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他衣锦还乡,却被他妈拿着砍刀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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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舅舅是我姥姥家的邻居,是那个小村庄里唯一的中年单身汉,总是一身的过时打扮,夏天文化衫,冬天皮大衣,倒是那条喇叭裤感觉一直没怎么换过。

我们这群小孩子,更愿意喊他阿乐。阿乐有故事,他也总想找人说来听,所以阿乐的家变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刚开始见到阿乐的时候,小孩子是万万不敢去他家的,单单是路上遇到,都是不敢打招呼的。

因为阿乐不仅穿着古怪,他的家也很古怪。他家里没有爹,没有娘,也没有兄弟姐妹。总之就是孤单单一个人,屋子里也就总是冷冷清清漆黑漆黑的。

我们那时候总会私底下讨论,这个怪舅舅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啊,好奇心越攒越多,却又不敢去水帘洞探险,便各自回家问家里的老人。

我姥姥说,阿乐不是孙悟空,也不是没爹没娘的娃。

阿乐在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哥哥,爹娘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那时候,家里日子不好过,阿乐小时候因为营养跟不上,差点就没了。所以爹娘也就没再生,觉得能养活兄弟俩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姥姥说,相比较瘦弱的阿乐,阿乐的哥哥则是有着宽厚脊梁的北方大汉,天不亮就能上山干活,饿了就是一锅地瓜土豆,然后干到夜深才喊着嗓子唱着歌回家。

那时候,阿乐哥哥便是那个小村子里别人家的孩子。能干活,好养活。

而阿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经常会遭乡亲嘲笑。后来,阿乐认识了一群朋友,成为了那个年代的混混。便更不招人待见了。

一群人没事就去逛山头,调戏别村的小姑娘,成日的不见人影,家里的所有活都是找不见他的。阿乐的爸爸就这样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病在床。

苍天从不会因你可怜就善待你半分,屋漏偏逢连夜雨总是历史般的重演。

寒冬太过难熬,大雪封路,阿乐他爹就死在了去卫生所的路上,而阿乐的哥哥,赶路太急,一脚踩滑,摔断了腿。

阿乐他娘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怪罪在了阿乐身上,阿乐心中有愧却又愤愤不平,便离开了这个家。跑去了十几公里外的镇上,白天打打闲工,晚上便睡在一张台球桌上。这样一睡就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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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再次回家的理由是,阿乐的工友,喊着阿乐一起南下去赚大钱。

那几百公里外未知的花花世界,别人口中的诱人钱景,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动了心。

但是,这又不是从这个村到那个村,翻座山就到了,阿乐需要钱,需要车票钱,需要吃饭的钱,需要做生意的钱。

阿乐的那些狐朋狗友,又哪里拿的出钱来借给阿乐,于是,阿乐百般无奈之下,回家了。

阿乐回来的时候,他娘正准备给他哥娶媳妇,正好手里有笔钱。那也是阿乐第一次知道他家里还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娘,我想去南方了。"

"你愿意去哪儿去哪儿,你去死我们都不管。"

张嘴便想反驳回去,但想想自己的目的,阿乐还是把那些伤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娘,我去南方做生意需要钱。"

"要钱?要钱你来找我要什么,找你那些朋友去啊,你那些朋友不是本事大着了嘛。我没钱,别找我要钱。"

"你怎么没钱的,我刚刚还看见你箱子里有那么多钱呢。你要是不愿意白给我,就当是我借的不行吗,我挣了钱我还你。"

他娘拿起旁边的扫把就给他一棍,"那个钱是给你哥哥娶媳妇的,我给你说,你要敢动,我打死你!"

阿乐边躲边想:"都是儿子,他结个婚你就拿这么多钱,我去做生意就一分钱也不给,到底是偏心。"

当晚,阿乐偷了箱子里的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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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口中的生意,其实就是做二道贩子,也叫"倒爷"。当时正是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时期,全国各地都是"倒爷"的身影。

阿乐也就开启了自己的"倒爷"生涯,开始是倒票子,列车票、戏票、限购物资票等等,后来倒卖电子表,再后来阿乐就加入了国际倒爷的行列。

从南方批发便宜的衣服日用品,再跑到俄罗斯卖给老毛子们,有时候会再把俄罗斯的皮革倒回国内。

那段时间里,阿乐往返在北京和满洲里之间。那趟六天六夜的列车,成了阿乐的家和他的聚宝盆。

而严格检查每个中国商人所携带现金的俄罗斯海关,就成为无数倒爷发财路上的拦路虎。

于是,倒爷们只能把成千上万的现金随身携带,眼红的人不在少数,这条路上倒爷被抢甚至被杀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列车每每进入俄罗斯的境内,对于倒爷们就是一场盛大而危险的狂欢。列车每每回到北京,对于倒爷们则是一场艰辛而幸运的死里逃生。

也不是什么十分靠谱稳定的活,但当时就是有许多人都靠这发了大财。

阿乐也算是其中一个。许是当初跑出来心里就憋着一口气呢,阿乐干活卖力得很,加上年纪又小,就多得几份照顾。后来生意慢慢做大了,钱也赚的多了。

该是衣锦还乡的时候了,阿乐从南方给娘和大哥买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些令人眼馋的洋货。带着自己刚找的媳妇,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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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乐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后,原以为面对的会是阿娘和大哥热烈的迎接,会是乡亲羡慕的讨好,不曾想,他所面对的,是拿着一把锃亮菜刀的阿娘,从村头追他到村尾,口里喊着"我自己生的祸害,我自己弄死"。

听到这,我扬起还沾着西瓜子的小脸,怒气冲冲得对姥姥说:"乐舅舅他娘怎么那么坏啊"。

姥姥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阿乐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他娘一个人了。"

"那他大哥呢?"

"他大哥杀了人,进了监狱。"

原来,当年阿乐偷的钱,确实是他娘用来给他大哥结婚的。当年他大哥瘸了一条腿,能有人愿意嫁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对方是个不错的姑娘,算是遇到了些事故,家道中落,否则这种姑娘是绝不会考虑嫁给阿乐他哥这种身体有残疾的人的。

但嫁不是没有条件的,女方要求彩礼里面有三大件,也就是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结婚的时候要租两辆婚车,婚宴要摆十桌酒,再加上礼金、家具、衣服被褥、照相等等,算下来差不多一共要花3000元。

3000元,在80年代可不算是个小数目,本分的庄稼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幸亏阿乐他爸爸,见阿乐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模样,害怕有一天出了事没钱救儿子的命,老两口便偷偷的做了好几份工,攒下了一些救命钱。

后来,阿乐平安无事的长大,这钱也就一直存着没动。老两口原本就打算用这钱来给两个孩子娶媳妇。

这些钱再加上阿乐他娘到处去朋友亲戚家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钱,也差不多够了。

原本以为万事俱备,谁知道让阿乐拿走了几乎一半的钱,钱不够,女方自然是不肯嫁的。他娘不想这门亲事就这么黄了,找到女方家里,好一顿劝说解释。

谁知女方家里是个只认钱的主,不仅骂阿乐他娘痴心妄想,骂阿乐大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尽了世间难听之话,而且还把阿乐他娘打出门去,真真是用棍子打出去的。

阿乐的大哥知道后,直接找上门去理论,两家人拉扯之中,阿乐的大哥失手打死了女方他爸。

于是,锒铛入狱,家中只剩一孤苦伶仃的老母。

阿乐知道后,直接跪在了他娘的门前。一个七尺男儿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他娘在屋内没有回应。邻居们看着也只能默默叹气。

后来的故事就是,阿乐的大哥没能活着出狱,病逝。他娘听了这个消息,默默地打理好儿子的身后事之后,也一瓶农药下了喉。

从此,阿乐天地间再无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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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乐放弃了自己在南方的生意,回家种起了自家荒废已久的地。而阿乐的媳妇,也因此和阿乐离了婚。

这种情况,对于年幼的我们来说,总是会觉得他可怜的。于是,孩子们开始每天吃完晚饭去阿乐家集合,听阿乐讲他那些年闯荡江湖的故事,也好陪陪阿乐,让那屋子不会那么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就在前两年,姥姥打电话说,阿乐走了,前些日子生了病,但若是好好治疗,也是治得好的。怕是阿乐自己都不想继续孤独的活下去了,就这样走了。后事是乡亲们帮忙打理的。

也好,阿乐终于可以去找他爹娘了,我想,亲人之间总归是没有隔夜仇的,阿乐的哥哥最后也会原谅阿乐吧。

阿乐,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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