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春。
白沙滩无人,海是齐马蓝,怎么说,比天空还要深得多一点的蓝。
我听说这地适合冲浪。但这地方的确不是在日本。
我两手空空,很明显,意图不在此。
这附近也没有传说中的神奇冲浪手,不得不讲,眼前这一切有点让人失望,但却丝毫不影响我被齐马蓝的海治愈的心情。
春的海风夹杂着湿意,有点黏,但至少还能呼吸。
一切都在继续,地球正在完成自转。白天黑夜交替。
我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要知道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看海,肯定是心里有个大洞或者已经只剩下一具空壳。
傍晚,已经7:00了。
这天完全没有要黑下来的迹象。
我预感差不多要发生什么了。
浪越来越大,我不敢坐太近,越退越远,我不想再退了,但脚步不受控制。
我想看清楚海浪裹着的东西,像是个人。
上半身在向前,下半身在退后。
我感受到身体两股力量在撕扯,也许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体,比如你永远想要上进,却始终迈不开离开舒适区的步伐。
然后我选择了抗衡,很快我腰部以下的地方开始裂开。巨大的痛感充斥在我所有感官细胞里,唯独堵住了泪腺,我痛得大喊,却始终流不出眼泪,也许是痛到麻痹,忘记了哭是什么事情。
也许当你选择了对抗时,你注定得用手先按住你的泪腺,因为选择了就没有退路。
我被彻底分离了,准确来说,是我的身体,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分离。
那血淋淋的下半身掉在白沙滩上,红色与白色鲜明的对比,告诉我取得对抗的首捷。
上半身跟随我的意愿支配,越来越靠近那股巨浪,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被浪卷走后,我只能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但如果我后退了,也许也是同一种结果。毕竟作为一个人,茫茫人海你依然微不足道。
巨浪翻滚到最高点,突然滴下一滴浪珠,进入我微长的嘴巴里。
我突然有了一条齐马蓝的尾巴。
可以和这片海融为一体,并且这片海,只有我一个人,也就是说,我拥有了我的领域。
之后的日子里,我学习着如何控制这条美丽的蓝尾巴,如何在海里生存,但我依然希望,有冲浪手可以来这,并且渴望,和那个传说中的神奇冲浪手谈一场恋爱。
这里没有黑夜,我的下半身,就是那条尾巴,没入海里,只留下我的上半身,以免吓到下一个做选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