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炼

图/来源于网络

1.

“哎，我跟你说啊，就刚才那副牌，你说你应不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出一张A，你也赢不了，对不对？”老张举着一只手，欠着身穿着外套，一边斜眼看向右前方的老吴说道。

“对对对，您说的对，我能赢，都是您放牌放的好。”老吴面带笑意，低头边数着钞票，边回道。

“那老吴，你应不应该给我点分红呢？也算是你谢谢我放牌给你”老张穿上衣服，一边整理腰间的腰包一边走向老吴。

“分红？这一把总共才赢多少？你看，这把也就挣了十五块钱，还咋给你分红？”老吴一听老张的话后，两手抓着数了一半的钞票，伸手摊向老张。

“十五块钱也是钱啊，这不比咱们跑一个起步价来的快啊，这是纯利啊，一分油钱没跑，纯得十五块钱啊”老张两眼一会儿瞅着老吴的脸，一会儿瞅着老吴手里的钱说笑道。

“老张啊，我就说你这脑子啊，是我们这堆人里转的最快的，你看，这两三句来回，你都对比出这打牌与跑出租的利弊来了，你说你咋不把这脑子用在刚才那几把牌上呢？”老吴将整理好的钱塞进腰包，弯腰拎起脚边的大茶壶，边往车那走，边拍着老张的肩膀说道。

老张听完，嘿嘿两声，刚准备开口，就听两人身旁的老于边开后备箱，边说道“老张这叫高风亮节，这是为了满足我们大家的利益，牺牲自己，这不正是那句话叫牺牲自我，成全大家吗？哈哈”

看着老于那张笑的有些变形的脸，老张挥舞着手臂“去去去，什么牺牲自我，我还自我麻痹呢。”

老于关好后备箱，走到车前，叉开双腿，提着裤子说道“老张，明儿继续啊？再来几把？这样也挺好，一天省的跑这跑那，还要担心闯红灯和剐蹭，你看往这一坐，一个下午，也进账不少。至少晚上回去好交差了。”

“是啊，你晚上回去是好交差了，你当然愿意天天这样来几把了”老张头也不回的说道。

正当老张准备走向自己的车时，老吴开着车一脚刹车到跟前“哎，你今儿输了多少？要给你点儿，你晚上回去好交差吗？”

老张停下递到嘴边的茶壶说道“也没多少，和前几天差不多吧。你甭管我了，我回去想办法吧，难不成我家那口子能吃了我？顶多不给我好脸色看呗，行了，赶紧走吧，趁着下班点儿，看看还能不能拉上一趟”。

老张说完，拍了下老吴的车顶，催促道。

“行吧，那你也去逛逛，我走了啊，对了，明儿我家里有事儿，我那老母亲的腰又开始犯疼了，明儿得陪着去趟医院，我就不来了啊，你明儿要是那啥，也就甭来了，甭听老于在那逼逼。”

“嗯，我晓得了，走吧。”

一把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车里，老张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看着老吴和老于的尾灯，嘴里念叨：邪乎了，一连三天了，天天都是最后几把，刚才那幅牌，我怎么就打了A呢？唉。

打响车后，老张一把方向盘，说道：“走了，看看能否拉上一趟，弥补些吧。”

2.

“喂，哎，往家走了，半小时后就到家了，嗯，你妈呢？嗯，行，先这样，我开车呢。”老张挂了电话扔在副座上，一边等着红灯，一边抖着双腿“唉，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啊，这人背啊，真是走哪儿哪儿背。”

半小时后，老张来到了自己家楼下，六层七十年代的住宅楼，年代久了，房子也就比较破旧，可能是因为房子破旧的缘故，楼上楼下几乎住的都是大爷大妈，很少看到他这个年龄层上下的，再往下就是女儿这般大小的学生了。

老张挪了几把后，将车尽量往围墙边靠了靠，以便可以留下一辆车的宽度，供车辆进出，老房子，没有正儿八经的停车位，每次停车都不固定，早回来就有地儿，晚回来近地儿是没了，远点儿的路边偶尔还可以找到车位，若是路边都没有，那就只能花钱停围墙里面的小区了，那个小区有地上停车位，但是停一晚需要花不少钱，每次老张都是尽量在19点之前到家，可以找到免费的停车位。

老张从后备箱拎出热水瓶，锁完车正准备往楼里走时，一位大爷刚好下楼“哎，小张，收车了啊？今儿咋样啊?”

“哎，刘叔，我说谁呢，这黑灯瞎火的，冷不丁冒出个人来，把我吓一跳，嗯，收车了，今儿还行吧，凑合，这开车，不就每天都凑合着吗？怎么？吃完啦？”老张被声音吓一跳，愣了会儿说道。

“这都几点了，还不吃饭啊，早就吃完半个多钟头了，这不，下来溜达溜达，你吃了吗？”刘叔看向老张说道。

“我？我哪能吃啊，我这刚收车，正准备上楼吃点儿呢”老张咧嘴笑道。

“那赶紧上去吧，也不容易啊”刘叔边说边背着手走向小区大门口。

老张说完回见后，沿着楼梯爬上了三楼，正准备掏出钥匙，女儿张莉在屋里打开了屋门。

“你咋知道是我呢？”老张侧身挤进门，诧异道。

“你和刘爷爷在楼下的说话声，早就听见了。”女儿张莉开完门回身走向沙发说道。

“哦，你妈呢？还没回来？”老张一边锁门、放下热水瓶，一边左右探头看看，问道。

“嗯，是啊，这家里就我一个人啊，呐，我炒了两个菜，汤还在锅里，我刚才太饿吃完了。”女儿张莉半躺在沙发上伸着懒腰，脸部狰狞的说道。

“这菜你买的？我刚在路上还说要不要去买菜呢？”老张脱下外套，从腰间的腰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老婆的电话，这边手机刚嘟两声，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手机铃声，老张赶紧挂了电话，打开屋门---原来老婆刚好到门外。

“真巧，我正准备给你打咧，你就到了，怎么着？今儿又加班了？”老张顺手接过老婆脱下的外套，问道。

“不加班，哪来的钱啊”老婆一手扶着墙脱下脚上的运动鞋，一边回道。

“嘿，这钱呐，得慢慢挣，这就好比吃饭，一口也吃不成胖子，一天也挣不成富翁。”老张从厨房拿来碗筷，边坐下边说道。

“是啊，你说的轻松啊，你说你天天跑这出租，一天能拿回来多少钱？今儿小莉白天又跟我说了，又要买什么辅导书，说需要两百，你说我不加班，就靠你这出租车？”老婆洗完手，坐下来，边盛饭边说道。

“嗯，对了，老爸，我正准备和你说呢，我想买三本辅导书，我在网上看了，总共185块钱。我手机里没钱了，你要不微信转我点儿？”张莉一听妈提到买书的事儿，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饭桌前，伸着头问道。

“啥书要185块钱啊？还有，你手机里咋又没钱了？前两天不是刚给你微信转了500吗？这才几天，咋又没了？”老张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嘟囔道。

“这哪是才几天啊，那500还是月初给我的，当时我就说了，我要买套睡衣的啊”女儿瞬间探头，睁大眼说道。

“是吗？月初吗？”老张停顿了下夹菜的筷子，迷茫道。

“月初不月初的，反正都过去了，哎，我说，你今儿挣了多少？这几天我厂里忙，也没顾得上问你。”老婆喝了口汤，汤勺还握在手中。

“嗯？。。。挣了多少？这不还是老样子吗？有啥挣了多少，每天基本上都那样。”老张一口饭塞进嘴里，眼神有点闪烁道。

“都那样是哪样啊？”老婆将汤勺放到汤碗里，转脸看向老张。

“啊？哪样啊？不就几百吗？”老张又扒了一口饭，说道。

“几百啊？你不会这几天我没时间问你，你又不知道猫哪儿去了吧？”老婆头稍微向老张那伸了伸。

“谁猫哪儿去了？我哪有时间，我不一直都在路上跑吗？”老张倆碗饭扒下去，正准备盛汤说道。

“那你将这几天挣回的钱给我下，除去给女儿两百，我明天还得去买袋米和一些菜放冰箱里”老婆将手伸向老张。

“啊？你身边没有两百和明天买米的钱吗？你直接给女儿不就行了？”老张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

“我哪有钱啊，这几天家里的家用都是我身边的钱”老婆坐直身子回道。

“哦，那个，今天收班时，那个老吴给我打电话，说他妈这几天腰疼，想明天带着他妈去医院看看，过来问我拿点儿钱，他刚才到路口过来，我将这几天的钱给他拿走了”老张边站起身收拾碗筷，边说道。

“老吴？老吴刚问你借钱了？他妈咋啦？”老婆皱着眉头问道。

“我咋知道他妈咋了，就说这几天腰疼，手里活钱紧张，就想从我这拿点，周转下”老张收拾完碗筷走向厨房。

“那你给他了，我们家咋办？”老婆站起来看向厨房问道。

“我咋知道咋办？我又不知道你手里没钱，而且人家老吴也是应急，我们俩交情也不错，我不能不借吧？”老张一边洗碗，一边说道。

“是，你这交情是不错，现在好了，明儿女儿也别想买书了，家里也别想吃饭了，你说这一天到晚的，都在干啥？”老婆擦着桌子，提高嗓门道。

“你这是干啥呀？那么大嗓门？我明天去问问老吴，看他啥时候还”老张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老婆说道。

“你们刚才都没说啥时候还，你就借了？”老婆走向厨房说道

“哎呀，刚才不是时间紧吗？我还想着要回来给女儿做饭，电话里女儿说你还没回来，所以，也就没来得及问他，明天我再问问。”老张也提高了嗓门，不耐烦道。

“你把手机给我，我现在给老吴打个电话，我来问问他，这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老婆将手伸向老张，靠着厨房门说道。

“你这是干啥，哪有刚借，转脸就给人打电话问啥时候还钱的道理？我刚才都说了，明天我就打电话问问他。”老张停下了洗碗，转头看向老婆。

“不行，我心里觉得不踏实，我还是得问问”老婆转身走向客厅，从沙发上老张的腰包里掏出手机。

老张一听老婆转过身时说出的话，立马从厨房里追了出来，准备从老婆手里夺过手机。

可老婆一手翻找老吴的电话，一手阻挡着老张扑过来的身子，在找到老吴电话后，快速拨了过去。只听老张在那伸手喊道“你这女人要干啥啊？”

“喂，哎，老吴啊，老吴，哎，我，老张媳妇儿，嗯，对对，哦，给你打电话也没啥事儿，我刚才听老张说，你母亲腰疼的事儿了，嗯，对对，我就想打个电话问问，嗯，对对对。”

老张站在老婆身边，看着老婆与老吴通着电话，心里那是一个着急啊，踮起脚尖，脑袋一个劲儿的往老婆嘴边凑去。

“我刚才还和老张说呢，问你妈是咋啦，老张还说不知道，我刚还怪他来着，说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嗯，对对，老张这人就这样，哎，老吴啊，明天去医院，钱都够吗？要是不够，你和我们说啊，这老人家一旦身子哪儿疼，查起来就容易深。嗯，对对对，啊？刚才你问老张拿了五千？啊，老张刚没和我说啊，哈哈，行，钱够用就行，那你先给你妈看着，嗯，嗨，那还钱着啥急，先给你妈看病吧。嗯，哦，你还在出车呢啊，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开车啊”老婆一边说着拜拜一边从耳边拿下了手机。

“你看吧？我就说给老吴拿走了吧，你还不信。”老张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了厨房。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老婆将老张的手机放在饭桌上，高声回道。

“我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了？”老张的声音从厨房飘了过来。

“那，小莉，你那书过几天再买吧，我明儿去将银行卡里还有点钱先取出来，明天先紧着家里补贴些米和家用，等吴叔叔将钱还回来后，再给你买书吧”老婆打开女儿房间的门，身子倚靠在门框上，探进一个头，和女儿说道。

“哦”女儿头都没抬的回道。

3.

“老公，我洗完了，你赶紧洗澡吧，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了”老婆一边擦着脸一边往卧室走去。

“哎，好的，我马上就去洗，你先回房吧”老张一边慢慢站起身子，手里一边手指不停的回复微信，“今儿真是谢谢你帮了我啊，要不然。。。。你懂得，那啥，后儿，你先借我五千吧，我后续慢慢还你”

老张确认微信发出后，一键删除了发出的微信内容，锁完屏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哼着小曲儿，走向了洗手间。

正当老张关上洗手间的门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一行小字“客气，举手之劳，以后还得互相帮衬呢”

正当手机屏幕要灭时，又再次亮起，在刚才那行小字下面，又弹出一行小字“老张啊，我刚又约了俩个人，明儿咱们还在今儿的桥洞下吧，明天啊，记住别先出A，哈哈”

一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变黑，而此时，卧室房门打开，老张媳妇儿端着空杯子穿过客厅，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