的笑声是什么?”

我说:“人家美少女是银铃般的笑声,你这种老娘们就应该是杠铃般的笑声。”

她气呼呼地说:“李学峰,你真讨厌。”

之后小雀斑陷入了一个怪圈,只要和我坐在一起,她就能顺利考进前十五,跑到前三排坐一星期,一星期后成绩滑坡,回来和我乖乖坐着,然后逆袭再堕落,实力打脸老王的换座位制度。因为成绩不稳定,她被老王叫去谈话,但她一如既往。

同时,我有旺妇相之说也在组内流传,导致好多组内同学要和我坐同桌。

狗屁啊,你们他娘的倒是旺了,老子每次考试都是倒数。都给我滚一边去,要坐也行,收费,不多,一天十块。

别人在百日冲刺,觉得压力特大,度日如年。我完全感觉不到,因为我充其量就是百日溜达,完全无压力,溜达途中,还和小雀斑斗嘴,其乐无穷,很快就迎来了高考。这也导致了我高考一塌糊涂。

那一百天,除了和她练嘴皮子,没什么印象太深的事。好在有她,不然别人问起我的高三,那段光辉岁月就喂了狗了。

高考后的班级聚餐,大家推杯换盏,燕昭喝得面红耳赤,博辉喝得神志不清,我喝得酒酣胸胆尚开张,恍惚间,看到小雀斑喝酒,一仰脖子就是一大杯,豪气干云。

哎?不对啊,上次怎么两瓶就醉了,还要我把她背回家?

正想着这个问题,肩膀突然受了一个重击,然后小雀斑那张大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给我吓得心跳不止,险些从椅子上跌倒在地。

我不悦道:“女侠,你要吓死老子啊。”

小雀斑说:“满嘴脏话,你这毛病就不能改改。”

我说:“等我遇到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就改了。”

小雀斑说:“我就挺温柔善良的。”

我笑道:“你可拉倒吧。”

小雀斑忽然叹气道:“这顿饭之后,咱们就各奔东西了,以后再也不能一起上学,一起斗嘴了。”

我摸摸她的头,说:“瞧你这说的,又不是正离死别。”

她说:“你到大学认识了新同学,会不会不和我联系了?”

我说:“怎么可能,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没人可以代替。”

此刻的她脸蛋红扑扑的,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我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以后你有了孩子,我做他干爹。”

小雀斑低着头,良久,低声道:“一辈子好朋友?”

我说:“那必须的。”

小雀斑抬起头看着我,微微一笑,举着酒杯和我说:“李学峰,我……我敬你一杯吧。”

我说:“喝,必须喝。”

她说:“谢谢你,让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高中。”

咣!

酒杯撞在一起,比世间任何音符都美妙。

那次分别后,我们各奔东西,她去了东北,我去了石家庄,但联系没断过。

刚到了大学,我们远隔千里,用qq语音聊天。我听她吐槽破烂不堪的校区,环境恶劣的宿舍以及某个奇葩舍友,她听我说我们学校美女如云,可惜都看不上我,然后哈哈大笑。

当时真感谢qq,真感谢马化腾,要不电话费也花不少。

后来我追一个女生,每次小雀斑给我打过语音电话,我都是急匆匆一句“哥们正撩妹呢,有事再说啊”。然后她就不怎么和我联系了。从qq空间看到她的动态,应该是忙着摄影拍片子。

晚上休息的时候,她会给高中的同学挨个点赞,唯独没有给我秀女朋友照片的说说点赞。

我们再见面时,是寒假的聚会,她似乎和我疏远了不少,离我远远地坐在那里,几乎全程无交流。吃完饭后,我们到KTV唱歌,她点歌时给我吓坏了,因为我实在不想听《最炫民族风》。但她没有唱《最炫民族风》,她唱《喜欢你》,唱《天才与白痴》,唱《暗恋你》,还和别人合唱《好心分手》,全是粤语。

她唱完之后,跑去了洗手间,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大家都在嗨,没有注意到她,但我看到了,于是凑到她身边,说:“你这是怎么了?咋还唱哭了?我是歌手啊?”

她说:“你才哭了呢,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还想再问,被燕昭一把拉了起来,合唱《我的好兄弟》。

从KTV出来,我和小雀斑一块回家,画面很熟悉,几乎整个高中我们俩都是一块回家的,只是气氛不对。高中时有说有闹,现在却一言不发。

“你怎么和那个女孩在一块了呢?”

小雀斑忽然开口。

我说:“我们玩的挺好,她人不错,长得也挺漂亮,我就追她,然后她就答应了。”

“那你怎么不追我啊。”她显得很激动,脸都红了,“咱俩玩的多好,我人多好,而且我也不丑。”

我一阵愕然,五官僵住,一时不知怎么接这句话。

她看我半天说不出话,突然笑了,道:“瞧你那样,还当真了,就咱俩这嘴,以后有了小孩,指不定多贱呢,非得被小朋友打死。”

我说:“你快拉倒吧,那是你,我善良的很。”

回家之后,我有些胃疼,钻到被窝愈发的疼,但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没有胃药,我只能咬牙忍着。

随手发了条说说:胃疼,谁来救救我。

有人回复:你这是肾虚。

滚你大爷的,胃疼关肾毛事。

我正要关机睡觉,手机铃声突然响了,给我吓一跳,正要骂娘,看来电人是小雀斑,只好压住火气。

“怎么了,大半夜的。”

“你不是胃疼吗?”

“嗯,有点,没事,死不了。”

“死了就晚了,出来吧,我给你拿了胃药。”

“啥?我没听错吧。”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呢,快点出来,冻死我了。”

“好吧,我被你感动到了。”

我挂断了电话,看到手机显示十点五十。我穿好衣服,跑出家门。她果然在小区门口等我,天气很冷,她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环抱,哈气在路灯下升腾。

我赶忙跑上前去,看到她本就敏感的皮肤冻得发紫。

“给你药,吃完了快睡吧。”

她把药塞到我怀里,转身跑开了,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大喊道:“谢谢啊。”

楼上忽然有人推开窗户骂道:“谁啊,大半夜不睡觉,叫啥呢!”

我耸了耸肩,跑回了家。

寒假结束后,我刚回学校,女朋友以“没感觉”这个老掉牙的理由和我提出分手,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有挽留,于是恢复了单身狗生活。

在一次喝完酒后,我不由自主地拨通了小雀斑的电话,把被甩的事说给她听,一开始还故作潇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电话打到最后,我就哭得不能自已,涕泗横流,室友一度以为我们家遭遇了重大变故。

我哭着胡言乱语,她在千里之外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说一句:“没事,你还有我呢。”

当她知道我在宿舍哭时,给我狠狠骂了一顿:“李学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大老爷们哭什么哭,你哭给我听就好了,我又不会嫌弃你,你也不怕你舍友笑你,不许哭了。”

“呜呜呜,你骂我。”

“呀,你怎么还哭得更来劲了。”

“谁让你骂我?”

“大哥,我错了,不骂你了成不,你能不哭吗?”

“不能,呜呜呜。”

“那好吧,我也和你一块哭,呜呜呜。”

那天我们对着电话哭了半个小时,傻逼至极。

那个学期,我们联系密切,几乎每天都会通话,我帮她改剧本,她帮我拍照片。我给他推荐《蝙蝠侠2黑暗骑士》、《恐怖游轮》、《勇闯夺命岛》,她给我推荐《罗拉快跑》,《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然后交流观影心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我会问她:“你怎么还不找个对象啊?”

她说:“我们学校男的一个比一个挫,连你也比不上,还是算了吧。”

我说:“怎么说话呢,听你这意思,我成了你的择偶底线了。”

她笑道:“嘿嘿,差不多吧。”

我说:“去你大爷的。”

互相推荐电影、斗嘴成了我们的日常,虽然一个在东北,一个在华北,却觉得彼此陪伴着,不曾有过孤单。

暑假我们又在张家口见面,我们约好一块去爬山。

那天早上,她画了淡淡的妆容,脸上的雀斑不是那么明显了,还穿着超短裤,大白腿特别的晃眼。

我玩味道:“你这风格变了啊,这一双大白腿够哥们看一辈子了。”

她说:“滚,臭流氓。”

她的体质一直不好,高中体测跳远不到一米,也是没谁了。上山的时候,她累得气喘吁吁,到了半山腰死也不爬了。

我催促道:“大姐,你休息够了吧,快走吧。”

她摇头道:“不走了,累死我了。”

我说:“我背你。”

她激动地跳了起来,愉快道:“好啊,过来背我。”

我朝她翻个白眼,道:“你想的美,你那么胖,不得给我压腰折了。”

她噘着嘴嘟囔:“你这人真讨厌,那你拉着我点,我真走不动了。”

“好吧。”

我也没想别的,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山上爬。

到了山顶,我们登上观光塔俯视张家口,她兴致不错,极目远眺之余放声高呼,余声在山里回荡不绝。

我们注意到了身边的观光塔,因为年久失修,已变得锈迹斑驳,还有很多人在上面刻字。我和小雀斑饶有兴致的看着上面的文字,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写给暗恋的、相爱的、爱过的那些人。

她在一句古诗前驻足,反反复复的读着:“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她一边读一边看向我,而我正指着一句极其腻歪的句子大笑道:“哎呦我去,笑死我了。”

我说:“这些人真无聊啊,有什么当面说,写在这里干屁啊!”

她说:“有些话当面没法说。”

我说:“好吧,活该单身。对了,咱们俩也写点什么吧!”

她说:“写什么?”

我想了想,说:“如果十年后你未嫁,我未娶,咱俩凑乎过吧。”

她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但还是说:“好吧,你写吧!”

我们两人各找了块石头,在观光塔上写下了那行字。

如果十年后你未嫁,我未娶,咱俩凑乎过吧!

在观光塔逗留一会,我们开始从另一条道下山。她下山比上山还费劲,时不时大呼小叫,生怕掉沟里去。

我被她叫的心烦,说:“大姐,你能不叫吗?不知道人以为我非礼你呢?”

她叫苦不迭道:“这么深的沟,给我掉下去怎么办,你就不能扶着我!”

我叹气道:“事真多,下次不和你爬山了。”我上前搀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下山。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发现迷路了,怪不好意思的看着小雀斑,嘿嘿笑道:“额,我不认识路了哎,咋办?”

她说:“不管,你走哪我跟你哪。”

“行吧!”我拿出手机导航,跟着手机指示走,一路上经历了水坑、泥潭,总算下了山。

再坐公交回到市里,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让我去她家吃饭,我推辞一番,但盛情难却,最后还是跟着她回去了。

一进她们家,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这疯婆子是个富二代。她家里大的可怕,家居装修精致,还养着一只迷你日天犬,俗称泰迪。她带着我参观她家,到了他爸书房,看到了她老爸,一个看上去就很严苛的父亲,话很少,身上有一种领导特有的气场,让人感到压抑,我有一次去校长室就是这种感觉。

再看书房的摆设,我不懂字画古董玉石木雕,但那些绝版典藏书籍还是有所耳闻,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也得是千金难求。

参观完了我们开始吃饭,那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压抑的一顿饭,一句话不敢说,夹菜夹得心惊胆战,生怕某些举动触怒了坐在对面的威严男人。

吃完饭以后,我匆匆离开,小雀斑把我送了出去。

我说:“咱俩去把刻在观光塔上的字划了吧!”

她急了:“为什么?你有病啊?”

我说:“不是,你看你这么有钱,我这么穷,一个地主阶级,一个贫农阶级,怎么能凑乎过呢?”

她怒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和你绝交。”

我见她脸上有怒意,连忙道歉:“我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

她哼了一声,转身回家了。

以后我们语音电话时,我总是说我们有阶级差距,然后她暴怒,给我臭骂一顿,说要绝交,我低声下气的哄她,她没有原则的原谅我。

她和我说过很多次绝交,但我们从来没有断过联系。

我空窗了一年多后,交到了大学第二个女朋友。我很爱她,虽然她脾气很臭,分分合合无数次,但我还是倔强的认定她就是我未来妻子,所以在暑假把她带回了老家。

我把她和爷爷奶奶的合照发在qq空间,引来一片祝福声,但是没有小雀斑。

离开老家后,我带着女朋友见了高中同学和老王,我请吃饭,昔日好友都来了,唯独不见小雀斑,我尝试各种方式联系她,但她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我把女朋友送回家后,小雀斑主动联系了我,说要请我吃饭。

我们找了一家小馆,点了几个东北菜,还有八瓶啤酒。

我问她前几天去哪了,她不回答,只是喝酒,我拦都拦不住。

酒过三巡。她忽然说:“李学峰,我打算出国留学,不在国内陪你了,你好好的。”

我说:“你喝大了吧,出什么国啊,蒙古国乌兰巴托?回来就是‘草龟’了”

她猛的把酒杯拍在了桌子上,吼道:“李学峰,你他妈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每次和你特别认真说话,你都当我开玩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笑吗?”

我怔住,道:“你……你怎么了?”

她笑了,又把一杯酒灌下肚,道:“对不起啊,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我不是针对你。我他妈就是一傻逼,怂货。”

她嘴毒,但从不说脏话,这是第一次。

我夺过她的酒杯,道:“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轻描淡写道。

这是我吃的第二顿压抑的饭。

那日一别,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开学之后,女朋友和我闹分手,我心情极差,没心思联系小雀斑,直到我和女朋友彻底分手后,我处理完了所有事,才意识到很久没和那家伙联系了,而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我给她发微信,她不回,发qq,不回,发短信,还是不回,打电话,关机。

我问那些和她关系好的人,他们也一无所知,这一次,她真的消失了。

以前她总和我说绝交,但没有一次绝交,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却真的消失了。原来真正离开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

在我单身的那一年多,习惯了每天晚上和她聊天,说说一天发生的趣事,调侃调侃她,然后才能踏踏实实的入睡。

现在她消失了。

我疯狂的在qq、微信上找人聊天,不停地刷微薄,刷空间,刷朋友圈,翻今日头条,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孤独,但无济于事,一切过后,尽是孤寂。

她离开了我,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

过了几个月,我收到了小雀斑的邮件,我打开,认真的读着:

李学峰,我现在在美国呢。不想矫情,跟你说几件往事。

第一次和你坐同桌,觉得你挺有趣,而且人也不错,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于是我第一次向男生服软。

那次我和闺蜜闹矛盾,其实我没喝多,就是想让你背我,在你背上,我很踏实。以及之后凡是和你待在一起,我都很踏实。

高三百天冲刺,我成绩飘忽不定,挨着你就进步,离开你就落后,其实我是故意的,就是想挨着你。

老王和我谈过,让我不要和你老待着,会影响学习,我没听她的。

毕业聚餐,其实想和你说我喜欢你,但没勇气说。

你喜欢粤语歌,我在学校苦练,就是想假期唱给你听,结果你有了女朋友了,麻蛋,那天我唱的粤语歌都是关于暗恋的,你竟然没听出来。

我之所以大学不找对象,因为在我心里,他们都不如你。

那次爬山我体力不支是装的,想让你再背背我,结果你个混蛋说我胖,太可恶了。好在你拉我手上山,也挺好的,你是第一个拉我手的男生。

在观景台我反复念一首诗,那是写暗恋的诗,结果自称博学的你竟然听不出来,傻逼。

你是第一个去我们家的男生。

说了这么多,你应该知道我要表达什么了吧。

你带了那个女孩见家长,说明你真的爱她,准备和她结婚,我就没有插手的必要了,所以选择出国,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在这里挺好的,并有了一个男朋友,虽然他没你会说,但他很白,而且对我挺好,勿念。

邮件最后,是一张二人的合影。

在大洋的另一端,她牵了一个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男孩的手,而我隔着冰冷的屏幕哭成了狗。我自认为自己聪明,却连这份最直接最炙热的感情都没有发现。

对于爱情,最大的遗憾不是与某些擦出火花的人擦肩而过,而是一路同行的人,到最后却走失了,蓦然回首,她已经在岔路口走远。想要转身追回她,却发现她有了新的同行人。于是我们只能孤独上路,任凭往事山呼海啸接踵而至,任凭眼泪冲洗着关于过去的记忆。

向前走吧,或许会在下一路口和她相遇。

或许会是一个全新的人在前方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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