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何时起 如此冷漠

有人 有侠 有江湖

今天是小年,小时候在家这一天会准备丰盛的晚餐,年货应该备得差不多了,这一天就算是春节的开端,每天变着样的吃,变着法的玩。那时候过年会有浓浓的年味,万事求一个吉字,说话办事都有讲究。中国文化,最精髓的就是一个“情”字,最温暖的也是这个“情”。可我们偏偏丢失了它。

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两个人聊的正欢。忽然听到背后有一个轻轻的声音“姐姐,能不能……”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偏头扫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眼神浑浊的男孩,不高也不矮。以为是讨要钱的,手边没有带钱,便没有搭理,继续转头和朋友聊天。通常,他们坚持一会儿便会转战下一个人。朋友正在抱怨前几天的一件小事,在我看来不值一提的一件事情,甚至腹诽“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一点,“姐姐,能不能给我点吃的?”这次成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两个人同时扭头去看,他这次离我们近了一些,被他的眼睛和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身上也是一阵恶寒。一个人在外面时间长了,看了太多自我防卫的建议和帖子,潜意识里与陌生可疑人物保持一定距离,脑子里迅速闪过种种怀疑,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走。 朋友也被吓到了,愣了一会儿之后与我对视一眼,拿起剩下的炸鸡,我点点头,递给了那个男孩。男孩接过迅速离开,坐在后排的位子静静地吃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依然凌乱,这个男孩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我们此举是否得当。朋友说“应该是真的饿了吧,还背着书包,可能是个学生”,难道是离家出走?作为北漂,我们都知道只身在外的辛苦,朋友最近刚分手,对无依无靠感触颇深,说话间仿佛看到了未来可能落魄的自己。 对啊,人与人之间不就应该如此吗,雪中送炭。我们把盘子里余下的一些食物全部送了过去,朋友又专门跑过去买了一个汉堡给他。 瞬间感觉她好高大,脑门都在闪光,真是暖爆了。 回首想想,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这些事了。听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看了各种语重心长的帖子,形成了对这些人这些事不闻不问能躲则躲的习惯。

一直相信人性本善,一直追求自由和安宁 ,在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明的共同教育下成长的我们,恪守道德人,追寻自我。我们谈理想、谈文化、谈世界观,批判人性的丑恶、鞭笞社会的黑暗、质疑规则的不公,都以为“世人皆浊我独清”,蓦然回首,不知何时,自己竟变得如此冷漠。

还记得小时候,附近的村子里有一个傻子,似乎没有名字,常年以乞讨为生,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称呼他“nie宝宝”(nie,方言里表示傻)。就像盗亦有道似的,他也有自己的规则和坚守。春节前大家忙的时候是不会上门打扰的,每年正月初五之后开始沿村乞讨,也不要钱,只说“嘿嘿,给点吃的吧”伴着憨憨的傻笑。这家给两个馒头,那家给几块米糕,有钱的人家给个鸡腿。他是真的脑子不好,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小时候烧坏的,众说纷纭,却有一股倔劲。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过,一家一家地走,只要家里有人,一定要要点儿东西,否则站着不走,但只要给了东西,不管多少,也就笑呵呵满足地离开了。周围十几个村子走下来,也是很辛苦的。 农村人有农村人的善良质朴,都知道他的身世可怜,多有多给少有少给。再说了,还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习俗,有人上门乞讨或者是云游化缘,或多或少要帮一点的,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呀。尤其是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时候,都要图个吉利和美。

最初的时候,见到乞讨者总会给个一块两块,算是个心意。后来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上短短500米的距离,周末的时候一路能碰到五六个乞丐,不同的面孔同样的破碗,真有丐帮的感觉。出去吃个饭得先备十几块钱零钱。后来有了职业乞丐的传说,也有同学看到早晨送他们过来的卡车。再加上囊中羞涩,渐渐地不再继续。最初的时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看到路边的老人,远远的就绕道而行,慢慢地习惯了视而不见,即使擦身而过也心无波澜。 只是有时候看到一些身体有残缺的乞讨者,还是会心有不忍,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选择逃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阻挡一些。不仅仅是乞者,就连流浪的人、甚至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也是能躲则躲,在路上越走越快,无视路边的一切。更可笑的是,有一次一位非洲小伙问路,伸出手臂say hello, 本能地一侧身走出去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又转回去交谈。

多少人和我一样有一个流浪的梦,却从未去关注路边一个需要帮助的流浪者;

多少人和我一样自诩善良友好,却对社会处处设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少人和我一样坚守着理想和爱,蓦然回首却发现了冷漠的自己。

回来后聊起今天的事情,朋友说,“如果今天不是你在,我可能也不会给他的。一开始我也害怕,但听他叫姐姐,一下子就心软了。也许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真的是饿了。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呀。我想万一哪天我也吃不上饭了,希望有人能给我一口吃的。 后来他还说谢谢,很有礼貌的一个孩子,我就想再给他买个汉堡。”   我笑说“对啊,万一今天大家都太冷漠,说不定孩子以后会反社会呢。”    

一路走来,我们学到了很多,也缺失了很多。社会的确存在黑暗的角落,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友爱还是要有的。 安全是一定要注意的,但千万不要冷漠。生活中保留一点侠气,江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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