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芙蕖

寒月芙蕖

川熙

江陵郡守,王崇,

爱荷,常以爱莲居士自称,好锦服狐裘,以收集狐毛为乐。

王氏内院均以得到上好狐裘大氅为荣,多为攀比。

内宅庭院多有种植芙蕖,春季初荷,夏季芙蕖,秋季睡莲。隆冬腊月,天寒地冻,万物收藏,唯只剩一池的残荷,王崇见此甚为不悦。

王崇府邸每到寒冬,仆役会在庭院四角摆放太湖石刻莲花,姿态各异,宛若真荷,观者大都赞叹,赞美之情多抒,即便如此,王崇每每叹曰,不似真莲。观者亦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多有谄媚小人从高山雪地运来白莲,以檀木匣搁置,亦有小人从各地搜集而来的华美貂裘,以金匣放置,一齐送到王崇府邸。

每至此时,王崇才会眉头舒展。大办宴席,宴请所谓文人雅士,题咏荷之诗,宴会所备食物多从江南各地运回,当地工匠需提前数月重新修葺府宅院门,若遇大雪封路,食材短缺,经常会抢占当地商人所订之物,虽口头约定一月后还,但屡次欺诈,常年如此,劳民伤财,江陵百姓多有哀怨,尤其商贾之旅颇有微词,却敢怒而不敢言。

江陵乃居江水之边,外有崇山峻岭,内有河流小溪,气候温润,稻米一年四熟

较其它郡县甚为富庶,虽王崇之流贪腐甚滋,但百姓大多安居乐业,主以农业为生,共内外颇为丰足,贸易并不十分发达,所商贾地位低下。江陵靠江水的边上有一座山,名曰白灵山,此处茂林修竹,但未有百姓敢涉足于此,传闻此处是鬼怪之流的聚集之地,凡人只需时常供给点食等物,方可得到保护。

有一小狐,皮毛甚美,为得到狐皮,王崇以重金收买猎人对其进行追杀。数月追踪,未果。

此小狐修行尚浅,但得同伴相助得以逃生,经指点逃至白灵山,找一位白寒的狐仙,据闻其是只拥有千年道行的九尾狐,庇佑着白灵山。

白灵山雾气缭绕,石阶多生湿绿暗苔,林中巨树参天,若无指引,多半迷路。

幸得老树精相助,小狐才得以找到狐仙白寒。远远只见山岚雾气中,隐隐走出一位白衣男子,他长发垂肩,仅以枯木枝做其发簪,插以其间,亦觉丰姿甚都。小狐不禁呆愣,心下顿了顿,试探问道:“你,可是狐仙白寒?”面前男子颔首微笑道:“你的事,我已然知晓”。

小狐顿觉激动感激,跳跃上前,匍匐于地道:“还望大仙相救”。白寒轻轻点头微然道:“2日之后,你方可下山”。小狐听此向其长作一揖,感激之情无亦言表。

翌日,白寒化作一道士,来到江陵城中,所到之处,积雪皆化。忽闻市集中人因一车冬梨所争吵,闻及缘由,乃是小贩囤积作势高要价,买者不服气遂以其争辩,白寒问其要了一颗梨核,置于地上,双手作结状,口中默念,顷刻间道途上长出一颗梨树,果实累累,围观者甚觉惊奇,皆拍手称赞。

有鞠躬谄媚小人者,将市集所见之景告与王崇,王崇点头,当日便邀道士白寒来府上,

王崇见其气度不凡,颇有仙人之姿,忙问是否可变幻莲花,白寒手指点处开满芙蕖,如梦境般,王崇大为讶然,遂道:“今日夜晚,可否请先生于凉亭上坐,吾将宴请好友,届时还望先生多多相助才是”,白寒了其意,微笑点头。

是夜,王崇邀及四方雅士,请柬上花簪小楷,今夜,特邀赏莲。

当夜无风,夜明星疏,各聚于庭中,目光所及之处,只一片枯荷残叶,所在宾客狐疑万分,恰此时,风吹过,恍恍惚有仙乐奏鸣,再往池中一看,顿觉惊愕,满池芙蕖尽数绽放,渺渺忽如仙境,相隔几尺亦能闻其悠悠花香,在场宾客无不拍手称赞。

王崇命一仆从持一舟,摘几朵莲花。仆从撑船,良久却无功而返,道其原因竟是满池芙蕖若蜃楼般无处摘寻,王崇大怒,亲自登其船,船划入湖中,两边尽是无边灿烂的荷花,近在咫尺,王崇心里讥讽仆从呆笨,以篙撑船向近处的几朵荷花划去,却只觉越划越远,当靠近时,以手去够,不慎掉入湖中,湖水尚浅,本可无事,不料身上所着华丽狐裘笨重,有如千金之鼎,王崇被其压入水中,溺水而死。

而道士白寒此刻了无踪迹。

自此,江陵更换郡守,百姓大都欣喜甚哉,再无王崇之前无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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