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还有一支歌

周末看了个电影——《欢乐好声音》。十分惊慌啊,差点因为一个烂译名错过一个好电影。其实这电影很俗套,鸡汤味儿很浓,主题也非常简单——“坚持梦想”。

黑猩猩是个黑二代,跟着爸爸做自己不喜欢的偷盗工作,爸爸觉得他是个孬种;

刺猬小姐有个和她一起做摇滚乐的男朋友,水平和人品都不怎样,但却自恃清高;

大象妹妹有动人的嗓音,却害羞不自信,不敢在人群前表现自己;

小仓鼠在天桥卖唱,骄傲自负,觉得别人都是垃圾,只有自己是个不被赏识的夜明珠;

猪妈妈有二十多个小宝宝,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家务活,没人理解没人倾诉,望着长长的晾衣绳,会回想起自己青春的日子;

考拉先生呢,守着他过时的无人问津的剧院。他有理想,也有才华,只是没钱。


是很俗啦。属于那种一眼可以望到底的电影。在看到小考拉拿出叮当作响的钱盒子的时候,我相信全场的成年人都知道这电影的结局了——小考拉一定能够让他的剧院重振辉煌熠熠生辉。

但你会觉得很有质感,因为这像极了,二十来岁的我们。

我们长出了一部分自我,但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有些源于父母的规划与教导,有些源于自我性格上的缺陷,有些源于社会的舆论压力,有些源于,行业走势和生活压力。

也许四十岁的时候再遇到这些问题,会自然而然地,动一动手指头就把它们摆平的。我们能学会顺心遂意的对待自己,摆脱开那些不确定感和不自信感,能捂住耳朵不听社会怎样讲我。

但二十岁不行,二十岁的时候变选择边掂量,边走边想,东边那条道会不会更好走;遇到一些荆棘,就会想起退路。

二十岁的时候,还特别讲求效率,特别在意输赢,特别想,过上性价比最高的人生。

我有点不厚道的想起来,奇葩说第一季里,被清华培养了十年的梁植走进现场讲:

“我来自清华,本科读法律,硕士读金融,博士读新闻——毕业之后我该干什么?”

我当然相信他不是来炫耀学历的,他只不过看着三个“成功”的名人,心向往之,想向前辈寻求一些正确的、省力的、风险低而回报高的建议。——别误会啊诸位,我给成功打上引号是因为,在他眼里,高晓松、马东、蔡康永的成功是用金钱和知名度衡量出的成功。他以为的自我实现,是以外在社会的价值判断作为参照,或者以金钱的多寡、知名度的大小,或者以权力的轻重以及利益的丰厚或贫瘠作为参照;但至于怎么达到这个终点,那只不过是一个立身扬名的途径,不重要的。

其实有时候我能感觉到我身边人的存在的焦虑感,没有可见收益的事情是通通不做的。听讲座的时候总有人问起自己的专业前景、职业选择,恨不得要把未来的种种可能性的风险、收益、可行性做个表格,再小心翼翼的选择一条,稳当的路。但我心里会觉得这些人有些可怕的,他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把所有存在可能性的单身女性的家庭背景、工作、年龄、性格优缺点做成个“贤妻良母指数表”?


其实这种活法没错的。

为自己规划好人生当然是好的啦。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该像个小学生一样成天嚷着“长大以后想做宇航员了”。

可我还是会喜欢上那些一派天真的人。是当同龄人已经接近主流,正抡起剪刀修剪人生多余的枝节、准备移步花盆挤进温室的时候,你内心的花园和沼泽却在日益丰茂。你不想放弃一花一叶无用的快乐,享受野生的旖旎,具备沦陷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像一个不怕颗粒无收的少年。

所以电影是动人的。

当人们愈发羞于提起“梦想”的时候,它把这个词,郑重地放到了荧幕中,竭尽全力地表达。

电影里的每一只动物,都顶着重重阻力站在舞台上,电影用一个戏剧性的、带点儿中二病的口吻告诉你,这世界上是有人想轻省的、一劳永逸的活着的,但还有人折磨着自己、为理想活着;是有人为便士活着的,但还有人,只想看看月亮。


我忽然想起来高中的一个同学,高三时候,我们一块儿上楼去填自主招生的表格,我说:“自主招生的专业就那么几个啊…你想学什么啊?”

她跟我说:“学什么都一样。”

“我只想学音乐,但没办法,学不了音乐,所以其他什么都差不多,无所谓。”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挺想哭的,就是在这瞬间,你知道有人活着是为了“热爱”而不是“高性价比”,这个时刻,你知道,你离那种纯粹的、只顺心意不问前程的活法,很远的。

但你相信吗,人生总归是公平的。那些讲求效率与性价比的人,很难撞上真正的心动。他们不会明白的,世界上除了“凑合”,还有“惊艳”;除了“乏味的轻松”,还有“疲惫的快乐”;除了“划算”,还有“甘愿”;除了“均衡利弊”,还有“赴汤蹈火”。


所以电影这碗老旧俗套的鸡汤,我还是愿意喝,它多少还是予人了一点点,做梦的勇气。人世间里走久了会容易跟着世界的步调,会想不起来原本你心里也唱着一首歌,乐曲流畅,鼓点清晰,你本来,也带着自己的节奏喁喁轻吟的。

当它的灰尘在电影的音乐声中被轻轻拭去,你犹犹豫豫地张开嘴,忽然,还想再唱一次,你的歌。

文章写到最后,我想分享一个电影里唯一一个让我有点心酸的细节:猪妈妈在参加比赛前和比赛期间,工作疲倦的猪爸爸每天来不及抬眼看她一眼就倒去床上;而在最后她载歌载舞的完成表演时,猪爸爸先是瞠目结舌,然后冲到舞台上,给了猪妈妈一个吻。

你看啊,我们爱的还是那些闪亮耀眼的瞬间,不是那个系着围裙刷碗的人。时间太匆匆,心底太空茫,过日子总像看电影,能控制住情感,也善于在日常的生活里把自己拎出来,观察每个声调与表情。重复表演照本宣科,又在幕后小心翼翼地拿捏着汹涌的人生。

但你,你。你心底的热爱燃起火花的时候我还是会被照亮的。

你心声动人啊。你可能不知道吧,你是我唯一想要跳出剧本俯身亲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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