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小儿无赖


      当一个人说“童年是美好的”,那他必定不是处在童年,因为处在童年阶段的人,并不会觉得那时候美好,反而总是盼望着长大,女孩子可以穿上妈妈那样的高跟鞋,男孩子可以摆脱父母的束缚,释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和幼稚的自尊心。长大以后,我们心心念念童年的美好,也许是想念那时候单纯简单的快乐,为了一块月亮糖,为了一句赞美,现实的纷繁复杂引不起一点内心的涟漪,“无聊”“随便”“就那样”这样不上不下没有激情的词常常从我们朱红或者上方有着硬而短的胡茬的嘴里自然的流出来的。

      暖洋洋的太阳懒懒散散的撒着数不清的金光,照在远方那片微风漾着清波的湖面,闪闪烁烁,碎金子似的,看着看着,成了一片墨绿色的瓜田,热风一吹,嗦嗦作响,有两个身高相当的小人儿,男的穿着青色短裤白色体恤,趿拉一双古铜色凉鞋,女的姐姐模样的梳着齐短的毛寸,着着红色吊带裙,脚上套了一双粉色塑料凉鞋,在那片绿毯上跑过来跳过去。

      太阳也不怜惜两个小人儿稚嫩的皮肤,就那样洒下一波热量,再接着一波,两个小人儿,脸红扑扑的,就在瓜田里穿梭着,他们在干什么呢?倾耳一听.“1、2、3……”哦,原来是在数西瓜呀,那一连串的数字声音伴着一声一声的蝉鸣,燥热的天气从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袅袅的飘出来,两个小人终于在瓜棚下聚起来,接着两人都出现了懊恼的神色,原来两人得数字不吻合,长吁一口气,那懊恼随着那气已从肺腑中带走,他们又开始了新的探索,找最大的西瓜,一会儿大叫一声,“这个最大,像爸爸的摩托车头盔那样大。”拿小手掌拍一拍,再敲一敲,吧嗒一下小嘴,好像已经闻到了西瓜的甜丝丝,看到了红彤彤的带着黑子的瓜瓤,就像是一匹绣着黑色圆点的红锦缎,那边姐姐模样的小女孩,尖叫着,“这也有一颗很大的。”就这样,看见比上一个大的西瓜,就尖叫一声,好像是在说“这最大的西瓜是我找到的,所以是我的。”就像是雄狮子对别的同类宣誓着领土的主权。但总有比上一个大的,也终究找不出最大的,太阳的势头一点也没有弱下去的趋势,所以他们就兀自抱着一颗大西瓜回到瓜棚,姐弟两享受着瓜的盛筵,一颗西瓜子黏在了弟弟有着细细密密的潮乎乎乳黄色脸毛上,红色的西瓜液像房檐前的流水一样挂在嘴角,沾湿了衣裳,也不怜惜。

    不一会儿,乌云在暗沉沉的天空滚动着,拉下了千条万条线一般的雨丝,满耳都是细密的雨落在瓜叶上的簌簌声和砸在瓜上的咚咚声,两个小人儿探着头,用胖乎乎的小手试着外面的雨,等着雨停,这等待的间隙,每一分每一刻,打在两个小人儿的心上,漫长的像是考试的时候……

      雨停了,两人走进瓜田,土壤湿湿软软,一步比一步脚重,原来鞋底已经沾了一层两层的泥土,大大小小圆圆的西瓜上,有的水珠稳当当的停在中心,有的顺着凹凸不平的瓜面掉进了泥土,瓜叶比先前绿的鲜亮,也硬朗了许多,不过有的叶子耐不住雨打,叶身浸在泥土里了,曲折的瓜蔓上,有着密密的细刺,由于下雨的缘故,摸上去不是那种小针一样干硬了。

    太阳渐渐离得近了,好像走到田的尽头,就能跟太阳握手长谈了,夕阳把周边的云彩浸泡在颜色的水里,有的絳黄,有的浅紫,有的深红,有的只染了一个角,徐徐的,天暗下来了,隐隐的月光垂垂的悬在天空,星星稀稀落落的,从道的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声响,近了,又近了,爸爸来了,爸爸把两个小人儿一个放在前面,一个放在后面,剩下一股青烟陪着这片瓜田了,坐在车上,瓜田和田垄都成了条纹的了,一闪而过,呼呼的风声,掩盖住了周围的虫鸣,渐渐的,有了灯火,或明或暗,就要到家了。

      ……

    一阵冷风袭来,肩膀一抖,脖子一缩,面前还是那片水面,只不过,水面没了碎金子的光,取而代之的是疏疏落落的星和残月映在黑青的水面上。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弟弟的号码,想起我俩已经许久没有聊天了……

  “苦难并不美好,美好的是对苦难的思考和承受,挺住就意味着一切”,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包括童年,童年不尽然都是美好,在当时会有一丝丝苦味和厌烦,只是现在想来,岁月把它的苦都酿成了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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