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只能杀死一个人，如同时杀死多人，判定平安夜

我停下车，按下手刹，倒吸了一口凉气。

摇开车窗，一股冷得刺骨的风吹了进来。如果真如姜潮老师所说，这里处于西藏，海拔很高，所以总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于是我赶紧按起车窗。

“我有点渴，你们呢？”成仔舔了舔嘴唇。

我一直开车，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一停下来，也确实觉得嗓子有些冒火。

杨冰翻着周围，找出了一瓶水：“咱们应该是太焦虑了吧，这里有瓶水，每人喝一口如何？”

成仔毫不犹豫地抢过来喝了第一口，杨冰嫌弃地看了一下他，又用眼睛撇了撇旁边的姜潮。成仔赶忙解释到：“我这不是帮老师先试一口么。”

姜潮老师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突然拿过水，对着嘴就灌了一口。

“当年啊，我们在这里骑车，什么情况没经历过，别看在医院人五人六的，其实都不是拘小节的人。当年我们选择专业，所有科主任都点名要我，但是我最后还是干的妇科，毕竟啊，内科实在是太腻歪，女人吧又事儿多，男的又娘娘的。”

杨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默默地喊了一句：“现在已经不娘了……”

成仔摇了摇头：“哎……还是内科好啊，你看我在外科，想杀人估计都不会，还是内科稀奇古怪的法子多。”

杨冰切了一声：“别逗了，你们外科太懂解剖了，随便拿个针扎个哪里都死掉了，我们还抢救不过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他们打闹推搡起来。

虽然明知道我们其中有一个人，要杀死另一个人，但好像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那样，我们还是老师和同学，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一名大医生。

但是谁又能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们也要用学到的东西去“杀”一个人，虽然是个游戏，还是个刚刚开发出来的试用版。但不得不说，所有的细节和感觉，和真实的世界毫无差别，这就是他们所幻想的未来世界么，人活在虚拟当中，也就是一直，梦下去？

这个世界叫做尼伯龙根，也就是北欧传说的“死人之国”。是奥丁与女巨人安格尔波达的女儿，海拉，所掌控的雾之国度。用这个名字来形容这样一个杀戮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等杀人结束，我们就能回到上一层梦境，也就是“诸神黄昏”，是北欧传说当中众神决一死战的地方，我们也就是在那里投出杀手。

这一轮我是平民，我的直觉告诉我，姜老师不对劲。

于是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坐在车里，我看着前方阴森地岗哨，似乎看到里面有隐约闪烁的人影，但每次一闭眼就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成仔一直吹着口哨打发着时间，姜潮老师一直看着窗外的怒江，若有所思的样子。杨冰呢，也是靠着窗户不说话。

时间非常缓慢地一分一秒地度过。

窗外的温度应该有零下十几度了，我都不用摸车窗，冷气就能很轻松地透进来。好在车里有暖气。我突然看了一下仪表盘！啊不对！车子！

在我大脑当中的阅读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车就自动熄火了。

车里的灯一下子灭掉了，我们一下子又陷入了黑暗当中，杨冰紧张地大喊，“怎么回事！”说着便扭过身子，后背一个劲地往右边的玻璃上靠。

成仔看了一眼杨冰，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说：“看来，这个车子的油量，也只够跑到这里，然后一直烧着暖气，直到现在。所以杀手已经算好了，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车里的。”

我使劲砸了一下方形盘，和后面说：“下车吧，没办法了，不活动活动的话，我们也得活活冻死，虽然痛感只有10%，但是那意味着，我们要冻十倍的时间才会死，那和真正冻死也没什么差别吧。”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打了一个寒颤，我们仿佛三只鸟儿，慢慢进入了杀手的陷阱当中，而这个凶手，还一边和我们聊着天，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将死之人。

姜潮看了看左右说：“下车吧，前面那个岗哨咱们去找找有没有生火的方法吧，过了那个桥就是。”

虽然姜潮指的方向并不是桥的准确方向，但是顺着找过去，投过车窗的水汽，能看到一座木制的吊桥，在磅礴的怒江上面颤颤巍巍地摇晃着，从那个桥的模样似乎一下子就能感觉出来风的形状和力度。

我推开车门，一股妖风立刻钻了进来。我们分别走出车门，姜老师穿着裙子，杨冰和我穿着T恤和裤子，早已经被风吹得牙嘎嘎想。成仔虽然比较健硕，但是也双手抱胸小碎步让自己暖和起来。

杨冰赶紧指着那座桥就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嚷嚷：“大表……哥……我现在觉得就是，你……你一个精神科大夫，下点药让我们产生点幻觉再简单不过了吧！我现在都觉得头晕，那个破桥我不可能走的过去的！”

成仔一边小跑一边回头看我，从黑夜当中都可以看到他鹰隼一般的眼神。

我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看了眼那座桥，脑海里居然首先浮现的是当年柯南里面那个僵尸怪人。我还很贱地看了一眼桥中央，没有人啊。

诶，姜潮老师呢？

大风似乎因为刮起了沙子，所以能见度很低。我们三个因为太冷聚在一堆，开始高喊起来。

“姜老师！姜老师！”

突然，只见一条碎花裙子的女人，双手乱摸索着往前走，但是……

“姜老师！别往前走了！回来！”

姜老师继续摸索着，似乎听到了我们说话，又调整了一下方向。

月亮突然从云彩当中跑了出来，突然把怒江照得异常明亮。我们看到姜老师双手捂了一下眼睛，又往前走了一步。

一个花裙子的身影从岸边坠落下去，被岸边的树和石头撞了几下，发出一声声闷响，然后直接掉进白花花的怒江大浪中。大浪直接卷起花裙子的身影，狠狠地拍在前方的礁石上，打出一大片黑色的花朵。

但是只有一瞬间，后方的大浪就把这朵黑色的花朵晕开，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怒江依旧，月色依旧。

“神经网络已切断，欢迎回到尼伯龙根，这里是，诸神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