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唯舞独尊的青春

无图无真相

经常有新老朋友会在同学、朋友、同事聚会时问我:“维尼,听说你大学里是街舞社的嘛,来,跳个给我看看。”我一般会开点其他玩笑转移话题,比如党的代表大会开了多少届了,假如记者采访我幸福不幸福我会如何作答,又或者iPhone和安卓设备哪个更好用之类……

如果对方一味不放,并问我是跳那种在地上旋转擦地板的,还是学机器人的,又或者是不是Gay吧里那种舞娘Style……我不排除自己会模仿对方语气说出这样话的可能性:“听说你会吃饭嘛,来,要不我叫服务员端来一桶饭,你吃个我看看?”

当然了,人有分知书达理、理直气壮、壮心不已等多个品种,有的人只是出于猎奇与起哄心态,并不是恶意窥探或者无理取闹,起码我目前没有遇到实在难对付的人。

【壹】

2010年的夏天,我和所有荷尔蒙分泌过多的成年男性一样,进入大学获得自由之后需要各种体力活儿来挥洒易分泌的汗水、难排出的泪水和其他液体。除了打篮球、跑步、充当学生会免费劳动力,远在上海尽头奉贤的我似乎短期内也找不到能有效打工的活。直到有缘人带我意外碰到了团训中的街舞社学长学姐们,那一刻,怎么说呢,虽然大学就像个某个东莞的姑娘,我交了钱就能上,但我上得不开心,可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突然找到了件能使自己多巴胺分泌增多的事,“那我就继续以上大学的名义在这里跳舞吧。”这是我写在那时候日记里的原话。

然后正式拜码头入会,开始从不正规的“看舞蹈视频扭秧歌”的门外汉逐渐开始专业化的训练。我用这样的词汇比喻年少的我和那些自学成才的Dancers并无任何贬义,包括被媒体包装成中国舞王的达人秀冠军卓君。我只是佩服你认真做一件事的劲儿,但我不会给你的专业技能打高分,包括走弯路的我自己。

先给各位没接触过舞蹈的朋友介绍下,我跳的舞种叫Poppin',不是机械舞,不是机器人舞,也不是蛇舞,是Poppin'。肌肉震动叫做Pop,简单粗暴理解为把日常生活中的任何姿势加上Pop再连贯起来就是Poppin'了,用什么连贯?Wave(电流)Rolling(转动)……(我写成科普文你也没兴趣看,想了解的朋友直接搜索Poppin'百度百科。)

街舞社第一次团训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那俊男美女,一个个都跟模特班里走出来似的,当然不乏我这种歪瓜裂枣混进去影响整体质量的。当时带我们的学长阿权跳很厉害,又教得很好,他高又瘦,但Pop像是教科书一样,又大又狠又准。(老Dancer请原谅初学者对大Pop的迷恋)时年19岁,又身为腼腆弟的我破天荒地私下找过他好几次教我如何练Pop。由于我之前自学的时候留下了耸肩的坏毛病,阿权提醒过我好几次,教了我好多他自己从零开始跳的小窍门,用现在流行的词汇讲,阿权就是那时我心中独一无二的男神。还有奇翰学长(其实他比我小一岁,但念书早,跳舞也很强,Whatever,英雄不问年龄。他Robot、Isolation和Fingertut很厉害,感兴趣的朋友在百度百科里找“周李奇翰”)。朋友们常看我一个人时津津有味的“玩手指”,就是师从奇翰,读书的时候我总是窝在教室角落里戴着耳机练Fingertut,大一下半年我、同届的副社长李舸和奇翰还搞了个组合,拿了百脑汇“明星制造”上海区的冠军。那时候认识了另一位学长土土,相见恨晚,不只是因为我有和他弄个“华理搞笑二人组”的想法,他和阿权都是上海Caster当时蚂蚁团的“非著名Dancer”,我对律动的理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强化的,对街舞的理解也从纯粹的劲爆热辣改为柔情随性,逐渐喜欢上Hiphop文化。

以下是我和土土间有过的一次对话

问:为什么会选择跳Poppin?

答:因为觉得帅啊,妹子们看了肯定肾上腺素激增。

问:那你能跳帅点么?

答:……

从此以后,很少注意形体、只顾练Pop、动作粗枝大叶的我开始对着镜子扣动作,那时候大一接近尾声,我逐渐成为社团里组织活动、联系社员、租用场地的打杂型骨干,但我乐此不疲、疲于奔命、命中注定!私下里和管理舞蹈房的大爷打成一片,找他要到了钥匙,经常晚上没有选修课的时候去外语楼的舞蹈房一个人练。

并且,成功地挂科了。

【贰】

我们学校当时的规定是大一大二在奉贤,远离城市喧嚣,专心学术,安心吃斋念佛;大三大四在徐汇,积极投身市场经济,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建设社会主义特色的资本主义。

所以在我们这一届升为大二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接替了社团,而我又稀里糊涂、自然而然地当上了社长。稀里糊涂是因为当时真的就是一根筋觉得想跳舞,集体荣誉感又特强,(其实就是二)社团发传单如果就我一人来了我能一个人发完20栋楼。自然而然是因为当时学长学姐们一致觉得我是当社长的最佳人选。而且当我从一个纯粹跳舞的人变成一个管理跳舞团体的人,我对跳舞的心态慢慢有了变化,跳舞从一个爱好变成了一个责任。

那不是我第一次做Leader,但我当时并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很多事情过于理想主义,觉得学生社团的事情应该用学生的方法解决。但我忽视的事实是:他们,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心灵长满杂草且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年。因为我上任后固执地将一切和跳舞没有关系的东西尽量从社团里剔除,还原我对街舞社最初的理解,导致了一些适得其反的结果,或许他们、她们只是用外在的不积极来抵抗我的偏执,毕竟社团实际的成长还是有目共睹,我们编排了很多舞蹈,上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晚会,社团举办了两场舞会,和外面工作室的授课安排也有条不紊,社员们的Level都在提高。

当时我还在市区的Crazy Shadow(现在的Hup)工作室上课提升自己,每周为了上周六晚上6-8点的课,我一般会周六上午就从奉贤出发,到了徐汇窝在图书馆看书,中午吃个饭,下午继续待图书馆,到了点就会起身去工作室,(很奇怪,那是我为数不多可以安心看书的大学时光)上完课回到阿权在徐汇的宿舍里借宿一宿,周日一早5点多起身赶6点的校车回奉贤,车上我会看下自己写的日程表,什么时候找谁编排舞蹈,哪个晚会又邀请街舞社去演出了,下周上课的舞蹈房借到了没有……这样的生活我持续了两个月出头,后来放弃周末的进修计划,因为实在太累,我的体重降到历史最低点。

现在看起来当时稚嫩的我们做事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当事后诸葛亮去Judge一个人、一个群体、一段时光的行为,我并不觉得这很光彩。赵本山老师说的:“你跺你也麻。”

【叁】

篮球运动员孙悦在上“天天向上”节目中对那些热爱篮球的高中生说:“我已经进入职业(运动员)时期了,常常会忘记篮球给我带来的快乐,我希望你们要始终记得打篮球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觉得这句话可以用来表达我管理街舞社后期的一些凌乱想法,我喜欢的一些科技评论人在创业后经常对那些数码发烧友们说:“毁掉一个爱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变成你的职业。”虽然跳舞在我的生命中还没有到那个地位,但是当时年轻气盛的我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青春都给了它,以至于我的青春出现了裂痕时,责怪自己对舞蹈盲目过度的投入的想法会偶尔入侵我那本来就不大的脑容量。

交接社团后我感觉自己又恢复到了大一进学校的状态,有种被大学上了的错觉,每日游走于浑浑噩噩的大学课堂,教科书看不下去,自己买的书又无法专心去读。我在重新审视舞蹈在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那时候我拾起过那双穿了没几次的轮滑鞋,也尝试过端着相机从学校到海边来来回回走一个下午。

2011年的1月1日,元旦,我一大早就去D教学楼里上自习,下午2点不到觉得闷得慌,想出去找个地方练舞,刚刚出了教室门口看到楼下有人聚集在哪里,当时没有留意,径直离开。

晚上听说当时有学生跳楼了。

后来我每次有问题想不通时,脑海里会浮现当时看到楼下的人群,想对那哥们儿说:

“TM我还活着,你跳啥?”

直到后来决定出学校早点实习、工作,慢慢地开始规划自己的职业方向,我又似乎活了过来。因为当我走进职场的时候,才发现:“比起有些职场人,我之前的颓废简直就是Energetic!”

但这中途我从未间断过跳舞,即使大四和5个人挤在一间12平米不到小屋子的时候也常常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抖抖肌肉玩玩Finger,在职场遇到困惑的时候,会出去找个空无一人实验室大厅对着玻璃门练10分钟出身汗。我从那时候开始把跳舞当成了我的秘密情人,我需要她的时候她会随时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她又自动不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她会让你很爽。按照女儿是父亲上辈子情人的论调,我将来的女儿应该是个职业Dancer。

【肆】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目前跳舞什么Level,因为自己深知自己只是这个城市里普通小白领中有个跳舞才艺的,非职业Dancer里都排不上号的。抛开天赋这种玄学的东西不谈,后期花在跳舞上面的时间又不如已经是上海著名舞蹈工作室Leader的学长们多,中途断断续续地方式和不高效的练习方法又着实事倍功半。但是跳舞给我带来了快乐、激情、对生活的期待,让我的浑浑噩噩的黑白色青春里有了一抹浓重色彩。对于我这种传统教育体系下的另类人,跳舞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我不至于在暗无天日的时光里走丢。

KOD10的时候,视频里的Sonic说:“如果当年没有选择跳舞,可能我现在的日子会过的更好,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时间会让我们明白很多事情,后来我慢慢理解了当初叶正学长看到咱们华理的街舞社横向对比其他院校时眉头紧锁的表情,也读懂了他得知我们实习、工作后还在坚持跳舞后嘴角的弧度。

写到这里,我拉开窗帘,对着深邃的玻璃窗摆了个自己最喜欢的Poppin'姿势,然后心里对自己默念:“手臂抬高,架子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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