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扰我一个人的悲伤

朗读者第一期的主题词是“遇见”。濮存昕遇见了让他正常走路的荣国威大夫,遇见了让他免受黑龙江高寒之地折磨的师部医生,遇见了让他至今保有一份读书热情的父亲,遇见了蓝天野,林兆华等让他艺术生涯大放异彩的老师。他说,一读到老舍先生的《宗月大师》就会情不自禁地问自己谁帮助过自己。他说与很多很多人的遇见,有很多很多人付出成就了他。看到这里,我脑海里不禁也浮现这个问题:谁帮助过我?谁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的那个人?很不幸,我的人生只走过了短短的一小段,太多太多可能会有的遇见还没有开始。但又很幸运,在我这短短的一小段人生里,真的就遇见了这么一个人。我不知道确切来讲她到底算我哪一条人生轨迹的贵人,因为不管生命还是教育,不管衣食还是住行,都有她的重大参与。小时候去串门子,总是听她和邻居说起生养我的不易。大致是生下来不足月的我因为家庭缘由被送给一位老太婆代为看管,哪曾想那恶毒的老太婆竟将我照料的气息奄奄。历经一番折腾,最终在她的手上活了下来,听她说,我活下来之后,有人说这样的孩子都能养活,那真就没有他们养不活的孩子了。后来我顺理成章的被她扶养长大。很多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我的记性很差,很多重要的事总是通过别人的回想才能忆起。每每想要记起点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偏偏一片空白,我不是一般地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喜的是我总能记得她。她常常跟我讲,到了别人家里要乖,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这是礼数。可别人来我家,她却拿出家里最好的招待,她说这也是礼数。小时候贪玩,一放学就撒开了玩,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我去写作业。她没念过书,“我懂什么,我连学堂门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这是她挂在嘴边不离口的话。她只会说不管你做什么,都要麻利儿的做完,做完了就再也不惦记了。她哪是什么都不懂,她懂得都是待一辈子学堂也学不来的知识。前两天看史铁生写的《奶奶的星星》,他写到儿时有次奶奶去看姨奶奶,她慌了神,四处寻不见,只得用小孩子唯有的眼泪来表达内心的恐慌。何其有幸,我在这方面竟与这位文学大家有着共同的遭遇。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我身边没有其他人劝哄,只有一座空落落的院子。一觉醒来身边没有她的影子,挨个房子去找,甚至连地窖都没遗漏,都是空空的。跑去巷子里到常去的邻居家问,都说没见过,我只得回来站在院子里大声哭大声喊……当我在门口蹲了不知道多久以后,才在泪眼中看见她远远地走来。现在想来。长大之后的我对一切都淡淡的,而那次应该是有记忆以来最强烈的情感表达了。我有时候会同她讲,我肯定是要生来做她的女儿的,结果阴差阳错被她的女儿生了下来。老了的她也不说我胡言乱语,只是满目慈爱的看着我笑,我长大了,她就舍不得说我了。前天打电话回家,问了她在干嘛,吃了什么,习惯性地问爷爷呢……爷爷是个知识分子,一米八的大高个,最喜欢睡热的发烫的炕了,现如今那冷冰冰的铁板床他应该是睡得极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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