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生情愫

大学里的课程真少，一天最多也就6节课，有时一天甚至只有两节，这突如其来的轻松气氛还真让经历过高考奋战的大家有些不适应。

这节课是国际营销课，杨婷不是特别感兴趣。昨天晚上没睡好，她特意坐在教室的倒数第二排，想补充一下睡眠。她真想多少听听再睡，可是老师这么讲着，风从教室的后门轻轻地吹来，合着温暖的阳光，杨婷的脑袋已经不听使唤地耷拉在了课桌上。

过了许久，旁边的欧艳兰使劲儿推她，她惊醒了，准备发火来着，朦朦胧胧看到老师站在自己眼前，好像还在喊自己的名字来着。她猛地站起来，头脑算是稍微清醒了。

老师没好气地一脸严肃地问她：“我们刚刚讨论了国际营销的方式，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一个跨国大企业的老板，你该如何进行国际营销？”

杨婷蒙了，刚刚讲课内容她一句也没听到，她怎么就突然要变身老板了，还要国际营销？她摸摸脑袋瓜子，没轻没重地回了一句：“老师，我不想当老板，我想当老板娘。“

老师的严肃表情全线溃败，化成哭笑不得继而又被笑占了上风的表情。全班已经笑得炸开了锅，齐刷刷向她投去无比崇拜的表情。这样的回答，若不是一个还没完全睡醒的人，怕是说不出来的。

下课了，几个好友围过来取笑杨婷。欧晓娟说：“杨婷啊，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样的幽默细胞，哈哈，笑死我了。”

李欣也凑过来：“杨婷啊，看你平时呆傻呆傻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远大的抱负啊，当老板娘，吼吼……”

欧艳兰还要说什么来着，杨婷不好意思地跑出教室，独自来到外面的草地上。心里想着，哎呀，以后怎么做人。脑袋里面乱成了一锅粥。正在这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在想什么呢，大明星。”

杨婷转身看到了唐科，知道又一个要取笑自己的来了，准备溜走。唐科一把拽住她，她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唐科为刚才的鲁莽举动感到不好意思，尴尬地用手掌在口袋旁边蹭了两下。

杨婷心里也慌慌的，从来没有男生拉过她的手。可是自己竟然并不是很讨厌她的这一举动，心里只是错愕。杨婷觉得气氛很怪，空气好像冻成了冰，所有的话语都被凝固在舌尖，半个字都吐不出去。

她只好尴尬地转身走开，但后面唐科的声音传来：“我愿意为你去当老板。”杨婷加快脚步，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他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她说自己想当老板娘纯属信口开河，纯属无奈之举，他竟然真的愿意为她这句不经意的话去努力吗？杨婷的心突突地乱跳，她有点兴奋，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教室，杨婷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了，唐科说的那句话久久在她耳边萦绕。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听指挥了。她不敢跟好友说，她怕她们会笑话自己，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下午是体育课，主要训练项目是打篮球。这可是男生的专长，可班上才四个男生，女生可就非参与不可了。杨婷最不擅长打篮球了，她倒是挺乐意当观众。欧晓娟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很灵活，打篮球比男生并不逊色。

团支书李玲在女生中个子最高，投篮是一把好手。还要找两个女生才行，可是大家都不大愿意，所以只能老师随意点将了。老师组织了模拟篮球赛，欧晓娟、李玲和班上两名男生刘俊、童军在一组；杨婷、李欣和另两名男生唐科、何亮分在一组。

杨婷对篮球几乎一无所知，她心里有些忐忑，虽然有一节课的训练时间，可是这又能改变多少呢。再说，和唐科分在一组打篮球，她心里真的很别扭了。她的心已经闹腾了一上午了，这会好不容易静下来，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折腾了。

这时，唐科喊她和李欣去训练。还好，唐科对她很自然，就像对一般同学那样，她总算放心了一些。但同时，她心里又隐隐感觉到有些失落，她有点看不懂自己了，害怕发生什么，又期待着什么，非得如此矛盾吗？

唐科教她们如何传球，如何投篮，如何避免犯规等一系列基本知识，然后就是团队配合，杨婷和何亮负责传球，李欣负责防守，唐科负责投篮。两边都在有条不紊地训练，球场两边已经围了不少观众。

到了第二节课，球赛正式开始。两军对战，实力相当，杨婷这边略微占优势，因为唐科的投篮实在是太厉害了，只要有机会，一投一个准。两边的女生尖叫着，欢呼着，大声喊着唐科的名字。

杨婷偷偷地看了唐科一眼，球场上的他，原来是那么的帅气，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想着想着，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脸红了，还好此时自己正在运动当中，脸红是正常的，也不怕被人发现。球赛结束了，唐科总得分37分，带领团队赢得了比赛，虽然是非正式的比赛，但大家都很开心。

晚上，杨婷收到了一条短信：“愿意出来一起散步吗？8点足球场不见不散，唐科。”杨婷心里纳闷，唐科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呢，她只告诉了宿舍几个姐妹啊。可是如果她现在贸贸然兴师问罪，大家不是会怀疑他们两个有什么吗？那到时候更说不清楚了。杨婷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可是如果去了就算是约会了吗？不行，她没打算在大学里谈恋爱，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才踏入校园。她想回条信息果断拒绝，可是又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怎么说呢，说自己不愿意还是找借口说自己有事呢，还是干脆装作自己根本没有看到这条短信呢？

最后，她选择了后面一种方式，这样最好，大家省得尴尬，又不会伤人自尊。她们几个照例开卧谈会，可是她心不在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大家只以为她是想睡觉了，也没在意。

杨婷心里有些不安，那句“不见不散”揪着她的一颗心不放，这样不理人家，要是他真的等一晚上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她看了一下时间，才9点30，还是发个信息告诉人家吧。她赶紧拿起手机编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晚上在宿舍看书，才看到信息，我没有晚上散步的习惯。”

发完之后，她有点紧张，想装作不在意回信的样子，可是眼睛忍不住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什么。很快就有信息回过来：“你是不是讨厌我？”

杨婷惊了一下，回了一句“没有啊，你不要多想。”紧接着又有信息过来：“既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杨婷在黑暗中都感觉到自己涨红了脸，她关了手机，胡思乱想了半天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晕晕的。她一开机就蹦出了两条短信，一条是：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哦。另一条：晚安，好梦。杨婷看到几乎要气晕过去，什么叫默认了，那明明是不予理睬好吗。

她气鼓鼓地起床刷牙，边刷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就傻笑起来。欧晓娟眼睛最尖，脑瓜子也转得最快：“杨婷，你没事儿吧，漱个口都要傻笑一番，你是捡钱了还是恋爱了？”

杨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驳回：“我就是捡钱了，怎么着，只听说过见者有份，你都没看见还想着瓜分巨款？”欧晓娟对着杨婷坏笑，看得杨婷心里发毛，她隐约觉得欧晓娟就是那个把电话号码告诉唐科的叛徒。

今天只有两节法语课，老师是一个穿着讲究的法国老头，只可惜有点秃顶，兴许是太聪明的缘故。他总是西装革履，领带从不缺席，红色蓝色圆点条纹各种变换。香水也是他的必备武器，无论他从哪条巷子经过，总能香得风生水起倾倒众生。

这撩人的气场跟他本人的形象实在是有些不搭调。老头讲话声音很动听，人也随和，所以虽说是选修课，大家都愿意来，他的课，缺课率从来都是最低，甚至低于专业课，足见其魅力。

杨婷挺喜欢法国老头的课，她坐在了第一排。要知道，大学的公开课，前两排没有人坐那是常态，坐前三排那是变态。当然，座位紧缺的情况下除外。

杨婷发现，自己周围都没坐人，她刚刚想拽着欧艳兰他们一起坐前排来着，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啊，自己起了身又不好意思坐回去，真是进退维谷。

法国老头此时已经在教大家基本的法语发音练习了。杨婷正跟着读，忽然感觉有人在踢自己的椅子。她最反感这样的行为，正要朝后面发火，看到坐在后面的竟然是唐科，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不予理睬。

她为自己的反应感到惊讶，怎么自己就不生气了呢。大家仍是在跟着老师练习发音，杨婷也机械地跟着读，心不在焉。她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感到后背灼热，她用余光想探探后方的动静，可是她探不到，她又不好意思把头更偏一点。

唐科从课桌下面递过来一个纸条，杨婷拿在手里，非常紧张。她把纸条放在课桌下悄悄打开，上面写着：杨婷，做我女朋友吧。

这些字看上去很扎眼，她感到一阵眩晕。杨婷心里慌了，无数只小鹿在乱撞，她赶紧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被人表白过，别说情书了，连便贴纸都没收到过一张。

她看到这张纸条，先是有些慌乱，接着，心上略过一丝愉悦，透着甜蜜的愉悦，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唐科才有这种感觉，还是简单的因为第一次被人家写情书表白而高兴。她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心里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她先是有些开心有些感动，开心过后很快就变成了失落。

她觉得自己并不漂亮，而且穿着很普通，甚至有点土气，身上不怎么看得到年轻女孩子特有的青春活力，人家怎么能看得上她呢。她几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唐科肯定是逗自己玩的，等她认真了他再说出真相，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一定是这样。

杨婷不敢再往下想，她的开心劲头荡然无存，心里只剩下犹疑和不安。她怕后面的唐科看到她涨红的脸，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安，于是斜着身子用左手支撑着左边脸颊。总算是熬到了下课，她不顾一切冲出了教室，不想给唐科询问她的机会。

可是人家唐科可是体育特长生，哪能追不上她呢。她才跑到二楼楼梯口就已经被追上了。唐科喘着气说：“杨婷，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你怎么老躲着我。”杨婷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的脸又涨得通红，这样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僵持了一阵，杨婷说了一句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她当时脑袋里面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根不受控制的神经里蹦出来的，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啊。

唐科很惊讶，他有些不相信地瞪着杨婷。杨婷故作镇定地说：“你瞪也没用，有就是有，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就跑了，留下错愕的唐科站在原地，带着一点不解，一丝笑意。

杨婷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确定唐科不会再追上来。她为自己撒谎感到难过，更难过的是自己深深的自卑感，她这样何尝不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呢。她觉得自己太平凡太不起眼，唐科怎么可能真的会看上自己，与其被他戏弄，还不如自己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起码不会受到伤害。

她感觉到有两滴泪从她的眼眶里跑了出来，是为唐科，还是为自己呢？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才是最要紧的事。爸爸妈妈作为普通工人，供自己上学很不容易，况且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还经常要吃药，自己的学费都是找亲戚东拼西凑的。如果不拿点奖学金补贴家用，就太对不起爸爸妈妈了。

她又想到自己开学那一天的情景，她的心情那么灰暗，而爸爸妈妈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支持呢。她一定要坚强，要努力，要让家里的生活好起来。

这么想着，杨婷的心情好了起来，她不再为感情这点小事苦恼了。她看到自己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或三五成群走在一起，或一男一女手挽手甜蜜说笑，也有的跟她一样，一个人落寞或是坚定地走着。

她想到了青山七惠写的《一个人的好天气》，觉得坦然了许多，心情也好了很多。这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大学校园啊，大家用自己的方式在诠释着校园生活，自己也应该积极应对不是吗，不管之前经历了多久的思想挣扎，现在已经开始了，不是吗？既然是这样，就让一切精彩地行进、完美地落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