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35了

过年回家对于我这样的中年大叔来说,多少是有点残酷的。

头发日渐稀疏,没有年薪百万赢娶白富美,父母也已经老去,多少有点灾荒年景里面,前后不着边的感觉。不敢和年轻人比豪情,不能和老年人比成熟?35了,虽然没有劳碌半生,皆成梦幻,避迹山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的孤苦。但是也越发觉得人生的无聊。木心说,人到30岁,天赋机遇耗尽了,魔鬼也找上门来了。

回顾过去的三十年,我只能说自己是一个努力的人。一直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去实现。可是慢慢发现,其实人生很多事情,往往是相反的。

比如爱情,那些生命中错过的女孩。每一个自己都是拼劲了全力,最后还不是丢盔弃甲而逃。是自己太懦弱吗,还是世界变化太快,我们都太容易说爱或者不爱了。她们仿佛是我生命中的一个个anchor,看到曾经走过的路,照亮了未来的路。但是很遗憾,都不能在努力回头去寻找了,这就是生命吧,或许离别才是生命的日常,因果循环吧。

过去三十多年里,我错误的认为,人生就是一种抗争。我们一直需要一种张力去支撑自己,不管这种力量是和体制的对抗,和家庭的对抗,和传统的对抗,甚至是和命运,乃至人性的对抗。我们都在尽力去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欲望,一步步的往前走。但是当我们长大了,我们才意识到,当初我们所反对的,其实不一定是一种真的自我寻找,这不是真正客观的自我审视。所以有的人说,三十了,才慢慢明白自己的父母,明白自己的国家,了解这个社会。是啊,我们都不能足够强大到,支撑一个新的东西生长,我们只是千万的平凡人而已,也就仅此而已。

过去的日子里,经历了太多的伤痛。可是不管怎么样的伤痛,不管当时是多么的撕心裂肺,我们都会慢慢忘记,可能人的本质就是忘记痛苦吧。可是,痛苦的本质是什么呢?佛家讲,痛苦是进入下一个轮回法门。西方人谈进化论,说生命都是螺旋上身的过程,痛苦就是这一个低点,再大的痛苦,都会过去。不管是选择逃避,或者迎面而上,还是继续忍受,都是生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开始。未免有些鸡汤,但是看看过去的种种波折,拉长了时间的维度来看,每一次的痛苦,都是新的开始。时间啊,真是有种魔力可以抹平所有的伤痛。

35了,过去的路不平坦,那我们就清楚知道未来的路了吗? 说好的三十不惑啊? 从西方的角度来看,生命就是一个能量归零,然后重组的过程,小到每一个细胞,大到银河和宇宙,概莫能外。既然我们都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点,那何必要挣扎啊?

在那些人生最重要的关口,我们应该怎么去面对?是逃避,还是直面?是苟且偷生,还是选择慷慨就义?在面临自己的生命受到极大挑战的时候,我们都可以选择一条利于自己的道路,可是我们知道还是有哪样一些人,他们会走一条我们看起来更加艰险的路。

我小时候读射雕英雄传,非常讨厌郭靖的七个傻师傅,因为他们总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长大了,才慢慢明白,就是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才是我们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普通人,都可以顺势而为,锦上添花 。但是很少有人可以因为别人的一句托付,就在塞外苦苦支撑20年吧。明末的张岱,轻易就可以拜官入相,可是自己选择遁入深山,死都不接受清庭的官职。这样的可爱而又古怪的人还有很多。读起古文观止,讲到要养天地间浩然正气,也许这浩然正气已经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这也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绵延千年不倒的原因吧。

昨日看了流浪星球,我想起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句话,在整个苍穹下,亿万颗星辰间,我们显得多么渺小,可是,渺小的我们,却能看见浩瀚的整个苍穹。 在这漫天的繁星中,很多看似明亮闪耀的星星其实早已熄灭死去,有的甚至已经死了几千万年。可是,因为我们的眼睛依旧捕捉着它们的光芒,它们的美丽在几千万个光年之外被感知,和其他活着的星辰一起璀璨闪耀。生和死,在这瑰丽辉煌的宇宙间,根本难以分辨。有的人注定是恒星,即使远离,甚至死亡,那光芒依旧留在你的星空中。我们看似坚固的生活中,就是这些光照入我们平凡岁月的缝隙中,指引着我们未来的路。

活了半辈子了,我们都会沉落,都会恐惧,都会做出很多错误的事,虽然也还在迷茫,困惑,痛苦,但是我至少明白了,未来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什么样的生活不是自己要的,什么样的爱情和爱人不是自己喜欢的,什么是需要坚持和放弃的,仅仅就是学习了这一点点常识而已。

三十五了,远方有光,所以永远不会害怕黑夜,这也许才是三十不惑吧。

2019年春节,明洁给您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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