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红瑀
小君很聪明，交待事情基本一次就会，很少要我一教再教的，人也长得乖巧斯文，很得人缘。刚来没多久，我就配钥匙给她，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现在看来，她不是可以留在身边的人。
每封信上的错字，不是她真的不懂得怎么写，而是懒得改，以求尽快将回信写完发出去了事。我挑出她的错字之后，她才不敢大意，稍微用点心，就没有再出错了。
我可以确定她瞒着我在做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书讯那段公告，我是刻意的，如无意外，很快会有会员告诉我，小君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好事，她很快会有下一步行动。
回馈来得比想像中快，书讯发出去的第二天，我就陆续收到相熟会员的来信，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反映小君过份热情的推销，不是推销童书，而是某品牌日用品。简单一点说，就是小君在经营直销生意，童书店的客户都成了推销的对象。
写信来的都是认识比较久的老会员，不敢想像还有多少不吭声的会员，也有收到小君的骚扰。我真想将薪水结算清楚，今天就请她走人，但是我好像又不能这样做，因为书店现在正要用人。
开放会员订购中文童书以来，每个月的营业额都在创新高。跟大象文化合作的书展那么成功，吸引这行的业者频频前来探路。下午我就约了一位进口商书商洽谈合作事宜，对我和很多会员来讲，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书籍系列。
“真真姐，今天怎么那么早来店里？”
小君开侧门进来，发现我已经在店里，显得很不自在，眼神有那么一丝慌张。我没有将铁卷门拉上去，只是想安静地处理事情，并不是想要吓人。看到她这样，我觉得有点抱歉。
“呵呵，你最近几天都很早。”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君又补了一句。「一直在找话题，不会又在打什么主意吧」，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下班前找时间好好跟她谈谈，也许她急着想赚钱，只是方法不对。
“你也知道店里事情多，下午又有个大的合作案要谈。上午要先将手上的事情做完，就提早来了。你怎么也那么早？还不到八点。”
我抬头看了一下时钟，越发觉得纳闷了。童书店的上班时间跟附近园区公司一样，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小君是开车来上班的，时间都抓得很准，平常不会提前超过十分钟，今天是例外地早。
“喔，我想先放下包包再去吃早餐。真真姐，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帮你带一份早点回来？”
“好，请你帮我带一份玉米培根蛋饼和米浆。谢谢！”
看着小君的背影，我觉得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不容易，给她机会也是给我自己机会。就是客户那边要处理好，离下期书讯还有几天时间，得好好想想，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天书店很忙，要处理书讯的订单，还有新书到货。忙碌的工作氛围，很快就冲淡了我和小君之间的尴尬，丝毫让人察觉不出来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下午两点半，我准时去对面的咖啡厅报到，没想到洛可特公司的老板和助理早就来了。他们公司在台北，担心童书店的地址不好找，索性提前上来新竹，在咖啡厅用午餐。
“康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那么早就到了。我们童书店最忙就是午餐时间，所以我才没有跟你们相约一起吃午饭。”
“钟小姐，您吃过饭了没？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跟不熟悉的书商洽谈生意，我通常都会在书店后面的教室先用午餐，尤其是这家公司的书籍我很陌生，需要看很多样书，还需要对方详细解说和示范操作。如果一边用餐一边谈，一定会很狼狈，这种事情万万不可以做。
“康先生，我已经用过餐，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正题。我对贵公司的产品了解得不多，不过，我有特别上网做了一下功课，知道这类型游戏书很多国家都有出版，尤其以德法美出版的品质最优。”
“没错，我们公司的书籍就是从德国和法国引进。逻辑性游戏操作书，目前在国外很流行，国内是这两年才进口。这类型书籍的特点，就是让孩子在游戏中学会基础的逻辑概念。”
康先生的助理Amy接过话题，同时，双手在旁边的购物袋取出几本样书，还有各自搭配的游戏板，光这样看，完全就是玩具的样子。不得不佩服国外童书业者的巧思和创意。
接触了几年进口童书，对于操作型书籍并不感到陌生，差别只在于训练的内容不一样而己。一般的操作型书籍，对孩子的训练主要在手眼协调方面，以及观察力和美学方面的培养。
Amy展示给我看的样书，德国出版的书籍，线条简洁，有工具书的味道，但孩子很容易上手，训练逻辑思维会很有帮助。法国进口的逻辑性游戏书就不同了，画风优美，像极了我们常看的儿童绘本，还有一种法式的浪漫风情。
“Amy，请问是德国版的受欢迎，还是法国版的？有没有书店同时引进这两种版本的？”
“法国版的更受欢迎，可能是因为比较美吧。一般我们是会建议店家推其中一种就好，以免客户有选择障碍症。”
“我的童书店想同时引进两种版本，以我们的会员人数来看，是有能力消化两种高单价的套书的。对于要怎么去推荐给我的会员，我心中已经有大概的方案，不知道康先生愿不愿意放手让我试试？”
康先生和Amy对视了一眼，没有立即接话。我心里暗暗高兴，他没有马上拒绝，意味着让我做主的机会极大。现在直销套书的市场已经走下坡，会向我伸出橄榄枝是妥协的第一步，只要我能消除他们的顾虑，合作案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我知道两位的疑问，一定不会破坏你们直销市场的价格。我会重新组合和撰写推荐文案，也不会直接使用你们的套书组合。我会找出一个三赢的方案，发出去之前也会先给你们过目。”
他们两位听完，彷佛松了一口气。我请Amy将两套书再带我从低阶玩到高阶，三个人就在咖啡店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快下班了才结束。
回到书店，小君已经在关电脑准备离开。我也匆忙收拾随身物件，还要去钢琴教室接两个孩子。幸好我委托附近的安亲班接孩子放学，然后帮我直接带到钢琴教室上课，这样下午我才有完整的工作时间。
看来，跟小君谈谈这件事，只能等明天。当然，如果我有看到她连自用的茶杯也带走了，就不会天真到以为明天她还会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