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楼记

上元节前,余于家中百无聊赖,晨起梳洗毕,推窗远望,只见远处阴云密布,有丝丝寒气铺面而来。凉风醒骨,猛然间忆起好友约稿之事,便独自驱车前往春秋楼游玩,搜集素材。世人皆慕他乡秀色,于眼前景致未尝一顾,余虽生于魏都,长于许州,但亦以为门前景致易得,他乡秀色不可辜负,二十余年间未尝往顾此楼,诚一憾事!

余少年时,曾夜读《三国演义》,虽为正史演义,然于妙处仍不禁拍案叫绝。时因以学业为重,师长皆禁绝杂书,《三国演义》虽为明著,但亦在禁书之列。固只能以教辅为主,熬至深夜,待夜深人静,才暗自取出《三国》,大快朵颐。

遥想当年,汉室倾颓,诸侯并起,群雄逐鹿中原。曹孟德讨董卓、伐袁术、杀吕布、降张秀、灭袁绍、征刘表,迎献帝于许,挟天子以令诸侯,建不世之业,世人皆以其为“乱世之奸雄”。《三国志·蜀书》载:“建安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奔袁绍,曹擒羽以归,拜为偏将军,礼之甚厚。”曹操欲以钱帛美色、官位职爵降服云长,奈何云长以桃园之义为重,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以全义气,读来不觉令人扼腕!

云长在曹处,曹曾赐其宅第一处。云长为避其嫌,将一宅分为两院,两位皇嫂居其内,云长住外院,晨夕问安,夜读春秋,秉烛达旦,传为美谈,后人为昭彰其忠义,建庙以祀之,庙内兴建一楼,名曰“春秋”。后人皆重云长大义,历代供奉!

余入得园内,见左右各一钟楼,皆砖木结构。沿木梯而上可至楼顶,木梯咯吱作响,漆线崩裂。有孩童于敲响巨钟,声震远方。于楼上远眺,但见广场上人来人往,远处信鸽回翔,天色晦暗,似有雨雪将至。风来楼上铃铎齐鸣,闭目神思,只疑身在千年之外,看风云际会,群雄并起。

上元节将至,园内处处张灯结彩,喜庆气息浓重。主殿之内供有关公巨像,两侧关封、周仓皆在,墙上皆有画壁,绘有关公辞曹和挑袍奔刘之故事,殿旁有两条石阶可通楼顶。

向东而行,有一院落,为刘备二夫人居处。入得院门,中有一湖,名曰“秋湖”。时已入春,秋湖畔垂柳环绕,色已嫩黄,墙角数枝梅花正盛,暗香幽来,沁人心脾。湖北面有一亭,曰“问安”,相传为云长向二位皇嫂请安之处。亭下有一石桌,亭前两丛迎春花正值花期,争相迎放。沿石路北行,见院中玉兰花苞初绽,寒风迎春,木瓜树嫩芽吐绿,不惧霜冷。亭后有芭蕉几株,可夜雨寄闲愁,楼前植香樟树一对,可摘叶填相思。入楼内,打灯上楼,楼内寂静非凡,木板之上跫音回荡,似有人起身相迎。从楼上俯视,院中景色皆收眼底,红墙上有老藤蜿蜒,几竿修竹随风摇曳,好不潇洒。墙边有垂丝海棠,数只白猫盘卧其下,慵懒之态甚是可人。在楼上盘桓神思,钟楼上有钟声飘荡,恍然间只觉人生苦短,功名利禄皆身外之物,与其为之荒度光阴,不如惜得眼前之福,万事随缘。

沿路折返,至西侧。西院内碑石高耸,殿中供有孔夫子像,殿内有画壁两面,绘有孔子游学之景。殿前有两株老柿,虬枝盘旋,古意盎然。西墙之下又有几株月季,枯叶残花仍在枝头,令人惋惜。出门回望,见院中檀香袅袅,钟声似在楼上飘荡,乃寻路而归。

——2016年2月21日星期日,夜,窗外有雨,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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