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宿舍内，我正坐在床边，背靠着暖气管看条令。陈运走了过来，说道：“学长，背条令呢！”我抬头看着他，呵呵一笑，说道：“没事干！”陈运：“要不咱们去把那个小品再排练一下吧！”我说：“行啊，走！”我说着就站起身来。
这时邓班长和十班长走了进来，陈运：“班长好，我想和欧阳去排练一下小品。”我看着邓班长，陈运看着十班长。邓班长：“行，去吧！”说完便坐到床上。十班长：“哦，那个，陈运啊，能不能呆会再去，我有点事要你办。”陈运：“啊，行，班长有什么事？”十班长：“那个我的床单刚洗了，一个人拧不干，你帮我拧一下。”说着便把手里的本子给他们班上的一个兵，对那个兵说道：“把这个本子给我放到抽屉里。”说完便转身走了，陈运跟着十班长出去了。
我看着陈运和十班长的背影，心里感到怪怪的。邓班长：“还看着干什么呢？过来！”我听后转身走到邓班长面前，看着邓班长。
邓班长打量了一下我，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以为十班长真的是要陈运去帮他拧床单啊！”我说：“不知道。”邓班长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有时候也确实是木讷得很。”我听后觉得莫名其妙，问道：“班长，到底怎么啦？”
邓班长：“怎么啦？今天开会，队长说要在你们这批新兵里挑文书，我推荐你，十班长推荐陈运，现在你很不占优势啊，排长也偏向他那一边，不过机会还有，我看队长心里边还是偏向你的。”我听后说道：“啊，就这事啊！”
邓班长见我不在意的样子，激动得站了起来，说道：“看样子你满不在乎嘛！”我说：“那陈运当个队部文书是能胜任的。” 邓班长：“谁不知道他能胜任？能胜任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是不能让他当。”我说：“为什么？他当不挺好的吗？”邓班长听后更激动了，用湖南话说道：“欧阳啊欧阳，我看你真的是个猪脑壳，那大学的书都是锄头棒捅进去的……”说着还捅了捅我的头。
我看着邓班长那激动的样子，不知其解，又有些害怕。邓班长缓解了一下情绪后说道：“我问问你，家里有没有关系？”我说：“班长问这个干什么？”邓班长：“别废话，回答我。”我说：“没有！”邓班长：“那你想不想考军校，当军官！”我说：“想！”邓班长：“你想，你想个屁！”我说：“班长，你怎么啦？”邓班长：“我怎么啦？我没怎么，你这个猪脑壳，我跟你说，现在部队多现实你知道吗？你没关系，你想考军校，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那难道考军校凭的不是成绩？”邓班长：“成绩？扯淡，就你和陈运，要凭成绩谁考不上？谁都能考上，关键是要有关系，要有去参加考试的机会，你懂吗？”我说：“我不懂！”邓班长：“木讷得很，木讷得很……”
邓班长把手插在腰上，气呼呼地看着我。说道：“给我支烟抽！”我看着邓班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会说道：“没有！”邓班长：“扯淡，怎么没有？”我说：“那，那你不是说不让新兵抽烟，把烟都没收了吗？再说了，你不是不抽烟的吗？”邓班长：“扯淡，谁说我不抽，老子抽，老子现在就想抽！”我看邓班长好像是真的想抽烟的样子，于是转身跑到我的床前，从被子上取下我的军冒，从里边翻出一支烟来。跑过去递给邓班长，然后给他点上。
邓班长吸了一口烟，呛得连连咳了几声。扔掉手里的烟说道：“什么破烟，这么难抽！”说完后坐到了床上，双手撑着床沿。说道：“欧阳，你不知道，我跟你说，我，你班长，本来是要当军官的，可为什么干了士官，那就是因为没关系……我那时候义务兵是三年制，参加了两次考试，都没走成，第二年的时候，我和连部文书一起去参加团里组织的预考，考试成绩下来了，我们的成绩都不错，都有希望考上军校，可分给我们连的指标只有一个，一个啊，而我的总成绩比文书高出了二十多分，按理说应该我去参加全军统考的吧！”我说：“对！”
邓班长：“狗屁，成绩一出来，连长说有个什么任务，把我给派了去，当时连里那么多骨干，干嘛非得要我去？要是平时，我上赶子求着要去他也不会让我去……结果，出事了吧，我没有把任务完成好，还考军校，考个屁，指标没我的份了，文书去参加全军统考了，走了，现在当队长了……第三年兵的时候，我又和连队的另一个文书去参加团里的预考，这回团里给了我们连两个指标，我们都去参加了全军统考，统考成绩出来后，我的总成绩比文书高出三分，按理说我会被军校录取吧！”我说：“当然！”邓班长：“狗屁，人家是文书，连长早就给他做好了准备，给他报了三等功，三等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加分，意味着他当军官，我一边站……”邓班长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看着邓班长的样子，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他是为我好，他不希望我步他的后尘，明明能考上军官，却碰上一个不公正的领导，眼看光明的前途变得黑暗。
我沉默了很久后说道：“班长，干士官也挺好的！”邓班长：“是啊，不过是也挺好，而不是挺好，特别是对一个本可以当军官的兵来说，更不是最好的。”我听后无语了，邓班长：“欧阳啊，你看你现在多好的条件，队长，指导员都是湖南人，你要是能留在他们身边干，凭你的成绩，再加上他们的帮助，那上军校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那肩上挂星星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呆呆地看着邓班长，邓班长不再说话。过了良久，才说道：“行，你去吧！”我听后低下头，转身走到自己的床前。拿排小凳坐了下来，背靠着暖气管，看着对面铺上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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