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姬(下)

第三幕第一场

(骊姬被立为王后,但从此却失去了晋王的宠爱。一年之后,骊姬又生下了一个

儿子,取名卓子。卓子百日前一天的晋王王宫,深冬,孤灯一盏,宫墙斑驳疏

离,月影飘零,严寒中映衬着殿中的孤影,晋王和优施在桌案坐,四周都是火

盆,人投射到宫墙的背影无尽拉长)

晋王当我行于这大殿之上,内心却十分的紧张和恐慌,难免会去想,当初所作的抉择是否正确?优施,你说晋国的千里疆域已够万马驰骋了吧?

优施是的,大王。

晋王将士的足迹可以扩展出任何的国界了吧。

优施当然。

(晋王张开双手)

晋王寡人可以一手擎天,决定世人生死了么?

优施这是肯定的啊,大王您今天是怎么了?

晋王不,优施,你没有讲出真话。

优施不,臣讲的是实话,臣现在对您是真诚的臣服,敬佩在您的雄才霸业之下,天就在您的心中。

晋王优施,看来在这个宫殿里,还是你了解我,在这巍峨宫殿中只有一事让我真正的担忧。

优施小人愿替大王分忧。

晋王那就是关于储君之事,骊妃被立为王后已达一年,本王却迟未立奚齐,只是怕功臣欺幼主,万一本王归天,留下弱主强臣,何如?

优施小人愿意誓死追随奚齐殿下,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届时,臣必将联合朝中重臣确保小公子基业。

晋王如此甚好,优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晋国的上大夫,辅佐太子登基。

优施微臣遵旨,辅佐太子乃臣份内之事。

晋王申生尚在位,何以立齐为嫡?

优施晋王无须多虑,您才是真正的主宰,废立大权掌握在你的手上,不如您就择日,宣布您的这一英明决定。

晋王这个……

优施大王,事不宜迟,宜早做打算。

晋王但是应该以何种理由废去申生?

优施大王,申生性子过于赢若,并非贤君的最佳人选,还望您以晋国大局为重。

晋王优施啊,现在想来,为何寡人坐拥天下,却无法享受天伦之爱,感受到的也只是这宫殿的冷漠和凄凉,优施,再去拿些火盆来。

优施臣遵旨,可陛下,现奚齐已被立为太子,王可无忧,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晋王什么机会?

优施就是卓子的百日,大王可以在这个时候,为其举办一个庆贺大典,在宴会上宣布废去申生太子之位。

晋王什么,你要本王给卓子办庆典?

优施是的,大王,近来因着陛下您从不提卓子的存在,宫廷内外已经流言四起,不如大王就借此庆贺,以堵众人之口。

晋王哼,太子做下如此不洁之事,和骊姬生下孽子,本王真是不幸,如今之计也唯有此了,优施,你去传本王令,即日册奚齐为大晋太子,对了,吩咐下去,三天后为卓子举办庆典,宴请群臣。

第三幕第二场

(深冬的寂寥穿透窗棂,触到骊姬所居住的昭台殿,冬的寒意侵入了这一住所

的深处,阳光好像也遗忘了这个所在,冷冷清清,寒风刮过窗棂,发出瑟缩的

悲泣,骊姬对镜梳颜)

宫女在晋国之中,能够陪王伴驾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呢,现如今娘娘您已经贵为一国之母了。

骊姬生何欢,死又有什么苦呢?如今,我只想逃脱这个牢笼,变成一只鸟儿飞出宫墙,一切的名利都将成为流云,一切的不洁都会因着时间而抹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只有死了,才能对得起晋国的百姓,只有死了才能告慰先主的庇佑?而活着就要为自己曾经的罪行高歌,为世俗的牵制彷徨。

宫女娘娘,今天是小公子卓子的百日典礼,您怎么总是死啊,死的,不吉利,您看这个簪花可配您?

骊姬所有的俗物还不都是一样,没了七窍玲珑心,崇高也会被人们遗忘,你今天就帮我淡淡的补补妆吧。

优施娘娘,您怎可如此草率,(对宫女)我来这里是颁布王令的,奚齐明会就要被立为太子。

骊姬什么,那申生怎么办?

优施当然是废掉。

骊姬你们。你们……

优施公主,爱情使您闭目塞听,看不清一些事情,我倒要看看爱情这个魅鬼,他有没有办法改变历史。

骊姬你果然巧辩,居然可以说服大王改立一个不洁之人的孩子为储君。

优施谢谢娘娘谬赞,可如今看来,您好像遗忘了什么?

骊姬优施,不是娘娘遗忘了什么,而是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经过这几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与其生活在仇恨之中不如打开自己的心灵,让其重获新生。

优施谢谢您的提醒,小人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清楚自己未来要做什么,那就是除掉申生。

骊姬哼,你明知道我深爱申生,为什么你总是不放过他呢?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和那些当初屠杀我们的晋国人有什么区别?

优施欲望就像藤,将公主的理智缠绕,你心中泛起的怜悯之水即将冲垮理智的大堤,难道你忘记了么,曾经有一个老人,就是因为这个国家,而被迫放弃了对生和爱的眷念,您更不应该忘记,那颗高贵的头颅是如何离开那伟岸的身躯,那些屈死的善良人民,他们的哀嚎还犹在耳旁,我们又怎么能开始运用,怜悯和情爱的词汇,优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我的邪恶是源于对邪恶的复仇才被激发出来。

骊姬真希望那地狱之火能将你的复仇意志烧灼,你这个地狱来的魔鬼。

优施公主,想想骊戎那些冤魂吧,他们在向我们发出沉重的控诉,对恶的怜悯就是对善的蔑视,我们活着就要听到兵器的撞击,听到号角的奏鸣。而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人的一种伤害,比如您最亲爱的申生。我会把奚齐扶上王位,让他享尽我没有的尊严和威望。

骊姬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我是宁愿死,也不会去做出伤害申生的事情。

优施没想到公主您对太子的爱已到如斯地步,那臣愿尊重王后娘娘的选择,不如这样,娘娘,我们就联手除掉晋王,这样您就带上卓子和太子比翼双飞了。

骊姬优施,你疯了么?

优施不,小人十分清醒,这样的结果不也是公主您一直希望的么,那就让臣来帮您一下,过几日,太子会在曲沃祭祖,届时会有一批祭肉从曲沃送到宫里,不如娘你那个就在肉上做些手脚,那样太子就可以继位。

骊姬怎么,你的大仇不报了?

优施还报什么仇,刚才小人一瞬,也通彻了,雄心在公主,这几年小人,也感念公主您与太子的爱情,是最应该万古长青的,小人连毒药都为公主准备好了。

骊姬此甚好,为了太子,我愿意做那不忠的弑君之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今日之事切勿再与他人提及。

优施小人知道,小人告退。

(优施从舞台右下)

骊姬(面向天空)申生,我怎能允许你纯净的灵魂蒙垢世俗的玷污,为了你,连死亡都无法再披着他令人恐怖的外衣,让这日月都在我的眼前倾斜;为了你,我宁愿让骊戎的万里河山都在我眼前崩塌,让万世的骂名都尽我评说。

第三幕第三场

(歌舞铮铮,鼓瑟鸣动,大殿上一片歌舞生平,臣坐于朝堂两侧,推盏置饮,

议论纷纷,恭祝晋王得卓子,晋王端坐于正殿,优施立于一旁,骊姬冷漠的

注视着场上的一切。)

内臣大王,王后娘娘临殿,百官朝贺。

大臣臣等恭祝大王,骊妃娘娘。

优施回禀陛下,今日恰逢太子替大王您在曲沃祭天,特送来祭肉。

晋王啊,是太子送来的,优施先去把肉也分给在坐的大人们一份,本王要在金殿之上和众位答谢天恩,之后本王会宣布一个决定。

骊姬(内心独白)晋王只需碰上一小口,申生,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了,即使那是一种可怕的罪,即使太阳都不再东升,即使万劫不复,我依然要说,让那充满着正义与邪恶的话语都在我们耳边消散吧,这大殿,你才是真正的主宰,我们也终于可以抛弃那一切恼人的礼法呵,而那又是什么,他们迈着恶魔的脚步,却又披着圣人的外衣,说着天下最冠冕堂皇的语言,面容却又十足的伪善,今日过后,才是新生。

(晋王与众臣纷纷举箸,开始品尝祭肉)

优施等一等!大王。

晋王你突然跳出来,要吓死本王么?

优施是臣莽撞了,但臣还是要说祭肉从遥远的曲沃送达此处,中间路途遥远,多有波折,怎能放心食用呢,不如大王找人试验一下此物是否变质?

晋王唉,优施,你多虑了,这是太子送来之物,怎会有错。

优施大王,让人尝试一下又有何妨,如若没有变质,大王就可放心食用,皆大欢喜,再者说,这也是臣下等必尽的职责,还请大王思量。

晋王好了,好了,优施,就准你所言。

优施臣遵令,来人,把我前几天驯养的那只犬牵来。快吃吧,快吃吧。

(犬应声倒地)

晋王怎么会这样,啊,本王不相信太子居然要毒死寡人。

骊姬大王,不会的,不是这样的啊,您听臣妾说。

晋王王后,你休要再说,本王倒是看看太子要玩什么把戏,来人,传本王的内侍再去品尝一下其他的肉食是否有毒,我不相信,刚才本王宁愿相信只是一个巧合,对只是一个巧合。

(内侍在尝过肉品也倒地身亡)

骊姬大王,您听臣妾说,不是这样的,臣妾……

晋王梓童,你有什么话要讲?

骊姬臣妾……

优施大王,骊姬娘娘因着今日卓子百日,太过兴奋,恐怕有点语无伦次。

(众大臣议论纷纷)

晋王来人啊,娘娘醉了,快送娘娘回寝宫。

骊姬大王,大王,我没有醉……

优施娘娘,您太高兴了,喜伤心,怒伤肝,这样对你的凤体不利啊。

骊姬大王,您听臣妾说。

优施你们还不快送娘娘回宫好好休息。

(骊姬与众宫女下)

晋王太子申生,大逆不道,竟意图谋害君父,犯大忤逆,不遵孝道,其心当诛,其罪可伐,里克何在,传本王令,让他……就让他在曲沃以死谢罪。

里克大王!

晋王里克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去颁旨。对了,因为太子之位空缺,即日,立奚齐为太子,择日报向周王室。

优施大王英明,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晋王优施,你刚才说什么,本王怎么会听不到?(晋王一阵头晕目眩)

优施来人,大王累了,送大王回宫。

(众内侍搀扶晋王下)

(骊姬从舞台左边上)

骊姬是你,是你(几近欲倒)那个毒是你。是你害了申生,我早应该想到。你这个卑鄙小人。难道你复仇的箭必须涂抹上浸泡的毒汁,为什么你非要用一个善良的人当作祭品,申生,我的申生,为何你一再相逼。

优施我之所以会这样做,那是因为我曾答应先王,而至于您,并没有尽到一个骊戎人应尽的义务,我必须提醒您。

骊姬闭嘴,是你这个魔鬼曾经给予过一个人以希望,但却又无情的让这个人亲手毁掉了自己编织过最伟大的梦,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连死亡都披着正义的画皮,让杀戮成为正义的借口,你所做的这一切,难道真能慰藉早先亡灵的哭泣么?申生,他做过什么伤害骊戎的事情?

优施有的时候,人只有变成魔鬼,才能让真正的魔鬼从自己身边消亡殆尽,是他们杀死了,我们心中固有的善与爱,公主殿下,当大王说出赐死申生的话时,我从心里诅咒自己,但又是什么把我们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人们往往以所谓神圣的目的和高贵的地位,疯狂满足着自己的欲望,那我们为什么就要受苦受难,接受别人的侮辱和践踏。啊!

骊姬我以骊戎先王的名义诅咒现实的捉弄,我以春的明丽诅咒冬的凋逝,我以一个曾经复仇者的名义诅咒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优施,是你这个刽子手,让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人,我将用我的毕生将你诅咒。

(骊姬昏倒在地)

第四幕

(又是三年过去了,深冬雨夜,晋王更老了一些,晋王独自卧于大殿之榻,晋王突然为噩梦惊醒,四周仍燃放着火盆)

(晋王在大殿之上挥剑驱赶着什么)

晋王天上的亡灵们,请不要再纠缠于我,我将以我祖先的名义退还属于你们的一切,而我也将在你们的嘲笑声中再次获得新生。

(内侍与骊姬同从舞台左侧上)

(舞台暗场)

内侍大王昨夜偶感风寒,现刚服了药。

晋王王后来了。

骊姬大王,从即日起,就让臣妾陪伴在您左右吧。

晋王内侍何在?我有些话要跟王后讲,希望你能作个见证。

晋王王后啊,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你的父王,他挥舞着利剑,要向我讨还公道,他指责我背信弃义,残忍无能,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更多的人向我讨还属于他们的一切,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本王能抢回来,必也能将其送还。

骊姬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晋王王后啊,有的时候,我会感到无尽的恐慌,看一看这无尽的黑暗宫墙,那些嗜血的蝙蝠穿梭其间,我可以仗剑天下,征服一切,但我唯独不能征伐自己内心的恐惧与孤独,那些战死的灵魂也时常将我纠缠,向我讨要这本应属于他们的一切,王后啊,本王的身体已经犹如风中的残烛,所剩无多了,所希望的也是奚齐能在优施的扶助下登基为王,本王已下旨召回重耳,他足可以助你们母子一臂之力,王后啊,本王死后,大晋就靠你了。

(优施从舞台左边上)

骊姬是你。

优施怎么样,公主,不希望是我?

骊姬大王刚才下的旨,想必你也是知道了的,这下你满意了吧。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用再想着,今天杀这个,明天杀那个了,也不用再低三下四讨人欢心了,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优施事情没这么简单,公主。我要去问清楚。

(优施进入正殿)

晋王优施,重耳已在外多日,怎么样,你派出去的人,有长公子的下落么?

优施公子现在秦国做客,但他却不顾父子亲情,拒不回宫,有负大王所托,请恕微臣无能。

晋王好一个孽子,本王以晋国江山为重,不予计较,召他回宫,他竟敢抗旨不遵,好,真是本王的好儿子。

优施大王息怒!

晋王照理说,秦王是不敢扣留重耳的,如若,他不害怕本王兴兵问罪么?

优施大王,您有所不知,那秦王十分狂妄,欺您年长,不仅不放长公子回晋,还让您亲自前往秦国致谢。

晋王你说什么?

优施那秦王说,长公子到秦国时十分落魄,秦王自恃有恩于晋国,还说想向您讨教。

晋王什么,他们怎么敢…

(晋王突然气血上涌,晕倒在地)

(众内侍上)

内侍大王,大王好像是中风了,您快醒醒啊。

(梁武从舞台左侧上)

梁武大人,天赐良机啊,请您早做决断。

优施好,你下去准备吧。

内侍保佑大王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优施奉王后娘娘之命,从今日起,大王由我来照顾,你们都自行离去。

内侍我们只听大王的命令。

优施老东西,你找死,来人啊,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你们听着,没有我的命令,今后谁也不许见大王,你们都下去,对了,通知梁将军带兵守住各关卡,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虫子都不得放走。

(骊姬也想跟随众人离开,被优施叫住)

优施娘娘,请留步。

骊姬为什么你不让我离开?

优施那您觉得我为了什么,为了骊戎,我要做什么,您难道不清楚么。

骊姬不要再拿骊戎作为你掩饰野心的借口,我再也不想成为你杀人的工具。

晋王骊姬,你还在吗?

骊姬大王,您听的见臣妾么,我曾经那样的恨您,恨你攻伐骊戎,但您现在更是一个等待救助的老人,臣妾不明白你为何要封奚齐为太子,优施为上大夫,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是在逼迫自己。您知道么,奚齐并非您的儿子,曾经的我是那么的恨您,奚齐他分明就是仇恨的替代和延续。

晋王什么,你说什么?

(梁武从舞台右侧上)

梁武施大人,我们应该早日辅助奚齐登基才是啊。

优施是啊,晋王不死,奚齐就没有办法继位,可你没看见么,娘娘一直守在大王身边,不好下手啊,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优施原来,公主您一直都在。

骊姬你来干什么?

(晋王突然醒转)

晋王我,我,我……想看看。

优施王后,大王是想看看孩子。

骊姬好,陛下,您等着,臣妾去唤他们。

(骊姬从舞台右侧下)

优施哼,你想看儿子,怎么样,您能听到他们么?

晋王应该是听到你儿子的声音了吧。

优施原来一切你都知道了。

晋王本来我还不相信,不过你用行动揭示了这一切。

优施你不生气么?

晋王我老了,一切都看得很淡很淡了,这都是小事儿。

优施哼,我要感谢你,我亲爱的王,你为我养了一个儿子,也感谢您,这几年对于您敌人的眷顾和抚恤,并且我还要告诉您的是,这样一个儿子,他马上就要登基为王了,这还是小事儿么?

晋王关系到江山社稷的生死存亡,当然不是小事,但是奚齐能不能继承王业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优施那你说,现在是谁说了算,别忘了,在这里,你说的话也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见,而我说的话,今后能让所有晋国人听见。

晋王王后很聪明,她懂得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把奚齐推上不归之路。

优施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走上了不归之路。

晋王本王明白,但我也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优施冲到晋王面前,掐住晋王)

晋王重耳是不会放过你的。

优施可惜大王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马上登基的是奚齐而不是重耳。(双手环住晋王的脖子)你杀了我多少的骊戎人,为了报这一个血海深仇,我已经等了整整十年,十年,我为你逗乐,我让你开心,这十年来,我简直猪狗不如,逢迎卖乖,苦心经营,晋国的大王,你终于可以落为尘土了

晋王原来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晋王断气)

优施 (面向空中)在天的先王,王后,骊戎屈死的英灵们,我终于完成了对你们的承诺,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一切,接受炼狱的惩罚,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伶人,只是借助那些暗黑世界赋予我的力量,我诅咒整个大晋,我要亲眼看着他在我眼前崩塌为灰烬,崩塌为灰烬……即便最为炙烈的地狱之火,亦无法将我的意志折毁,让那些晋国的子民将我唾弃,我也不会后悔,昨日的屈辱终于在此刻化为乌有,让他们尽情的笑吧,只为着曾经的卑微之人,终于得报亡国之仇。

(骊姬带领奚齐和卓子从舞台左侧上)

宫女娘娘,您不能进去。

骊姬给我闪开。

优施公主,您来了。

骊姬大王,您不能死啊,大王,您这一死,晋国还不知道有多少颗人头会落地。臣妾带您的孙子来看您了大王,大王,您醒醒啊,大王。

优施真是让人感动啊,我如此深明大义的公主,你居然为他流泪。

骊姬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大王,我的眼泪不只是为这个可怜的老人,而是为更多美好的生命而流,我担心这个刚刚放下手中的剑,就备受欺凌的老人死后,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你手里,包括奚齐。

优施我怎么会害死他,病了这么久,终于死了,真应该值得庆幸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个老东西死后,奚齐就会名正言顺的继位。

骊姬你以为你控制了几万禁军就能摧垮晋国么,你不要忘了晋国还有百万的臣民,夷吾在楚,重耳在秦,他们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的,奚齐登基那天就是命丧之时,你是在以你儿子的生命作为赌注。

优施我就是要赌一下,为了在骊戎先祖们的承诺,赢了,我完成了自己的誓言,输了,我也无怨无悔,娘娘,你累了,明天还要带领奚齐上朝呢。

骊姬我是不会走的,在大王死因未明之前。

优施怎么,您还想为他报仇吗?公主我们大仇已报,骊戎的亡灵都可以安息了。你应该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骊姬优施,你。我真后悔生下了奚齐,你别指望我会帮助你的儿子继位,我现在就马上带着孩子出宫,再也不回晋国。

优施公主,您别无选择,奚齐,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整个骊戎人的儿子。

骊姬优施,请你恢复你清明的理智与思考吧,仇恨已经占据了你的全部,王位是属于重耳的,我不想让后世唾骂我和奚齐。

优施他们凭什么唾骂你,让整个晋王室堕入那沉重的棺木里吧,让那些嘲弄都化为最轻的浮云,我已在外布防,重耳等人要是敢回来,我一定令梁将军将其手刃,您明天可以不上朝,但同时您也会看到卓子的尸体。

骊姬好,你居然敢要挟我,现在的你,我不想认识,因为你,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憎恶起来,如果能够,我愿意诅咒我的亲子。我不要他成为仇恨的替代和复制。

优施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了么?

骊姬不谈奚齐,我们之间没有半点感情可言。

优施好,来人将卓子带上来,我要奉送您一个烤全羊。

(侍卫上场)

(一把抢过卓子,做出欲杀的姿势,并让内侍扎好火堆)

骊姬不,好,优施,我答应你,求你放过我的儿子,我和申生的儿子。明天我就会带着奚齐上朝,这下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梁武施大人,不好了,里克已到达王宫正门,我军前锋被他挫败,近侍只有三百人,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大人您快带娘娘和小公子逃吧。

优施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作为骊戎的子民,我将无所畏惧,拿我的剑来,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宫殿外是冲天的喊杀声,优施抱着和里克所率大军在殿前对峙,宫内骊姬陪伴着奚齐,卓子立于宫殿之上)

里克来啊,随我诛杀妖子。

(里克与众侍上)

骊姬里克将军,他还是一个孩子啊,您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难道这就是您口中的仁义和道德么?

里克他,哼,他是大王的孩子么,我和长公子已查明,他即是你和优施的孩子,这个孽种,为了晋室,留他不得。

(众侍杀奚齐)

(骊姬上前一扑,刀首先刺中了骊姬,骊姬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骊姬现世的刽子手,愿地狱的火附着在你们的躯体之上,愿冬日的黎明再也不能将大地覆盖,我以骊戎先祖们的名义诅咒虚伪的仁义,我以死亡者的权利诅咒那高高在上的王权,因为这把冰冷的椅子上侵染了太多杀戮与冷酷的讯息,太多伪善的仁慈将我的双眼蒙蔽。

(奚齐被里克杀)

骊姬奚齐。奚齐。(骊姬虚弱的倒下去)我只求你们放过卓子,他毕竟是申生的孩子……

骊姬 (内心独白)申生,我曾幻想过在一个最美的季节,桃花如盛世的纸屑充满我心的最深处,在那里,有你,有父王母后,还有我们调皮的卓子,那里没有兵器的撞击,亦没有仇恨的延续。有几何时,我都是这样幻想着,如今终于好了,现在的我感觉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让这里的一切都再也无法被仇恨和杀戮所控制,让正义不再披着恶魔的皮影,让人民因着和平而欢欣,下一世,我将为此而生。

(骊姬倒地而亡)

(优施从舞台左侧上,看到地上儿子及骊姬的尸体,优施抱起卓子向宫外冲去)

尾声

优施里克,杀了我吧,杀了吧,让所有的复仇随着风的消散而亡,让冤魂在苍穹之上将世人咆哮,哈哈哈,你们,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抱起地上的卓子,里克追出)你们别过来,别忘了,他可是申生的孩子,是大晋王室最合法的继承人,怎么样,你们不忍他死,就别过来。孩子,我们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卓子优施,我不要死,放我下来,我要母后。

优施孩子,从火堆里我们可以看到自己的来生,他将不再为仇恨而生,不再饱含着罪恶的毒汁,我们会如稚子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到骊戎,在那里有你挚爱的双亲,他们在向我们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优施抱着卓子投入火海)

(舞台暗场)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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