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调小随笔】行走卫河边,半是幽宁,半人间
(不是诗,只想分行而已)
文/张利红
一条河,
把城市割开,
就像一把刀把水割开,
喧嚣又在头顶聚拢。
沿着河边,
把脚步放低,
把跫音沉入河底,
把影子贴切着河面,
这样,就能偷得一种安宁。
少年时善辩,
常常把对手批得哑口无言,
才算得了意,
那时的摆事实都是引用。
如今,
当真相扑面而来,只能噤声回避。
被席慕容一语击中,
真的,好痛!
因此,更喜欢,
一条河,和河边的不言不语。
到了这个季节,
一切事物都在内敛
枯萎,凝结,潜藏。
到了这个年纪,
也就不再相信语言。
木质的小路,
质地刚刚好,不软不硬;
脚步也刚刚好,不轻也不重。
莲步不会生尘,思绪也少了尘埃。
卫河水,
没有红红的鲤尾招摇,
在城市间穿过,
难免会沾上烟火气,
不过,
它依然会跃跃生金,款款生波。
它的波,
层层叠叠,卷卷而来,
像极了人的感情,
温柔万千,绵绵不断。
它的闪,
又像极了诗人的灵感,
不过诗人可没有那么幸运。
诗人的灵光乍现,
可遇不可求,
它的灵斑却是常态,
只要你迎着太阳去看。
河边,
一种草,
胡乱地,横爬匍匐,柔弱无骨。
还有一种草,
近看几乎无色,
远看一片浅紫色的雾。
竹叶,尚绿,只是枯了叶尖儿。
水珠,在硕大的莲叶上,亮晶晶地闪,
莲叶成了最温柔的摇篮。
是的,
卫河,
这条城内河,是设计过的。
河的两边都有人工的痕迹,
小亭、沙滩、
木道、围栏、汉白玉天桥,
这样也好。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
房子后面,
野生野长的,没有名字的小坑洼。
那里装满了,
童年无忧无虑的,真正的懵懂的乐。
捞小鱼,看蝌蚪。
还有一种最帅的,叫不上名字的水虫,
比蚂蚱小,黑黑瘦瘦的,
细长细长的腿,像针一样细,
倏地一下,在水面上窜出一肩长,
滴水不沾。
水边的卧柳,卧了夕阳,卧了明月,
还卧了孩童的笑。
后来,
才知道,那种无忧的乐,
是父母把不乐的挡在稚嫩之外,
是父母把所有的现实默默独扛。
没有诗和远方,
只是,有人替你在苟且罢了。
我很庆幸,也很感恩,
我有一段父母羽翼下的童年,
无风无雨,无忧亦无惧。
这里,也乐。
只不过是一种偷来的,淡淡的乐,
就像是雕琢过的卫河,不复天然之乐一样。
打开手机,来生愿做一朵莲,
调成单曲循环。
来生愿做一朵莲,
便反反复复在耳边绝响。
曲在水上走,水在曲中流。
来生愿做一朵莲,
来生不再,今生又做不得,
更何况,
即使是莲,也开不到佛前。
人生没有仙境,
就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只是半人间。
这是一支妙曲;
亦是一种哀歌!
大凡美丽的东西都有点让人伤感,
所以川端康成《雪国》里,
叶子说话时,“声音优美得近乎悲哀”。
江弱水说,
能够感受悲哀的心灵是健康的,
能够从悲哀中宣泄与净化的心灵,
是强壮的。
来生愿做的这朵莲,
还要再续三生缘,
何尝又是一种真正的超脱?
有缘,就有牵绊;有牵绊,就有纠缠。
不止爱情,
世间的诱惑太多,世间的超脱太少!
不过,我,又何必去和歌词纠缠呢?
只管把袅袅的情绪,
附着在这袅袅的韵律上,
任身心也袅袅起来。
暂时超脱,对自己就是一场功德!
一回头,一片芦苇,又一片芦苇,
远远近近,
顶着寒露的芦花,
在水边幽居,
瞬间又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