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保罗·瓦茨拉维克(Paul Watzlawick)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精神病与行为科学系临床教授，帕洛阿尔托心理研究院精简治疗中心研究员。其专长于对沟通行为与模式的分析，代表作为《人类沟通的实际行为》(Pragmatics Of human communication) 和《建构的现实》(Invented Reality)。
约翰·威克兰德(John Weakland)是帕洛阿尔托心理研究院精简治疗中心研究员，其专长于家庭治疗、婚姻治疗和儿童治疗，曾与保罗·瓦茨拉维克合著了家庭治疗的重要著作《互动的观点》(The Interactional VieW)。
理查德·菲什(Richard Fisch)是帕洛阿尔托心理研究院精简治疗中心创始人，并担任该中心的主任。菲什主持的帮助治疗师应用精简治疗方法解决咨询难题的工作坊遍及世界各地。其代表作有《改变的策略》(The Tactics of Change)和《胁迫性案例的精简治疗》 (Brief Therapy With Intimidating Cases)。
内容简介
作者尝试通过数学中的群论和逻辑类型理论来构建、定义并区分第一序改变和第二序改变[这两个概念也是本书的核心概念]。所谓第一序改变，就是改变发生在系统内，而系统本身维持不变；第二序改变则指，改变发生时，系统本身发生改变。然后枚举生活中的实际案例进一步解释这两种改变，并提出日常生活中，人们尝试解决问题的方案与举动本身反而常常让问题恶化，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以及典型类型主要有三：一、人们喜欢「可怕的简化」；二、「乌托邦症候群」的思维局限；三、现实中无可避免的形式逻辑悖论。最后探讨并提出实现第二序改变的途径：重新框定问题，必要的时候使用「困惑」的艺术来巧妙化解困境。
导读：瓶中的苍蝇如何寻找出路？
哲学的目的是什么？-- 为困在瓶中的苍蝇指出一条出路。--维特根斯坦
如果我们站在月球看地球上的我们，或者假想像四维空间的生物看待人类，或许我们并不比困在玻璃瓶中的苍蝇，或者以柔软的身躯撞向火焰的飞蛾好多少。人自身的困苦本身就够多了，外界涌现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纵使聪明如你，目光如炬，洞穿宇宙玄机，也还是有心力不济，应接不暇的时候。
小到学习、工作、婚姻、亲情、子女教育、生活习惯、心理疾病；大到政治外交、军事抗衡、社会民生、终极思考……总有一款问题让你愁肠百结，忧劳伤神。世间没有万灵药，本书作者也没有这样的企图心可以化解一切困境和挑战，但「第二序」改变，无疑是一柄利剑，劈开脑海，让人跳出固定思维的陷阱，从而获得一种焕然一新的视野重新审视问题，停止追问「为什么」，而关注「是什么」，即问题本身，通过重新框定的艺术，为看似不可解的问题提供一种可能的解题思路；也让我们重新反省，不要为本身无解的问题枉费心机。
变与不变
法国天才数学家瓦利斯特·伽罗瓦创立群论，群的基本定义主要包含四个原则，
(1) 群由具有某一共同特征的成员所组成，至于成员的实质为何，乃不相关的事，不在这一理论的考虑之内。只要成员具有共同性质，并且两个或两个以上成员的任何组合结果，其本身也是该群成员。
(2)成员可以以各种不同的顺序组合，而组合的结果仍然相同。
(3)每一个群皆包括一恒等成员，其特性为：任何一位其他成员与该恒等成员组合，其结果仍为该成员自身。
(4)在任一符合群概念的系统中，每个成员皆有其相对或相反成员，每个成员与其相对或相反成员组合，结果为恒等成员。
群论能很好地呈现了系统内的变化，但无法解释超越系统或架构的变化，因此作者又引入了逻辑类型理论。
根据怀海特和罗素《数学原理》所描述的：凡涉及某集合的全部成员，必定不是该集合的成员。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是因为忽略了成员和种类之间的差异，也忽略了种类不能成为自身之一的成员的事实。
描述语言，需要后设语言，描述后设语言又需要一个后设后设语言；对各类方法的研究，需要一种「后设方法」，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方法论」；「波」是粒子移动的种类，同时「波」本身就是移动的，如此，「波」也可以说成移动种类的移动……
如果你开一辆车，汽车的每个档都可以执行一定范围的「动作」(比如：速度、加速度、爬坡力等)。在这个范围内适当地使用油门，就能使引擎的运作产生预期的变化。但如果你希望这些「动作」超出范围，那么你必须要换挡。因此，对于踩油门这个动作，换挡便属于更高一个逻辑类型的现象。
因此，从逻辑类型理论的推论，我们可以得到两个重要结论：
- 逻辑层次必须严格区分，以免矛盾混淆。
- 从一个层次转到较高的一个层次 (即成员转到种类) 需要一个换挡、一中跳跃、一种超越或转型。
如果说群论对应第一序改变，那么要实现第二序改变，必须要发生如逻辑类型论中的成员到种类的跃迁。
问题的形成
与群论第四原则相对应，日常生活中，人们的惯性思维是，如果发生某一种偏离现象，只要引入与之相对立的行动或者努力，就应该能达到平衡。然而，往往事与愿违，也就是当你尝试把偏离拉回平衡时，偏离的那一方越是想要偏得更远；这样一来这与之相反的力也要越大才能保持平衡。如此，恶性循环，反而会把原来的问题进一步扩大，就像一艘帆船上两名水手疯狂卖力地往自己这边倾斜才能抵消对方的不稳定，让帆船平稳。实际上，改变这种荒谬的情形，只需要双方都收敛一点，少用点力，双方就能舒适地回到平稳状态。
因处理困难不当而陷入僵局、停顿、死结等的情形主要有三种：
1.企图以否定问题存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应当有所行动而未采取行动。
2.企图改变某种困难，而困难以现实的观点看，不是无法改变 (如代沟，或总人口当中少部分无法治愈的酗酒者)，就是根本不存在：不应当采取行动，却采取行动。
3.犯了逻辑层次设置的错误，而导致为没有结局的的游戏。这可能有两种情形：其一，试图以第一序改变改变某种状况，而该状况必须从更高一级的逻辑层次才得以改变 (例如，「9点问题」或抑郁症、失眠症、忌妒等案例所犯的常识错误)。第二种情形正相反，当第一序改变足以解决困难时，却试图促成第二序改变 (如，不满意别人行为的改变，而进一步要求「态度」的改变)：在错误的层次上采取行动。
可怕的简化
处理问题的不当方式之一，就是不愿接受问题的复杂性，粗糙地简化归因问题，甚至自欺欺人地对问题视而不见。这种否定的方式，就叫「可怕的简化」。
如海茵茨·厄洛所总结的，「可怕的简化」指对极为复杂的问题提出一个简单而明白的解释，而这种解释通常只涉及单一因素。可有以下五种典型：
- 环境问题是由于人的贪欲，狱政问题是由于狱卒的残暴，战争是由于经济帝国主义等。
- 教学和研究的内容应该像晨间新闻广播一样新鲜。
- 对事件作历史性或哲学性的处理，是不负责任的。
- 不论是否愿意，自己和所有其他人都应该参与社会活动和政治活动
- 最极端的一层意义是只有那些认同一元思想、奉行主义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可怕的简化」后果有二：
- 谁承认问题的存在，将被视为疯子或坏人，更别说企图解决问题了。
- 因处理问题不当制造出来的新「问题」，使原本需要改变的问题变得极为错综复杂。
乌托邦症候群
与「可怕的简化」对问题熟视无睹相反，乌托邦主义者无中生有，有些问题明明无解，他们却坚信有解决之道。
乌托邦症候群有三种形态：
- 自责型 (转译)。自责型的人把目标设定的过高，然后目标无法实现时责怪自己无能。他不能忍受平庸和无聊，觉得对生命应该有更强烈的感受，但内心又无法唤起这些感受。这种类型的人容易出世、抑郁，甚至自杀。
- 逃避型 (归纳)。逃避型的人把目标定得很长远，并觉得目标既然遥远，旅程艰辛，那么就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准备。那些永远的学生、完美主义者，以及每次在成功前夕开小差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 推诿型 (转译)。这一形式最重要的成分是一种道德的、主持正义的立场。他们觉得自己站在真理一边，那些不认同他的人便是坏人；所有的错误不是他人，就是社会的，反正和自己无关。
乌托邦主义者往往把自己陷入僵局，他们无法确定难题和「问题」，也无法区分「问题」和「解决方法」。他们就像一个醉汉，发现钥匙丢了之后，不回去丢钥匙的地方，反而在路灯下猛找，只因为路灯下才是最亮的地方。
悖论
生活中处处有悖论存在。关于悖论，较有名当属维特根斯坦的「国王的悖论」。
一位国王颁布一条法律：凡事进入该国的外国人必须陈述进入该国的真正理由，那些没说真话的人将被处以绞刑。结果有位辩士说，他之所以来，就是为了让国王拿这条法律判他绞刑。
在人际沟通中，也会落入一种令人进退维谷的困境。比如，「期望对方自发地……」
老婆过生日，鉴于上次你送的礼物她不怎么感冒，这次你长了个心眼。
你问她：「老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老婆：「告诉你不就变成我自己要的了？你自己想吧。」
没办法，你苦思冥想，寻找她蛛丝马迹的喜好，千挑万选，忽然被一道光击中，于是你欣喜地把一切都准备好。
你满怀期待地把礼物奉到老婆大人面前，不想却迎来一顿劈头盖脸臭骂：「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你：「老婆，那你要什么东西啊？马上给你买。」
老婆：「你笨啊，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不就好了。」
老婆：「告诉你我就不想要了。」
……
女人这种动物真是神奇，绝对是上天派来收拾男人的。
这样的困境比比皆是，比如：独裁者想要人民从内心里顺从；对罪犯的改造；疑似精神病患者自证没患病；心理分析学员通过心理测试；教育「民主」……
问题的解决
第二序改变
第二序改变有时候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它的范畴针对第一序改变中问题的解决方案；它的策略能够生效，往往以一种不可思议、不可预料，超乎常理的方式展现。第二序改变的重要思路是：
- 打破迷思，不问「为什么」，只问「是什么」。
- 重新框定
问「是什么」，即问问题的情境是什么，此时此地发生了什么事？
维特根斯坦说：「如果我们不去问『为什么』而直接探究现象所要发生的重要事实，往往我们可以发现，事实会引导我们去找到答案。」
重新框定是指「将人们赖以理解或经验某种情境的概念与情绪的假设或观点，改变成另一组同样能『符合事实』(甚至更好) 的设定，经过这一设定，经过这一转换，该情境对人们的意义全然改变。」
马克·吐温笔下的汤姆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天周末，孩子们都休息，汤姆却要粉刷30码长、高9英尺的木篱笆。如果孩子们看到他还在工作一定会取笑自己。就在这时，一个灵感在汤姆心中一闪而至！
当孩子们路过的时候，果不其然要嘲弄他一番，汤姆则表现得很淡定，很享受的样子。孩子们见到汤姆丝毫没有苦恼的样子，反而有点好奇。汤姆说他很喜欢做这个活，不是每个男孩都有机会刷篱笆。汤姆的话重新定义了粉刷篱笆这件事，苦差事变成有趣的事，结果孩子们自告奋勇争着帮他刷篱笆。
困惑是达成第二序改变的重要步骤。
古巴导弹危机，前苏联驻美国大使福明探问美国是否愿意同意双方撤除武力的危机解决方法，即苏联保证不在古巴设置导弹，而美国也要保证不入侵古巴。几个小时后得到了确认。然而，第二天来自莫斯科的官方消息，苏联改变立场，要求苏联撤出古巴导弹的同时，美国要撤离土耳其的导弹。肯尼迪假装只收到了前一天苏联大使的信息，并给予公开回答。苏联被迫接受美国公开发布的回答，并未试图去解开这个被精心创造出来的困惑。
后记
话说，自古以来，我们中国历史上不乏使用重新框定和困惑的高手。三十六计，计计玄妙。诸葛亮的「空城计」当属最高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