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

太阳正在落下,余晖打在道路两旁的树叶上,星星点点的映射在马路上,从市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处在郊区的高楼大厦一点点的向他靠近,渐渐遮住了韦善的视线,他的家就在这片郊外的工业区旁,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是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他习惯于横穿过这条贯穿两边大楼的马路,经管他不属于任何一栋,他要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个环形的几层楼高的停车场,每当路过这里时,他总要和看守停车场的老头寒暄几句,他知道,在这大若城堡的地方,他们永远是攀附在围墙外面的人,然后他再绕过停车场的大门。在围墙尽头的拐角有一扇绿色铁门,年久失修,斑驳的铁锈乍起在表面,活像得了皮肤顽疾一般,这扇门的高度只达到韦善的胸口,到不是故意刁难谁,只是提醒着人们进去之后要弯下腰,因为踏如铁门后便是一道坡度不小的狭载楼梯,这小铁梯一上一下两个支撑点,中间完全悬空着,一阶一阶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皮不堪重负的呼喊,这让他时常不安但又诡异的期盼着什么,走下楼梯后是一条笔直的过道,他从没有走到过它的尽头,不是因为这条路太长而是他住的地方就在这条道路的起始点,这里总共有5户还是7户房屋他已经忘了,这些事情也找不到让他在意的理由,他借助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将钥匙插进钥匙空,走廊中间安有一个电灯泡,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打开过他了,他已经习惯在此地将自己完全交给黑暗了,他缓慢的转动着钥匙,生怕发出的声响会打破这黑暗的宁静,打扰其他居住在这里的人,尽管他对于这里哪些房间住着人,住着多少人,什么人等等都一无所有。在两声闷响之后,门应声而开,黑暗的视线并没有发生变化,眼前还立着一道铁门,他熟练的在钥匙串里摸索着钥匙,紧接着推开了这道他自制的铁门,房间散发出昏暗的电子显示屏特有的光线,他转身拉上大门,铁门折过来像带着磁性般紧贴着墙面,一动不动。他将手提的黑色袋子随手放在靠近电脑旁的木质小四方桌,拉出插进电脑桌下的绵软的椅子,一下扑倒在上面,靠在靠背上仰面凝视着天花板,嘴巴重重的呼出二氧化碳,习惯性的回想着这一天的过往,享受着这短暂的颓废。不久他便坐立起来的,侧身在小桌上的袋子里摸出一包香烟,然后将椅子向前拉了拉,开始全神灌注的盯着电脑屏幕,他不时的将眼镜往上扶,长长的杂乱的头发不时的垂落在他的脸上遮挡着视线,不过他也不去在意。电脑里是一小块一小块密密麻麻的程方块状的影视画面,那是他长时间努力的结果,几十上百个不同地方的画面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都被他所熟悉,韦善随意的点开一个画面,这是一家五口的幸福画面,男人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孩看着动画片,女人在厨房里奔忙着,两个双胞胎姐妹在饭桌前摆放着碗筷,在这个努力生活的家庭,两个姐妹都在学校寄宿,男人在工厂打工,日夜操劳,女人带着最小的孩子在亲戚家的饭店帮忙。这些都是当时他在他们家随口闲聊得知的。这是他们难得的一家团聚的时光,他还不适应这种苦涩中带着温馨的情景,草草的退出了画面,烟灰洒落在了键盘上,他拿起来,朝着地下吹,接着又从小方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面包,继续着他的休闲时刻,接着他点开了一个三口之家的客厅画面,男人在沙发上扯着自己的领带的作在沙发上,应该是刚回来不久,他知道他是做股票金融一类的,不过也只限于这个字眼,实际上,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每天西装革履的出门,回家,不染一丝尘土就能让自己银行卡上的数字不断增长,房间不断表达,副驾驶上的人不断更换。孩子做在离父亲最远的那一端,不时的用余光打量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同时自己又小心翼翼的坐着,双手放在大腿和沙发之间,生怕做出什么让父亲不满意的举动,又时刻注意着父亲可能和他发生的对话,在不安中全神贯注的看着挂在电视上方的钟表的秒针一秒一秒的走动着,女人应该在厨房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家常的饭菜,只能看到她不时的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下半身,挂着一条围裙,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个过了三十岁依然称的上善良的女人,有着一头柔软芳香的长发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到天生的善良贤惠,但这些依然不足以占据她老公的心,韦善曾在一天清晨准备起床出门时,在电脑屏幕的下端发现了这偶然的一幕,因为对于韦善来说,窥探的乐趣不再与完整的控制着所有的角落,而在于窥探之后留下的自由遐想的空间,所以他只在监视着所有家庭的客厅,而对卧室等地放任不管,但那天是一个偶然,不管对于他还是那个男人,他看见男人带着的是一个瘦弱的短发女人,看不清她的面貌,沙发上,男人整个身体完全覆盖住了女人,像一条鳄鱼张开了他的倾盆大口。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的吐出一口雾气,女人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突然的感伤占据了他的心头,这是第一次让她动心的女人,他只见过她一次,从那以后,韦善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了。男人搂着儿子的头朝饭桌走去,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韦善退出了画面,将椅子整个平整的放倒在地面,这便作为他的床,因为各种装置和影像带占据了机会所有的空间,堆放起来几乎要直抵天花板,而且还方便他在起意时随时起身,对此他还觉得时分惬意。他平躺在椅子上,将烟头在地上恰灭,他两手卷曲的放在额头上,眼睛环视着挂在墙体上一排排整齐排列着的电子屏幕,里面同步播放着数百户人家的画面,他看着它们,就像出海的渔民看着在网里挣扎的鱼一样,一种收获的幸福感弥漫开了,让韦善静静的扬起了嘴角,他的双眼渐渐闪烁起来,涌起了些许睡意,正准备休息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站起来躬身伏在电脑前,快速的点开了一个视频画面,画面中是一个卧室,是一对年老的夫妻,男人正在女人的帮助下用手撑着床边努力将下半身从轮椅中抽出来,女人抬着男人的脚,男人喘着粗气,折腾了一会终于才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安顿好了丈夫,妻子才进厕所洗漱,洗漱盒里最多的是各种药品,她总是这样回避着丈夫吃药,想掩盖着也以日渐衰老,病态尽显的模样,但镜子是诚实的,老人握住自己的胸口,露出恐惧的神情,孩子们各自奔向幸福的生活,就是忘了回家的方向,他们们时常寄来的欢乐的照片,作为对父母的弥补和亏欠。这是韦善每天窥探最频繁的一家,也是唯一的视线遍布所有角落的人家,此时的他是在履行自己给自己创下的责任,他在照看他们,尽管在以这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经管他也常将此作为理由来纵容自己其他时刻的放任,但他相信如果有一天老人出事,他一定会是第一冲进入老人家的人,他和这对老夫妻只有一面之缘,其他并无交集,韦善选择他们只是因为他想象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他想象着在这个世界还有属于他的职责和使命,这给了他踏出和进入这个房间的理由。妻子整理好了药品,关掉了洗手间的灯,小心点挪着脚,踏上只有几层的台阶进入了房间,关上了房门,。看到这里韦善拿开了放在鼠标上的右手,他张开了双臂,缓缓的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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