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哀乐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心中一悲，心中已经知晓了。邻居大娘去世了。
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她生病的。刚开始觉得不舒服，她说撑一下，吃点儿药可能就好了，她一贯这样的。一周左右，感觉扛不住，去了社区医院输液，没有效果。在孩子们的要求下，直接去了县城最好的医院，之后便是辗转于市区各大医院。
也只在她家中有喜事之际，回来家里住几天，开始能自己走，后来要人搀扶，慢慢的坐轮椅，一次比一次虚弱无力，最后竟是卧床不起了。我见到她的最后一次，她就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和骨头了，整个脸黑黢黢的，眼睛蹲下去了，看着都有些可怖。
关于她生病的最后日子，大都是听来的。她有五个孩子，他们很孝顺，隐瞒了她的病情。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好起来的。去年中秋前，她的小女儿结婚，她那天很有精气神。去年年前，她三女儿家喜得宝宝，她满心欢喜，期待能有体力前往，却未能成行。对于子女的爱，没有因为病痛的折磨，减过，少过，反而愈发强烈。
然而，逐渐地，她失去了体力。只能在医院，靠输液维持。老天爷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爱她的孩子们，是不是觉得怜悯她爱得辛苦，爱得忘我呢？前两日她回家了，她自己要求的。她家中开始置办丧葬用品，我们就已经知道，大娘凶多吉少了。
回想起来，她好模好样似乎还是昨天的事。印象里，她得知生病前几天，还在追着给孙子喂饭，那天追到我家门口，还硬塞了一把葡萄干给我的女儿。现在，她的孙子还那么小，还在被追着喂饭，可惜不是奶奶了。
大娘一生很苦。1958年前后出生的，我常听公公说那个年代的艰苦，因为这里地少人多，粮食更是紧缺，大娘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嫁给大爷，生养了五个孩子，勤勤恳恳，好东西却都塞进了孩子肚子里。还养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说是一个亲戚犯事被关押，她和大爷领来抚养的。就这样，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该她享清福了，没成想，她竟去了。
留下一堆孩子们，哭天抢地，她却是听不到了。她若是知道，她万不能那么狠心，然而，死的事，终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大娘人好，脾气也好。我嫁过来三年，不曾听说她跟谁红过脸，不曾见她呵斥过顽皮的孩子。
大娘特别节俭，甚至有些抠门了。说是家中若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她就吃白水面条。而她，我认识的时候便有很多时间要自己吃饭，子女上班，大爷喜欢到处给人帮忙，人家大多管饭。孙子孙女尚小。很多人都不太理解，好吃好喝的干嘛在冰箱里收着呢？剩菜剩饭怎么值得一热再热呢？我想应该是挨过饿的缘故吧。
大娘，走好！愿你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饥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