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你尽在那想些岁月蹉跎,忘了眼眸低垂,被岁月碾干净青春年少的那些人。
——题记
是有一些时候没有来探望了,他的步履更显蹒跚,拖着步子,从后院走到前院,要走上好一会儿。他眼皮耷拉,黑色的眼珠藏在底下,险些看不清,我就坐这儿一会儿,都有好几次以为他睡着了。
车进了村子不久,便来到了外公家。远远的便能看见外公坐在后院的石墩上,低垂着头,手里拄着拐杖。头顶那不毛之地,在被斜下来的阳光照到,有些发亮,仅有的一些头发也已然发白,这,是我外公。
“外公!”离着还有些距离,我已经高声喊了起来。
外公他佝偻着腰,本就庞大的身躯,现在更像一座大山,扭过身子转过来,极为缓慢,缓慢到,我已经能够听到布料因为辗转身子而发出的细碎的响声。“你是谁啊?”外公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啊……你外孙啊。”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太敢相信,他真的不认识我了。
“哦哦哦,你啊,有多少年没见了?二十年了吧……”外公把手搭过来,张嘴吐字之间,嘴里屈指可数的黄牙落在我的眼眸里,清晰可见 ,从牙龈里抽出的几根牙齿像极了枯树枝桠。我有些担忧,外公是如何吃菜嚼饭的,日后,我是不是也会如此……
“没有,过年的时候还见过呢……”不过说起来,我心里有些虚,因为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过年的时候来过。“哪有二十年……我才二十出头呢……”
“我看不见,听不到,老了。”我看着他,他说这话时,眼睛眨……巴,眨……巴,皱纹爬满了眼角跟眼皮,这眉毛倒是有力量得很,以几根最为突出,最为修长,一眨,它能抖上好久,然后才停。眨眼的速度极为缓慢,那感觉与年轻人大不相同。他一闭眼,我就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直到我胸都有些闷了,才睁开眼。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从心房里开始翻滚的那种难受,一瞬间涌了上来,我低着的头颅不敢低着了,我怕一会儿眼泪滴了出来,不是我自愿的。我把头举了起来,然后握着外公的手,掌心的纹络,一道道沟壑,结实而粗糙。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与他握着手,旁边靠着的是一根粗壮的拐杖,我们俩就坐在后院的石墩上。
看着前边,前边是一条大马路,已经从原先那种泥泞的道路,浇上了水泥。前边是一栋栋老房子,橘色的砖块在风雨的摧残下,泛了白。
听着八方,四周多的是从山上吹下来的风声,是田间传过来的沙沙声,是乡间邻里闲来无事,聊着家长里短的话语声。
我还记得上一次这样,外公坐在前院,那时的我小的很,晒了点什么,就拿来吃,外公爱讲那过去的故事,八路军的、杨门女将的、水浒传的……
……
“外公,吃饭。”
“咬不进去了,老了……我看你们吃,你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