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少犯的错仍虐心灼目

年少时爱问十万个为什么,长大后不问为什么只问原因因果

年少时,我是个野丫头,比男孩子还要野。我鄙视那些有勇无谋的孩子,总是互相攀比谁收积的糖纸最多,谁拥有五彩缤纷的颜色最多,甚至十分无聊的比,谁头上的虱子最多。

我早早地将长发剪成了短发,象个假小子在人群中穿梭,这样的我看起来更野了。

令我自豪不已的是,我和爱迪生小时候一样,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我总是追着母亲问,天上的云是从哪儿来的,水为什么总往下流,我们穿的衣服棉布是怎么来的……

目不识丁的母亲自顾自忙碌着,烦燥不安的怒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别烦我,滚一边呆着去。我委屈的乖乖滚一边呆着。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没能成为爱迪生了,因为我的母亲不是爱迪生母亲。

大人们心情好时,也会对我的提问回答一二,比如我问我是从哪儿来的,他们会笑咪咪的答,是我父亲捡狗屎时,捡回来的。我信以为真的说,那我明天也去捡狗屎,捡个小弟弟回来陪我玩。听完,他们一个个前合后仰的哈哈大笑不止。我知道这些大人说的话,都不可靠不可信,他们只会逗我们小孩子玩而已,要想知道那么多困扰我们的为什么,只能自己去探索搜寻验证。

为了验证我是不是如他们所说,是父亲捡狗屎时,顺道捡回来的,那么简单,我一整天躲在河边的大柳树下。因为我不见了或没了,他们大可以让父亲捡狗屎时,再捡回来一个。

此处低洼,天然的屏障,如果不走进来,谁也看不到我。我折了几枝柳条编了一个花环,摘了几朵野花插于其上,戴在头顶。我坐在柳树的枝桠上,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看着水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十分惬意。

岸上一群群一队队蚂蚁,热火朝天的忙着运食物,或是挪窝。我捧起一捧水,凌空泼在它们身上,看着它们四处逃窜,奋力求生,忙做一团,我乐不可支。

饿了,随手在河边的菜地里,摘几条嫰黄瓜裹腹。

晌午过后,我百无聊赖的靠在柳树上,看蝴蝶蜻蜓在田野里,翩翩起舞,相互追逐。

隔壁的大婶挎蓝来摘菜,看到我,惊呼着,你这小孩子,原来躲在这角落里,你妈带着村里人,到处找你呢?她边说边逮住我的胳膊,把我领回家。

原来母亲发现我不见了,父亲常年在外地包工程,她一个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实在急不过,发动了全村人,一起帮忙找,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他们推测我一定是,和我前面的两个哥哥一样掉门前大塘里了。

各家各户拿来木头锅盖,密密麻麻飘于水上,据说这样就能找到水下的人。对此我至今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从没有消失这么长时间,往日只要母亲在村头吆喝几声,我便灰溜溜的回家了。母亲以为我一定是死了。这会看到死而复生的我,她红着眼,抹着泪,没有象往日一样,愤怒的骂我,用大粗木棍抽得我站不起来。

大婶对母亲说,你别再那样打孩子了。孩子饿了吧,好好让她吃点东西。说完便走了。

看到母亲的眼泪,我心里酸酸的。我知道母亲一个人,即当爹又当妈,还得干田里的活,实在不易。累了一天的她,平时对我们孩子自然没好气色,气头上不分死活的打,每逢这时我确信我是捡回来的。

然而此时我想走过去抱抱母亲,可却害羞害怕的杵着,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对母亲的爱,更不知道怎样表达歉意。

母亲也杵着,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我的爱。

夏天就这样过去,秋天也安安静静的过完,可冬天我又开始作怪。

冬天整个村庄静悄悄的,天空中时不时飞舞着鹅毛大雪,世界一片素白。人们备好粮草在家冬眠。地窖里有土豆红薯南瓜,墙壁上挂着干菜辣椒玉米,大缸里腌制着咸菜萝卜。每家每户的门前堆垒一个大大的草垛,供耕牛吃草,及烧饭柴火。

人们往往喜欢从一处拉扯稻草回家烧饭,日子一久,就形成了一个大窝,躲在这窝里既淋不到雨雪,又暖和。我喜欢待在这样的窝里。

一日我待在宋二娘家门前的草堆窝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抽下一根晶莹剔透的草冰条,放嘴里咯嘣咯嘣咬。冰得舌头都麻木了。

我学那买火柴的小女孩,划拔了一根火柴燃了起来,但转瞬就熄灭了,没给我带来任何温暖。我又划拔了一支,燃了起来,我让火苗靠往那些冻得硬邦邦的草,草一点反应也没有,火柴梗冒着烟熄灭了,我丢掉火柴梗,跑着溜达了一圈实在无趣,便回家了。

哪知不到半小时功夫,村子里闹哄哄的,呼天抢地的,人们纷纷出动,拎着水桶脸盆舀水灭火。宋二娘家的草堆着火了,熊熊火光映红了头顶的天空。我缩在角落里,望着忙忙碌的人徒劳的奔来跑去,也没能阻止大火噼噼啪啪的烧。整个草垛全被烧光,边上的雪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堆乌黑的灰烬,趴在地上。

宋二娘哭天喊地,泪流满面。这个冬天怎么过啊!这是那个跳跳死的作怪啊!害老娘啊……

看到宋二娘悲伤直流的眼泪,我自责不已,我走时明明没有任何烧起来的迹象啊!这冰天雪地的难道哪根火柴梗,死灰复燃又燃起来了。

我胆怯又惭愧的摸回家,没有人发现我的异样。至今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这起纵火案的罪魁祸首。可那熊熊火光,还有宋二娘的眼泪总时不时,灼伤我的心,让我彻夜难安。

村子里每家每户自发的从自家草堆上,匀下一捆稻草送给宋二娘。帮助她一家紧巴巴的勉强过冬。

如今宋二娘早己死了,人们也不种田地了,包给了别人机械化耕种,村子里人烟稀少,再也见不到垒得高高的草垛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留起了长发,再也不问为什么了,我早已明白事出旨有因。了解了我作为一个人,和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一同共存共荣。

我嫁为人妇,生为人母。儿子也会象当年的我,不停的追问十万个为什么,我也能象阿凡堤一样,有问必答。我也成了一个无知的母亲。好在网络时代有度娘帮忙详细的一一作答。

儿子会好奇的问我,他是从哪儿来的……

时代在进步,小孩子的知识储备在增长。不像我们年少时,愚蠢的屡次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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