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童年是决定他一生的，世界给我们的最初图像就是在这时候出现。
------余华
一
出生时的情景实在不记得，外婆口中的只字片语却被我串接连缀，于是觉得自己一定是多余的，且不受人喜爱。
妈妈是医生，我是她第三个孩子。外婆说，妈妈生下我之后，虚脱之前，问了外婆一句，是男孩，还是女孩？外婆说是个男孩。到这里其实就好，可是外婆又说，当时，你哥哥身体不好，你妈妈怕他会夭折，想着是个男孩子就留下来，要是女孩子……
爸妈都是被下放来到这个偏远小镇的，尤其是妈妈，在今天她一定是个美艳清高的文艺女青年，只是当时，她一不小心就成了一名乡村医生，三个孩子的母亲。渐渐的她的同学陆续回到城市，而她……
她开始忙碌着去外地进修，期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于是关于妈妈的记忆就是一年中的两次见面，见面的情景一定是她一边哭，一边骂。骂爸爸不好好照顾我，哭着说孩子可怜，一个小女孩跟野小子一样……高原的风不是谁都领受过的，我的手脚脸蛋全都皴裂，长满冻疮，没有围巾，没有手套，吸着鼻涕，我也在哭。因为妈妈就是“灾难”，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我好好清洗一遍，今天记忆中还留着她用毛巾使劲搓洗我脖子的疼痛。
无数的努力归于徒劳，妈妈依然留在了小镇。她的更多的同学和爸爸的同学都回到城市，有的身居高位，生活富足。她开始了抱怨。埋怨爸爸无能，埋怨家庭拖累，我，自然更是一个“累赘”。
回想起来，我的童年享受的是独生子女的待遇。哥哥跟奶奶长大，姐姐跟外婆长大，只有我是长久的跟着爸爸妈妈的。
那是因为，我刚刚长出乳牙时跟别人不同，南方的外婆很是担心，抱着我去给算命先生看。先生看我口中两粒小小尖利的乳牙，大呼不好。这女娃出生就长虎牙，命硬，克兄长。
据说，哥哥从小被送去奶奶家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奇怪的是三四岁的事情，我真的记得，妈妈想哥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三四岁的我也会哭，觉得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妈妈。
当然多年之后，一切都得以澄清，哥哥送去奶奶家是因为他是长孙，所有人都希望他得到 更好的教育。庆幸我和哥哥感情甚好，毫无嫌隙。
可是孩子的敏感，谁又会全部察觉呢？多年以后，我常常怕自己是多余的人，我常常担心别人不喜欢我，遗弃我。于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始终默默，站在人群边缘，警觉如猫，稍有风吹草动，或者是猜到将要风云突变时，赶紧逃跑，跑的远远的免受伤害。
2016.0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