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白感到失望极了,他不知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独自一个人在深秋的街头徘徊,树上的叶子又飘落不少,黄色的青青的,风吹过落叶飞舞,于小白两眼湿润,心中一阵哽咽。

想想自己一路走来,怀着热情真诚地付出,以为可以像想得那样,可夏小染还是无声息地离开了他。

望着空荡荡的街,他们曾多少次走过留下尽是美好的记忆,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告别,像蒸发一样,茫然失重感,他的世界坍塌了。

没有什么可长久,都是转瞬即逝的风。连亲情也如此,没有谁可以代替谁,一些疼痛一些死亡,真的没有。

唯一的至亲母亲也在病痛折磨中像熬尽的蜡,枯瘦如干柴而去,那一刻他的心碎得纷飞,无法言说的痛如刀剜着肉,遍及神经末梢不留分毫,一个念想抓紧母亲的手,妈你别走,让我代替你,让你的痛都到我身上,母亲没有回答,捶着床边撕扯着被褥,他亦无泪,泪早哭干了。

守着她,如小时放的一只鸭子,慢慢地在他的面前没了气息,停止了抽搐,原本苍白的脸一下暗淡了下去,如干裂的树皮,他亦无泪。

念着,妈妈走了,走了。

许多日子里,他内心空洞无着落,一个人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每逢节假日看到别人亲切地喊爸喊妈,不由地泪水唰唰,还是会给母亲买这买那,倏得想起又一阵难过。自己像棵草,孤苦无依但他从不向别人说。

直到他遇到了夏小染,他的魂才回来,她是他的救星,他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好的坏的自己都给了夏小染。感情里谁先主动必是输得最惨的一个,现在他就是。


夏小染带走了他的一切,一时他不知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再没人听他的豪言壮语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性格冷僻的他更不爱说话了,一个人闲逛着,喝酒打游戏放逐自己。努力又怎样,一样地四处投简历,四处找工作,投出去的简历如飞出去的蝴蝶,都石沉大海,无尽的等待一点点吞噬他的耐心,在他快疯已不抱任何希望时,却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

一家公司录取了他,他激动地泪流满面,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夏小染,又失望地收起手机,预订半个月后鉴合同,等啊熬啊算啊,巴不得把那十几天折叠起来一天过了。这天终于来了,他按捺激动的心,颤抖地打了电话,人家说主管去度假了,也没说要你不要你,他的心彻底凉了,踢桌砸板凳直骂,这什么人不负责任没责任心的员工,公司也好不到哪去不要我,老子还不爱去呢。

深夜屋内乌烟瘴气,烟头明灭的光照亮他扭曲痛苦的脸,他想告诉她心里的憋屈,心中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呼喊着她的名字,一时痛哭起来。

他深刻地明白所有的幸福的相聚,总要付出几倍痛苦的别离,现在是个流行离别的时代,他安慰自己。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彻底,其实他知道他是害怕一个人的,从小就是。

害怕落单没人跟他玩,害怕父母不疼他害怕一个人走路没人听他的心里话,他总是不断地努力去合群,又一次次地逃离,像个游弋的鱼。总在寻找自己的水域。

也曾有过那么些不错的朋友,也曾爱过别人,也被别人爱过,最后无一例外地都离开了他,或许经历的多了,一时会痛苦过阵都会烟消云散的。

那是安慰人的话。

无时无刻的痛如蛆钻在体内,哪都是却无法言说。熟悉的气息一点一滴地剥离,心如死灰又作垂死挣扎,盼着天空的归鸿哪天会有消息。或许有天都会陌生得再无痛点,也再无法想起她的任何。

种什么因必得什么果,他自嘲地笑笑,他早已习惯,只要时间来适应。

一片落叶飘过,划过他的天际,孤零零的。何必求那么多,那些叶子虽长在同一棵树上,也都有先后长出落下。注定孤僻的人怎也融不进热闹的人群。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无须要求太多,想想自己有些自寻烦恼。

落叶凋落也悲伤吗,它划着优美的弧线在风中唱着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命轨迹,相伴走过那么一程,就心怀感激离开不要抱怨,不要悲伤祝她一切顺遂。

于小白想到这,自嘲地有了笑意。

这个秋天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感伤。

他站在五楼向远处望去,除了密密的楼层还里楼层,压抑地喘息着,不远看到好友爽也在打着招呼。

蔫蔫的爽,一改平日的叽哩哗啦,你考过了,又挂了别提了,伤心死了无颜见人。

于小白觉得自己够不幸的,但还有人比他更惨。

爽考研考证一样没过,大道理都懂安慰人的话也有一箩筐,真摊上自己没人会真明白,爽无语望着远处发呆。

于小白拍着他的肩也无语。爽真够倒霉的,每次考时愈是拼命安慰自己愈就紧张,脑袋里一片空白考官面无表情,分明就是说这个倒霉蛋又来了,结果死得比谁都惨。

一败涂地的他夹着尾巴不敢回来,怕大家问他,他害怕那一张张失望的脸,一双双失望的眼神,他没回来。大家也猜的差不多。他在外游荡直到天黑才回来。

他此时像是自语,我真想跳下去,小白你知道吗,我咋这么无用呢?

于小白搂着他,兄弟不是你真的无用,你是不善总结经验,找到失败的原因再去上路,就轻松多了,这又算什么,无非上帝又比别人多疼爱了你一次,加油。爽激动地说谢谢你小白,不谢都是兄弟。

于小白觉得自己一下子高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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