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流传千古,叹佳话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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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重温《钗头凤》,似乎随文字穿越至江南绍兴沈园,芳草幽径,亭台楼阁,一池春水。

曲院回廊间,两位游园人不期而遇,陆游水墨色衣、悠然萧索,唐婉碧色绣襦、长裙曳地。四目相对,千种心事、万般情怀,却不知从何说起。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错错错,莫莫莫

时光继续倒流。

陆游和母舅家的表妹唐婉,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意相投,郎才女貌,众人都道二人联姻是天作之合。于是陆家以一只家传凤钗作为信物,订下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姻事。成年后,唐婉便水到渠成地成了陆家媳妇。

才子配佳人,都道是金玉良缘。然物极必反,叹佳话终是美中不足。

一重叹:纵然是举案齐眉,陆母却棒打鸳鸯

唐婉,人如其名,温婉柔顺,根本不像《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一样是典型的女强人,应该说婆媳矛盾不会太突出。那么为什么他们婚后不久,陆母就要充当灭绝师太,逼儿子休掉这个自己亲自选定的儿媳妇呢?

历史上众说纷纭,一说陆母恐二人缠绵会妨碍儿子勤于学业,一说陆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儿媳过于优秀,一说唐婉不孕……而这些都比不上最大的那个可能——陆母的恋子情结。

史上亲姑姑变成恶婆婆的例子有不少,如芸娘、苏八娘,都是嫁给了自己的表哥,最后却被最熟悉的陌生人——亲姑姑折磨,不死即伤。

这些婆婆们私心作祟,担心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担心没儿子的妈像根草,她们见到儿子对媳妇好,就像喝了山西老陈醋,封建家长制让她们毫不控制自己的嫉妒心。

可惜当时没有心理咨询师,陆唐二人婚姻最终无法挽回。

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

陆游瞒着母亲为唐婉另筑别苑,偷偷来往,可没多久就被精明的陆母发现,她强令陆游另娶王氏女,彻底切断陆唐二人悠悠情丝。

唐婉也另嫁宽厚重情的读书人赵士程。

陆唐二人各自开始生活,波澜不兴。就像徐志摩的那句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二重叹:一唱一和《钗头凤》,利器杀人于无形

因秦桧的关系陆游礼部会试失利,回到绍兴他漫步沈园,恰巧碰到唐婉携赵士程游园。二人不期而遇,四目相对,寒暄几句后尴尬无言,赵士程带唐婉匆匆离开。

昨日情梦,今日痴怨,尽绕心头,陆游感慨万端,提笔在粉壁上题了开篇那一阙《钗头凤》。

千言万语,都在错错错,难难难。

世人都道陆游对唐婉“一往情深”,岂不知当年二人缱绻缠绵的钗头凤,却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难难难,瞒瞒瞒

一年后,唐婉来到沈园,徘徊在曲径回廊之间,流泪读完陆游题在墙上的《钗头凤》,心潮起伏,流泪相和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满腔愁怨,她回到家一病不起,不到一个月香消玉殒。

三重叹:世界本不太深情,面包爱情难并行

其实这个世界没那么深情,陆游唐婉的故事,只是一个要面包还是要爱情的故事。

唐婉婚后,在她被恶婆婆强休之际,陆游是可以选择违背母命的。但他一生爱国、孝训,在宗法制下,违抗母命,意味着他注定落下忤逆不孝之名,影响其名声乃至仕途,同时很可能丧失家业继承权。

就像沈复和芸娘――同样是表兄妹结婚,在被母亲逼着离婚之际,沈复选择了抗命,结局大家都看到了:沈复夫妻被赶出了家门,被逼流落异乡,凄苦度日,而沈家的家产被亲戚瓜分。

《浮生六记》中沈复详细介绍了芸娘的苦,却对自己的付出一笔带过,今之众人,不明所以,为芸娘不值、叫屈,大骂沈复无能不作为,但我想,芸娘是最知道沈复付出了什么的。

陆游终是没能与面包对抗,放弃了爱情。

关于唐婉,关于沈园,陆游一共留下了十多首诗词,然而他一生虽诗词众多,却没有一首是写他母亲与后妻的,我们能说他没有恨与无言的抵抗吗?

但唐婉终是年纪轻轻郁郁而死,陆游却活到85岁儿孙满堂,这个因《钗头凤》而流传的千古佳话,谁能说不是千古遗恨呢?

陆游84岁时,不顾年迈体弱,再游沈园,之后作《春游》一首: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但无论放翁怎么怀念,美人终作土,幽梦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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