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律,《鬼谷子》捭阖第一

《鬼谷子》的开篇捭阖篇,第一段话就讲了一个伟大而质朴的道理,那就是“万物有律”。

用现代科学观点来看,就是洞悉了世界是一个复杂系统,这在现代就是一门专门的学科——复杂系统科学。

-1-文章解读

【原文】

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

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较其伎巧短长。

【译文】

考察回顾历史,得知圣人在天地之间乃平民百姓中的先知先觉。圣人观察阴阳二气的开合来给万物命名,知晓生死道理,掌握万物的始终,考察民心民情,通达人的心理变化状态,观察事物发展变化的征兆,而把握住各种事物的关键环节。所以圣人处在天地之间,从古到今,所遵循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万事万物的变化无穷无尽,但都是有条不紊,各按其道。有的阴,有的阳,有的柔,有的刚,有的开放,有的闭合,有的松弛,有的紧张。所以圣人把握住事物的关键,审察事物的前因后果,权衡其轻重缓急,比较其技巧优劣长短,而后借物举事。


-2-鬼谷子是世界最早的无神论者之一

这点是鬼谷子最为牛X的地方。

鬼谷子,真名叫王诩,因隐居在云梦山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鬼谷子生在战国时代,相传其额前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他虽然不像老子、孔子那么出名,但他的弟子有著名的苏秦、张仪,孙膑、庞涓,所以鬼谷子自己就是著名的谋略家、纵横家的鼻祖。

战国时代距今差不多2500年,在那时鬼谷子就提出了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即:万事万物的变化虽然无穷无尽,但都有条不紊,各按其道。有的阴,有的阳,有的柔,有的刚,有的开放,有的闭合,有的松弛,有的紧张。归根结底都是在按照阴阳规律运行。

而在同时期以致之后的很长时间,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还在盲目崇拜着神灵。在同时期的古印度,佛教刚刚诞生;300多年后,基督教才诞生;又过了700多年,伊斯兰教才诞生。而三大宗教诞生之前,鬼谷子就已经提出了朴素的无神论观点,认为世界并非由想象中的神灵创造主导,而是靠着自身的阴阳规律运行,这点实在是惊天动地。

在欧洲稍晚一些,也就是公元前300多年,古希腊人亚里士多德开始论述动力理论,挑战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各种神灵。他的两个主要原理,虽然后来发现都是错的,但也和鬼谷子一道算作最早的无神论者。

他认为地面上的运动与天上的不同。他认为地面上的物体在受到力推动时才会沿直线运动;没有力,物体就会保持静止。而在天上,行星等天体是围绕着地球不断做圆周运动。另外,亚里士多德认为,在地面上,不同物质组成的物体运动方式也不一样。比如,他认为石头落向地面是因为石头主要是由土元素组成,而烟会上升则是因为烟是由气元素组成。在天上也是一样,越重的物体中的土元素越多,下落也越快。

因此鬼谷子至少应该是和亚里士多德比肩的哲学家,并且他的阴阳观点比亚里士多德错误的物质元素先进的多。


-3-鬼谷子揭示世界的实质是复杂系统,即复杂学

与复杂系统相对应的是简单系统。与复杂学相对应的是还原学。

1)简单系统是我们大部分人了解世界的常识。

还原论是对这个世界最自然的理解方式。它是说“如果你理解了整体的各个部分,以及把这些部分‘整合’起来的机制,你就能够理解这个整体”。

还原学最著名的就是牛顿力学三大定律:

一是在任何情况下,一切物体在不受外力作用时,总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

二是物体的加速度与物体的质量成反比。

三是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在同一条直线上,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牛顿力学描绘了一幅“钟表宇宙”简单系统的图景:设定好初始状态,然后就遵循着三条定律一直运行下去。科学们据此梦想,预想世界不再遥远。

2)但世界却是个无法预测的复杂系统

1927年,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提出了量子力学中的“测不准原理”,证明不可能在准确测量粒子位置的同时,又准确测量其动量(也就是质量乘以速度)。

接下来混沌的发现又给了简单系统精确预测梦想最后一击。各种混沌系统,天气和气候的不可预测性;生物以及疾病的复杂性和适应性;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行为;现代技术与通讯网络,混沌、系统生物学、进化经济学和网络理论等新学科都超出了还原论,反还原论的口号——“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有影响力。


-4-复杂系统的特征

1)最典型的就是沙丁鱼复杂系统

单独的沙丁鱼是没有智慧的,沙丁鱼群也没有领导者。但沙丁鱼群的生存却有智慧的特点。

海底的一群沙丁鱼在一起游。这时候,来了一条鲨鱼。鲨鱼过来咬沙丁鱼的时候,沙丁鱼就能自然散开,成了一个洞,鲨鱼没咬着鱼就钻过去了。然后,它掉头再过来咬,又钻开一个洞没咬着。

这就是负责系统的神奇之处,沙丁鱼没有智商,沙丁鱼群却可以完美地做出这个动作。科学家们进行了研究,其实沙丁鱼的原则很简单,就是三条规则:

第一条,跟紧前面的鱼;

第二条,跟旁边的鱼保持等距离;

第三条,让后面的跟上。


科学家还把这三个条件输入计算机后,轻推第一条沙丁鱼。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代表沙丁鱼的系统可以躲避鲨鱼,只要有鲨鱼过来,它们就会散开。

所以对于复杂体系的沙丁鱼群来讲,它所遵守的规则就是如此简单的三条。

因此大部分的复杂体系能够生生不息地迭代,却有着非常简单的内核。

2)人类复杂系统

人类也是一种典型的复杂系统。 

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人类是从开始时显微镜下也看不见的最简单生命逐渐进化来的。人类正是因为一次一次的战争,一次一次被环境逼迫,慢慢变成了今天这个最复杂、最成功的物种。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发展所遵守的那个最简单的规则是什么?

其实就是遗传、变异和自然选择三条规则。

在遗传算法中,父亲提供一半基因,母亲提供一半基因,它们组合在一起,改变一些随机的变量,产生变异,一个新的个体就诞生了。人类的进化速度之所以看起来没有那么快,是因为我们每一代要隔大概20年的时间,才能进化出一代。

3)所以任何复杂系统的底层规律都不复杂。

因此复杂系统是由大量组分组成的网络,不存在中央控制,通过简单运作规则产生出复杂的集体行为和复杂的信息处理,并通过学习和进化产生适应性。

沙丁鱼群只有三条原则,人类进化也只有三条规律。

因此有人说,如果这世界有底层逻辑,那也一定最多不超过三行。


-5-鬼谷子的阴阳之道

鬼谷子把万物之道总结为阴阳,也就是捭阖,可能就是这世界至简的大道。

就像互联网这种复杂系统,其实它的底层逻辑就是0和1的二进制。正是建立在0、1二进制基础上的大量数据造就了如今复杂的互联网社会。

2500年前的鬼谷子,试图用他犀利独特的思想,去洞悉世界万物,他总结出的至简的阴阳之道,就暗合着0、1的二进制思想。

鬼谷子把这世界归纳为阳和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

其中捭阖之道中的“捭”,就是开和阳;“阖”就是闭和阴。


洛克在《人类理解论》中说:“一些思想是由简单的思想组合而成,我称此为复杂;比如美、感激、人、军队、宇宙等。”

阴阳之道就是鬼谷子赋予这世界的最简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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