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诸星殒落，不祥。

其中一星，灿若北斗，笔下勾勒出的武林江湖，痴迷了一代代的少年，半个世纪的武侠著作，都深受其感染。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14个字，正是他14部武侠小说书名的第一个字，还要再加上一部《越女剑》。

仔细品阅这些巨著，多数透漏着一种思想：名门正派，正人君子，往往是徒有虚名，事实上内心虚伪狡诈，而他们口中所谓的邪教淫贼，实则多是气度豪爽，为人豪迈，光明磊落，质朴善良之辈。网上传说这与金老先生的家族身世有着莫大关系，在这里不再展开赘述。

从人性的角度分析，这15部书中，多是描写江湖中人的侠肝义胆，豪情冲天，爱情荡气回肠，勇斗权霸奸雄，然而其中一部却倾尽笔墨描写人性至恶，阴险狡诈、手足相残、欺师灭祖、勾心斗角等，阅完之后不禁为之一颤，暗思社会人生，真假难辨。这本书就是《连城诀》，又名《素心剑》。

该书共有两条主线，一明一暗。明线当然是连城诀的秘密，从最开始的争夺《唐诗剑法》，到寻找丁典索要《神照经》，到后来破译连城诀，然后梅家三徒根据唐诗剑法各自破解出宝藏秘密，知府大人凌退思根据无名小诗破解出“佛诵经”，就连夏三刀和密探都根据对荆州周边地理的熟悉度分析出了天宁寺，宝藏秘密一步一步浮出水面。而暗线，则是男主狄云的心路历程，从麻溪铺村生活的天真质朴，与师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到万家之后屡受欺辱，师妹因误生疑；落狱之后，身陷囹圄，痛恨命运不公，受尽煎熬，偶学神照功；出狱后柴房偶遇，误以为师妹出卖自己，由爱生怨，为完成丁典遗愿，思路开窍，学会变通，巧杀宝象，假扮宝象弟子，跟随血刀僧逃难；被困雪山，目睹南方四侠惨运，以及花铁干的卑鄙懦弱，看透人心险恶，偶识水笙，对师妹仍旧念念不忘；万府复仇，八角亭偶听师妹及小空心菜对自己的祈祷，泪流满面，因师妹心软，回救万圭反为万圭所害，顿时心灰意冷；天宁寺，武林相残，阻止未遂，目睹人心贪婪，放下一切俗世杂念，归隐雪山，与水笙一起抚养小空心菜。

“小说情节曲折，技法圆到，作品以主人公狄云的遭遇为线索，主要记叙了江湖各派为抢夺《连城剑诀》找寻大宝藏而展开的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集中展示了贪欲所导致的人性严重变态。丁典与凌霜华、狄云与戚芳、汪啸风与水笙的爱情也在争夺宝藏的过程中被葬送。夺宝模式的情节、侦探小说的构思、情义与金钱的较量，使作品有较强的可读性。” ①

说起恶人，当然要说邪教。本书中最大的邪教那就是“血刀门”，血刀门中最恶的那必然要数血刀门第四代掌教血刀僧。

血刀僧第一次出场是挑战“铁骨墨萼”梅念笙，第二次出场就是在玲剑双侠的剑下救走误以为是自己徒孙的狄云，并挟持了水笙姑娘。

血刀僧虽恶，却也光明磊落。在西逃的路上，以为狄云要对水笙不轨之时，竟笑道：“很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大胆贪花的少年，你断了一条腿，居然不怕痛，还想女人，妙极，妙极，有种！很合我的脾胃。” ②血刀僧不仅自己恶，也很喜欢和自己一样恶的人，丝毫不加掩饰，倒也爽快。当三人被困雪谷，食物不足时，只能杀马充饥。血刀僧“口中咀嚼马肉，斜目瞧着水笙，含含糊糊地道：‘味道不坏，当真不坏。嗯，过几天烤这小妞儿来吃，未必有这马肉香。’又道：‘吃完了那小妞儿，只好烤我这个乖徒孙来吃了。这人很好，吃了可惜。嗯，留着他最后吃，总算对得他住’”。在面临更大的危难挑战时，血刀僧也没有隐瞒他的计划，他不仅要吃了水岱，自己的徒孙也不会放过，似乎在告诉他们，你们防备也好，要杀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就是这么个恶人，我要生存，必然要吃东西。对比起那花铁干，虽然江湖名声飞扬，满口仁义道德，却在被困雪谷后吃了义兄义弟的尸骨，实在令人不齿。

“血刀僧一生都和凶恶奸险之徒为伍，不但所结交的朋友从无真心相待，连亲传弟子如宝象、善勇、胜谛之辈，面子上对师父十分敬畏，心中却无一不是尔虞我诈，只求损人利己，这时听狄云叫他独自逃走，不由得甚是欣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赞道：‘乖孩子，你良心倒好！不是敌人把守谷口，是积雪封谷。数十丈高、数千丈宽的大雪，不到春天雪融，咱们再也走不出去了。这荒谷之中，有什么吃的？咱们怎能挨到明年春天？’”从这里不难看出，血刀僧作为一个邪恶团队的CEO，还有着超强的包容能力，自己的徒弟和梅念笙的徒弟又能相差多少，如果不是自己功夫振得住他们，自己恐怕早已成了梅念笙第二，但是却依然视他们为徒弟，就连徒孙都格外关心。这当然不是因为血刀僧太笨，而是早已看破了人性之恶，不再去计较个中得失，而是任用他们的优点去做事，以此支撑起来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刀门。

在逃跑途中，狄云为救水笙将其推下马，着实害苦了血刀僧，力战数个回合才抢了回来，抢回来后并没有责骂狄云，而是“叫道：‘狄云乖儿，快逃，快逃，不用等我。’”血刀CEO果真是强大的包容能力，一未责骂狄云，二未砍了他的脑袋，三未丢下狄云，而是让狄云先跑，这种人在团队里不做老大，谁来做老大呢。难怪狄云说“是敌人把守住谷口吗？师祖爷爷，你不用管我，你自己一个儿走吧”的时候，血刀僧竟有意要提拔他作为第六代掌教的候选。这种做员工勇于承担责任的行为，和CEO敢于承担外来风险，宁愿牺牲自身利益保全团队利益的精神，在现代企业管理中也是极力倡导，而能够做到的却鲜之又鲜。再看血刀僧以一敌三时候，眼见着实力悬殊，竟跳下峡谷，站在谷底要塞——一块巨岩上，威胁三位高手不敢轻易下跳，因为下跳过程中即便是高手也难以灵活应变，定会被血刀僧拦腰砍断。三人便在崖上往下仍石头，这时“血刀僧一矮身，将狄云和水笙扯过，藏入岩石之后。”自己独自站在巨岩上躲避石头，并且威胁对方形成对峙。敢问团队中有这样身先士卒，以身作则的领导，团队又如何会缺乏凝聚力。倒是有一些团队，领导碰见难事就强压给下属，完不成的话，轻则责骂，重则考核；遇见肥美差事，又会隔过下属，直接行驶权力，以权谋私，时常令人不耻，何来执行力？

血刀僧能做到血刀门CEO，也绝对不仅仅是武功了的，如果没有十分的谨慎和过人的智慧，恐怕也早就成了第二个梅念笙。

再看血刀僧勇斗南方四大侠这个过程，“血刀老祖一惊：‘却从哪里钻出了来这三个高手来？从声音中听来，每一人的武功只怕都不在我之下’”，等到正面开始交锋之时，狄云远远观看“但见血刀老祖每接一剑，身子便晃了一晃，似是内力有所不如，却见西边山道上又有两人奔来，身形快捷如风，显然也是极强的高手。狄云心想：‘待得那二人赶到，四人合围，血刀老祖定然不敌，非死即伤。我还是及早逃命罢！’”，血刀僧自己也很快明白了战斗局势，“心下寻思：‘适才已见识过水岱和那老道的功夫。一对一相斗，我决计不惧。他二人联手，我便输多赢少，非逃不可。他三人联手，我是一败涂地，只怕逃也逃不走了。四人联手攻我，血刀老祖死无葬身之地，嘿嘿，这些中原江湖中人，说话有什么狗屁信用？掳着这妞儿为质，尚有腾挪余地，一将她放走，便是他们占尽上风的局面了！’”。由此可见在第一次交锋时血刀僧就意识的四位高手的实力都不在自己之下，就算是巧计也难算计的了四个人，不如以水笙为铒，至少自己多了一线生机，此时水笙的意义已经不再是面向好看的美人了，而是关键时刻救命的稻草。

在雪谷雪崩之后，首先翻越过去的是柔云剑刘乘风，刘乘风武学出自太极剑法，与血刀僧力战数个时辰并不分胜负，“抬头一望，但见血刀僧和刘乘风刀剑相交，两人动也不动，便如突然被冰雪冻僵了一般，知道两人斗到酣处，已迫得以内力相拚”，看着两人进入内力比拼阶段，所有精力都放在内力的攻防转化之上，都缺少防备，花铁干顿时意识到时机到了，这时上去自己可以轻易灭掉血刀僧，于是倒在跟前的水笙，花铁干也视若无睹，翻到血刀僧背后，愤力一刺，不料血刀僧正好从对峙的血刀中看到了背后的身影，来不及拆招，

纵身一跃跳入谷中，“花铁干这一枪决意致血刀僧于死地，一招中平枪‘四夷宾服’，劲力威猛已极，哪想得到血刀僧竟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堕崖。只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枪尖刺入了刘乘风胸口，从前胸透入，后背穿出。他固收势不及，刘乘风也浑没料到有此一着。”自此四大侠便已经少了一位，可惜了柔云剑刘乘风。

血刀僧刚刚落下谷底，突然间身后一人喝道：“看刀！”血刀僧听声辨器，身子不转，回刀反砍，当的一声，双刀相交，但觉胸口一震，血刀几欲脱手飞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家伙内力如此强劲！”

血刀僧心生怯意，急忙闪跃退开，仓卒之际，没想到自己和刘乘风比拚了这半天内力，劲力已消耗了大半，而从高处掉下，刀击岩石，更是全凭臂力消去下堕之势。他暗运一口真气，只觉丹田中隐隐生疼，内力竟已提不上来。看来血刀僧的判断没有错，第一，南方四侠的功力确实都不在他之下，第二，只斗了一个刘乘风，自己已经耗去大半劲力，还是靠花铁干的误杀才解决掉了刘乘风，剩下对付三大侠，实则是输多胜少呀。还好占据了谷下巨岩，“这块大岩正居谷口要冲，水岱等人若从上面跳下，定要掠过岩旁，血刀僧横刀一挥，轻轻易易地便将来人砍为两截。身在半空之人，武功便胜得他十倍，也不能如飞鸟般回翔自如，与之相搏。”

“三上一下的僵持了半夜，天色渐渐明了。血刀僧调匀内息，力气渐复，不住盘算：‘如何才能脱身？’眼前这三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只要一离开这块岩石，失却地形之利，就避不开他三人的合击了。他无法可想，只好在岩上伸拳舞腿，怪状百出，嘲弄敌人，聊以自娱。”血刀僧在巨岩上一边调养恢复体力，一边也是想不到办法，但是自己想不到办法也不能让对方想到了办法，也是开始百般嘲弄，调戏水笙，甚至叫起水岱岳父，以此惹怒对方，好让他们冲动而想不出法子。果然，陆天抒是个急性子，几次急得想跳下来，被花铁干拉住，水岱平时还有点涵养，但是眼看着自己亲生闺女受此侮辱，自己的老脸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想要先一步冲下来。随后虽然花铁干想出了法子，但是陆天抒还是落入了血刀僧的计谋，眼看血刀僧离开了巨岩，陆天抒便一跃跳入谷里，不料积雪十多丈高，顿时自己陷入雪底，还未适应这雪里环境，就被血刀僧在雪里砍了一刀。陆天抒也不是等闲之辈，随手挥了几招也砍破了血刀僧。但是此时二人均不敢跃出雪面，一旦跃出将会暴漏位置，并且在下落过程中受制于人。片刻后，陆天抒实在憋不住呼吸，跃出雪面，刚呼吸了一口空气便被血刀僧拽入雪底，陆天抒虽说功力深厚，但是闭气都快闭死了，再次跃出雪面时，被血刀僧手起刀落，两大侠在巨岩上只看到陆大哥人头飞起，又落入雪中。

四大侠少了两位，仍不见血刀僧探头。谁知这血刀僧在雪域生活久了，了解雪中环境，刚跳入雪中便用宝刀剜出一个空腔，锤实了里边的雪，每次打斗完之后都来这空腔内呼吸。斗完两大侠后，血刀僧体力真的所剩无几了，于是便在雪中挖通了一个雪洞，将宝刀置于中间，刀口向上，自己爬出了雪底。水岱眼看着两名兄弟为救自己闺女死于非命，怒火中烧，急于灭掉血刀僧。“己方明明有两个高手在旁，却任由陆大哥孤身和血刀僧在雪底拚命，陆大哥是为救自己女儿而来，此刻身历奇险，自己却高高在上袖手旁观，当真是五内如焚，顿足搓手，一筹莫展。水岱悲愤难当，长声叫道：‘陆大哥，你为兄弟丧命，英灵不远，兄弟为你报仇’”。血刀僧这时才开始了新计谋“示弱”，从雪里爬出佯装自己内力已尽，走路摔倒了都爬不起来，面对水岱攻了过来，说道：“大丈夫相斗，讲究公平。你手里有剑，我却赤手空拳，那如何打法？”

“水岱心想恶僧这口血刀，定是和陆大哥相斗之时在雪中失落了。深谷中积雪数十丈，这口刀哪里还找得着？他见敌人没了兵刃，更加放心，必胜之券，已搡之于手，只是别要让他逃得远了，或是无影无踪地又钻入雪中”，于是步步紧逼，眼见水岱便要得手，却在一瞬之间陡然消失，不知去向。跟着一声长长的惨叫，从地底传将上来，正是水岱的声音，显是在下面碰到了极可怕之事。而这是血刀僧“一跃而起，身手矫捷异常，显而易见，他适才出力挣扎全是作伪”。待血刀僧将水岱提出雪洞时水岱已经失去了双腿。

“花铁干见到水岱在雪地里痛得滚来滚去的惨状，只吓得心胆俱裂，哪敢一前相斗，挺着短枪护在身前，一步步地倒退，枪上红缨不住抖动，显得内心害怕已极。血刀僧一声猛喝，冲上两步。花铁干急退两步，手臂发抖，竟将短枪掉在地下，急速拾起，又退了两步。”血刀僧可谓内力基本耗尽，靠武力对付这排行第二的花铁干，只能说是胜率渺茫。但是很快发现了花铁干的弱点，胆小懦弱，表里不一，于是将计就计，继续恐吓花铁干，逼迫花铁干下跪缴械，这一下跪，也着实摧残了花铁干的意志，任凭水岱在地上喊骂也站立不起来。最后轻易被血刀僧点了穴道制服。

于此血刀僧凭借自己过人的智慧和应变能力，各个击破了四大高手，虽然随后就狄云误用神照经踢死，但是也确实打了一场精彩的仗。

血刀僧虽恶，但是也恶的光明磊落，我行我素，快意恩仇，活得自然晒脱。

再看这江湖中正面人物的恶，着实令人不寒而栗。梅家三徒为了连城剑法，竟趁师傅与血刀僧血战之后齐力偷袭师傅，眼见低估了铁骨墨萼，三人力敌不过，三徒戚长发诈降，身后刺中师傅后心，夺得《唐诗选辑》；三兄弟互不信任，只得同吃同住，甚至解手都要同去，最后只得将书装入铁箱，三人互相拿住对方的钥匙，谁也逃脱不得；然三徒弟戚长发，江湖人送绰号“铁锁横江”，心眼最多，在受命督促铁匠间隙，偷给铁匠银两，自己暗留了一把自己的钥匙，在两兄弟熟睡后，打开自己的锁链，藏起剑谱，继续假寐，让另外两兄弟在醒来发现剑谱被盗之后数十年都猜不透到底是谁盗了剑谱；五云手万震山，收有弟子八名，包括自己独子，全部按照错误的顺序传授了唐诗剑法，铁锁横江戚长发只有两名徒弟，其中还有一个是独女，在教授唐诗剑法时，不仅教了错误的顺序，连招式都被改的拙劣不堪，致使狄云虽有悟性，却还是处处受人欺负；万府拜寿，万震山向戚长发索要剑谱不得，竟设计掐死戚长发，将其尸体砌入卧室夹墙，而戚长发却将计就计，假死后从夹墙内逃脱，并重新将墙砌成原装，蒙骗了万震山多年，误以为女儿戚芳盗了自己的唐诗选辑，故逃走之后连戚芳的命运也抛掷脑后；戚长发消失后，万圭垂涎于戚芳美色，配合师兄弟设计陷害狄云强奸桃红，且诬陷其盗取万家珠宝，这一招既使得狄云落狱，又挑拨了戚芳对狄云的衷情，狱中又多次使人谋害狄云，皆因知府凌退思的计划而终未得逞；凌退思为了连城诀，利用了女儿凌霜华与丁典的感情，将丁典诱捕入狱，并穿了琵琶骨，之后逼迫女儿向丁典索要剑谱，迫使女儿自毁容貌；十年之后见丁典神照经已经练成，凌退思再无法将之奈何，便将自己的独女活埋，诱使丁典扶棺痛哭，再次中了波兰荀花之毒，将连城诀传授于狄云之后，丁典离世；雪谷花铁干误杀“仁义陆大刀”陆天抒，却不敢告知两位兄弟，目睹另外两兄弟一死一伤后吓破了胆，向血刀僧跪下求饶，被血刀僧封了穴道，在得知血刀僧真气耗尽时又鼓励水笙去杀狄云和血刀僧，不料血刀僧轻易点了水笙的穴道，花铁干再次向仇敌狄云求救，并暗示将水笙配给他作露水夫妻，血刀僧死后，花铁干寻不着食物，便吃掉了已经被埋葬的陆天抒和刘乘风的尸骨，若不是狄云全力阻挡，连水笙之父“冷月剑”水岱的尸骨也要被他吃了；开春雪消，在“武林群侠”迎回花铁干以后，花铁干竟谎称血刀僧乃自己所杀，并且诬陷水笙与狄云做出苟且之事，愧对水父，命汪啸风刺杀水笙不成，竟毁其名节，迫使水笙自缢身亡，幸得狄云及时赶到，用神照经将其救活；吴坎为了得到嫂夫人将万奎的救命药盗走，万圭为了夺取唐诗选辑竟拿自己女儿性命威胁戚芳，万震山为了连城诀的秘密不外泄竟令万奎杀死戚芳，连同亲生孙女都要“斩草要除根”；在宝藏的秘密浮出水面之际，万震山的两个徒弟偷听到了万震山的秘密，并将“江陵城南”告诉了其他四位兄弟“江陵城西”，其他四位兄弟当然也未向相信，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静等他俩找到宝藏以后再来个渔翁得利；夏三刀和密探也在得知天宁寺秘密的第一时间背叛了凌退思。最后所有人都赶向了天宁寺，路上遇见就杀，寺庙里见人就杀，认识的杀，不认识的也杀，在所有人眼里，只有和自己抢财宝的人，不分兄弟，不分师徒，不分官兵民夫，挥刀就杀，最后伴随着贪婪者撬走柱子下的金砖，整个天宁寺浑然倒塌，埋葬了所有的贪婪。

相比之下，这些正义之士的恶，隐藏的更深，使起来更加毒辣，致使质朴纯贞的戚芳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原来师哥真的是冤枉的，原来师哥是被相公万圭所害，原来自己的生父多年前就怀恨自己盗走剑谱，原来父亲是被公公所杀，原来最后杀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爱人。所谓杀人莫过于诛心，这些正义之士的恶，更早的杀死了戚芳，就算是万圭不杀她，她也无力活在这样一个险恶的世界。戚芳命运之悲惨，并不亚于狄云，狄云尤可看破红尘，戚芳如何能摆脱这等纷扰。

曹文正先生曾点评说：“读金庸小说，《连城诀》读得我最苦。也许在我读过的武侠小说中，它是一部内容残酷、基调最沉闷、回味最苦涩的作品。” ③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严家炎在《师道师说 严家炎卷》中提到：“《连城诀》这个作品可能不大受人注意，却也有着相当深刻的思想，它写出了贪欲可以让人丧心病狂到何等可怕的地步，把师徒、父女等人伦关系全部破坏干净，令人震撼。” ④

我很难理解，金大侠在创作《连城诀》时，都经历了什么，都想到了什么，致使他对人性产生了如此大的否定。“《连城诀》的主题意图和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极其相似，它不遗余力地揭露人性丑恶和物欲异化，是对世俗物欲和贪婪否定同时也是对人性和文化中正能量的一面的反向肯定。” ⑤细翻全书，弥漫着全是恶人，也有几个善人不过都没有善终，比如丁典、凌霜华、梅念笙、戚芳。活下来的狄云和水笙似乎是一个童话，一个不应该存在于真实世界的故事，只流传于茫茫雪山。或许真的是每个人心底都藏有罪恶，或深或浅，或重或轻，但是每个人的心中一定也有善的一面，比如恶毒似血刀僧这样的人，也有对徒孙的关爱和担当。

或许善恶本是长在我们心间的一株同根花，当你以善观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一定也会向你展现出无限的善意，反之亦如是。

柴门煮酒

写于2019年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