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描述，大致是讲人们对事情的认知、学习，普遍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阶段：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阶段：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当时讲述人举了一个例子说，这就好比我们看父亲。小的时候，父亲只是父亲；长大了以后，父亲不只是父亲；等父亲退休、上年纪以后，父亲，又成了父亲。

这样的内容，在人年少的时候是听不懂的——是吗？哦或许，是我这类的人听不懂。我能听懂、有所感受的时候，已经走向不惑。这大概也要归功于我对一些事情的认知，已经完整地经历了这样的三个阶段。

我小的时候，爸爸就像一座山，他有1米8高，手大脚大。我还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带着我和哥哥去爬到山顶，向山谷里喊回音。冬天里，五六岁的我和哥哥喝了带酒精的饮料，在炕上混闹，爸爸坐在炕边，我的心里无比踏实。在我三年级的时候，爸爸还把我和哥哥一边一个，扛上肩头。

我小的时候，爸爸是万能的，桌子凳子松散了，他敲敲打打几下就修好了；农村里电少，晚上黑漆漆的，爸爸找来铁皮和工具，很快就做成了一个蜡烛台，然后在我和哥哥瞪大眼睛的崇拜下，一口气做了好几个：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哥哥向同学借来的钢笔写不出字了，爸爸来回摆弄，把它修好了，并找出了原因：混了两种钢笔水。也是在那次，他告诉我和哥哥：不要羡慕和借用别人的东西，我们自己有什么就用什么。

我上学以后，发现我爸爸很有本事，我想要的东西，他几乎都能满足我（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电视广告，某宝我也算乖巧，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大概是新的学习用具、新衣服，自行车、雪糕…）。

后来我发现爸爸不仅能赚钱，他的人缘很好，还有几个年轻的叔叔听他的安排。爸爸带我去隔壁的隔壁邻居家理发，对方是不收钱的；我还有见到很多人，都乐意给我爸爸帮忙。只是，我稀里糊涂，从小没有建立起上级和下属的概念，好像那几个叔叔听我爸爸的，只是因为我爸爸有号召力（这一点就像金钱观念一样：从小不建立，长大了要吃亏）。

小的时候，我和哥哥想要什么，哥哥总是把我推到前面，让我去和爸爸说。我问他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说，他说你去说管用。好像也是，我提的要求，不管爸爸刚开始乐不乐意，同不同意，最后基本上都会达成。  从小旁人和我都当自己是跟在哥哥后的“假小子”，现在看来，小时候的我一定还是会撒娇，会软磨硬泡的。用我爸的话说：你从小在我跟前，没受过什么委屈。

我爸爸退休已经很多年了，他年纪并不大，不到70岁。前几年他因为牙齿的原因，身体消瘦，精力不太好，我发现他对我和哥哥多了依赖感，对我们的挂念，比我们年少时在外地上学时还多。

这是从小到大，我没有体验过的。刚开始，我感觉很不适应。我还没有从爸爸是山、高高在上的角色里转换出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爸爸也需要我的关心。是的，这在以前，是没有的（又好像不是）。

有段时间爸爸抱怨说我和哥哥跟他没有话说。其实我们没变，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有需要的时候，硬着头皮去找爸爸。其他的时候自己干自己的事：上学、写作业、玩，长大了工作、成家。

哦，对了，小的时候爸爸跟我们聊天并不多。我们属于那个时候的留守儿童：爸爸回家很晚，我们已经睡着了；或者出差，一阵子都看不到，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也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我发现即便爸爸在家，嗯，也不要太多靠近，很容易自讨没趣，因为：“作业写完了没！”“好好上学，将来考个好大学”……假装我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更好一些。

爸爸是慷慨的，他辛苦赚来的钱愿意来换我和哥哥开心——我发现我就不一样了，小气：我会告诉我孩子，你想要什么，长大以后要靠自己赚钱去买。你想要的不能太多，不能把所有好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因为那样你会让自己很辛苦。

学会和爸爸聊天、说闲话，煲电话粥，我用了好几年时间。即便如此，我发现我们聊天最好的时长是5分钟到20分钟，因为如果超过半个小时，容易起争执，反倒不美。后来我也总结出来，如果要商量事情，打电话最好在中午前后，避开晚上睡觉前。因为事情说出来，还没有商量定之前，很容易影响到老爸的心情和睡眠。

现在我和爸爸相处，我会尽量让自己找到  在我孩子一两岁时候，我的那个心态：专注，开放，柔和，温暖……总之，奔着“小棉袄”的方向去。难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后来发现：父母对孩子总是宽容的。爸爸对我并不计较那么多，我也就渐渐安心了

你护我长大，我陪你老去

——在生命的轮回里，让我们安在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时光错落，爸爸，您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