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却被无情恼》
（对话体小说）
诗曰：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回想起那事，牛二蛋心里就愤愤不平：天涯处处有芳草，偏偏我被草绊倒。把他家的!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这场冤枉官司吃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牛家沟村村主任牛德恒家，老两口子又说起了二蛋的事。
“最近见二蛋了没有？他的庄稼地里草长得比麦子都高了，也不见他薅草，总不能让我给他薅草去吧？！难不成他是我爷爷？！啥人嘛，都二十八九岁了，也不知道找个媳妇子，安安生生过日子，虽说家里没个皇位给儿孙们传，至少也要给老祖宗留个香火吧！就是他将来他不在了，也有个人到坟头上烧把纸吧！你说说，这个哈怂，光图年青时的快活，不想人老了的难肠。”
“唉，说的是啥呀，老两口子倒是走了个痛快，哐当一下，双双被车撞死了，可惜的是连个下家都没找着，丢下二蛋那么个活宝，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活了个自在。”
“现在国家的政策好啊！改革春风吹满地，农村人人都发迹；盖楼房，开小车，日子过得真甜蜜。这些话虽然是村上演节目时唱的，实际情况也差不离嘛，不收费，不交粮，国家还给各种补贴呢，好好地把庄家种，咋地就活不出个好人来？你看现在谁家日子过得不是像神仙一样？！”
“可不就是的，要是放在几十年前，想过现在的日子，基本上就是睡着了的时候，做梦哩嘛！”
“可惜二蛋谝不来这个道理嘛，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到处浪荡，游手好闲，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情。这些年来，牛家沟年年是先进，我不敢说我是多么好的个村主任，但我在争取做一个好主任；你说我跑上跑下，忙里忙外，既管生产，又管治安，费上老大的劲，将来工作可能还要砸在二蛋这怂的手里，这个怂惹出事了，上头一票就把村里的工作给否决掉了，将来要影响我们村上评先进哩！”
“老牛，你这个人啊，就是把公家的事太当个事了，不就是当了个村主任嘛，方方面面都爱争个胜；什么文明村、先进户，那样你都不放松，恨不得逞能逞到全乡镇里。二蛋那娃本身就不学好，就算你一天到晚把心操碎，管个啥用撒！对二蛋那个二流子，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也怪我心肠太软，见不得人可怜，你说二蛋那娃子，牛高马大长了一副好模样，偏偏早早死了爹和妈，东家的米汤西家的馍，全村人拉扯他长成了人，该成家了，立业了，没想却学成了个二流子，初中都没毕业的文化，偏偏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天天就想着当诗人哩！还什么“天空啊，你大无边”，这不是胡鸡巴瞎扯淡哩嘛！天空要是不大无边，啥大无边呢？眼看着别人家后生都娶了媳妇成了家，娃娃跟着满街跑了，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一天到晚游狗一样胡浪荡，看着人心里就太恓惶。我老给人家二蛋说哩，我说你要学好哩，上进哩，把日子过到人前头哩，我给人家讲道理把嘴皮子都磨薄了，人家就是不听嘛！这个哈怂不朝道，呔，就是快石头我揣在怀里也该焐热了吧。”
“我们把心尽到就行了，他不学好，我们也没办法。”
“话是这么说，管还是要管哩。我问你，我让你给二蛋介绍村东头的张丽花，你咋地给介绍下了？”
“你问这个事呀！唉，提不成，老牛你也再不要提了，提起来人就生气。”
“提起来就生气也得提，谁让我是村干部你是村干部家属呢！啥情况？是不是张丽花嫌二蛋是个二流子不同意？”
“不是的。我给张丽花一说，张丽花高兴得眼睛都笑眯上了，愿意的很啊，可惜二蛋不同意。”
“耶嗬！这个哈怂，人家张丽花同意了他咋地倒不同意了？这不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嘛！他以为他是谁呀？他真以为自己是李白杜甫白居易了？！把他家的，也不撒包尿把自己照照，还嫌人家是个寡妇了！张丽花是寡妇不假，不过也才二十八嘛，好像还比他小一岁呢，人又长得漂亮，他二蛋有啥资本还嫌弃人家呢？”
“老牛，你说的这个李白杜甫白居易是哪个村的？要不了把他们三个人请上来开导下二蛋？”
“你拉倒吧！这三个人请不上来！”
“咋地就请不上来？你主任出面也请不上来？”
“不要说我小小的村主任出面请不来，就是天王老子出面也请不上来。”
“咋地那么牛唦！多花点钱也不行？”
“呔，你这个老婆子，啥也不知道，胡搅啥哩嘛！那三个人死掉都一千二三百年了，多花上些钱就请上来了？你多花上些钱给我请上来我看看，胡扯淡哩嘛！”
“原来是三个古人呀！你这个老鬼，直接说就行了，还绕了这么大地个圈圈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文化嘛！李白杜甫白居易是请不来了，还得你好好开导下二蛋，你给二蛋说，让他不要嫌弃人家张丽花是寡妇，就算他名义上娶了个丫头，谁敢保证娶上来的就一定是个黄花丫头？！”
“你这个老怂，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我给你说，倒不是二蛋嫌弃人家张丽花是寡妇，是二蛋那个哈怂啬皮得过个河尻子缝里都要夹点水哩嘛。”
“这话咋讲嘛！二蛋不是那号子人，他要是知道过河的时候尻缝子里都夹上些水，日子早过好了，还能像现在一样？具体是个啥情况，你给我汇报一下。”
“行，那我就给你村主任好好汇报一下。昨天，我碰上二蛋，就把他喊住了，人家二蛋像是要到镇上逛街去呢，头发梳得光光的，头油抹的亮亮的，滑溜得连个苍蝇都趴不住，哪里像个庄稼人！我好不容易把人家喊住，人家还不情不愿的。我把二蛋喊住后，给他说，二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身体有身体，要模样有模样，又没个爹和妈拖累，不取个媳妇子真的是把这么好的条件给浪费掉了，婶婶给你看了一个，就是村东头的张丽花，人也长得好，又贤惠，和你岁数也相当，她男人不在了就留下个丫头子，你把张丽花娶上，再和她生个儿子，就儿女双全了，多好的事。”
“可不就是嘛！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去呢，我要是二蛋，我也娶呢！”
“老不正经的，给你说正事着呢！咋又动上歪心眼了？你好好听着。我给二蛋把这个话说完后，二蛋把头要的像个巴郎鼓一样，就是个不行。我问，二蛋，你为啥不行？是不是没钱？人家张丽花不要钱，你只要对人家好就行了。二蛋还是不同意。我又问，你是不是嫌人家是个寡妇？二蛋说，寡妇不寡妇的，娶到屋里不都是个媳妇嘛，不是因为这个。我一听急了，就问，呔，那你为啥不同意吗？老牛你猜人家二蛋说了个啥？”
“二蛋说了个啥？”
“人家二蛋说，婶婶，你就在不要费心了，我娶她咋呢？我要是娶上她给我当媳妇子，我不是还得添一张双人床嘛，麻烦毬子的，不娶。”
“这个哈怂，啥毬人嘛！”
“我当时一听也气坏了，就把他美美地给骂了顿，我说，呔，二蛋，你妈了个逼的，偷个鸡还舍把米呢，你娶个媳妇子呢，你咋还舍不得添张双人床了？你算是抠门抠到家了，你狗日的亏先人哩！我给你说，二蛋，你这是毛病，得治!当时把人气了个苦，人家倒哈哈一笑，说什么治他的人还在他爹腿肚子里转精着呢，说完转身走了，看着那个哈怂的背影子，我就气得骂：你笑你妈的逼呢！像你这种讨吃不死去么还活啥哩嘛！你活在世上不是糟蹋粮食哩嘛！”
“哈怂，就是不明白个事理嘛！他大舅他二舅都是娃的舅嘛，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嘛；金疙瘩银疙瘩他还嫌不够，天在上地在下他娃甭牛！狗日的，他就等着看，看看治你的人是不是还在人家爹的腿肚子里转精着呢！”
二、镇政府集贸市场
话说昨天，牛二蛋摆脱了主任老婆的唠叨，欢快地向镇政府走去，一路上还唱着歌儿，高兴得像一匹撂欢的小儿马。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
二蛋来到集贸市场，东游西逛，眼睛一亮，就发现了个漂亮姑娘在卖苹果。
“苹果！卖苹果啦！又大又熟的红苹果！吃了不好不要钱喽！”
二蛋心生歪念，想泡这个姑娘了。
“姑娘，苹果多钱一斤？”
“三元一斤，十元五斤！”
“好苹果，我得看看！嗯，说实话，姑娘，你的苹果还真不错，又大又圆，红红的，好看，就像是你的脸蛋子一样。”
“嘻嘻嘻……”
“姑娘，我能尝尝不？”
“可以呀！尝完你买不买？”
“要好的话，我就买！”
“明明好，你故意说不好，不买呢？”
“那怎么可能，好苹果就像好姑娘一样，明明好，咋能说不好？傻着哩吗？”
“嗯，那你尝吧！”
吧唧，吧唧。
“咋样？好吃吧？”
“好吃，跟你一样！”
“你坏！”
“我不坏！妹子，我是说天道不公平，人模样长得漂亮了，卖得苹果都好吃！”
“嘻嘻，哥，我咋听你说话像是个知识分子！”
“咋说话呢？！啊？什么叫好像？明明就是嘛！妹子，你是不知道呀，我就是诗人呀！”
“你是个诗人？！”
“哦，咋了？你看着不像吗？”
“像！文绉绉的，还真的是有点像；其实，我就崇拜诗人。”
“你看你傻了吧，诗人有什么好崇拜的？现在的社会，写诗的和想写诗的实在是太多了，一块砖头掉下来，砸了三个人，两个人就是诗人，有一个倒不是，不过正在读诗呢！”
“哈哈哈哈……，哥，你太幽默了。”
“唉，妹子，我给你说，不论啥事，适可而止，泛滥就不好了，如今的诗人就泛滥了，像我这种正儿八经的诗人都有危机感了，原本靠搜肠刮肚地制造点文字混饭呢，谁知呼啦啦地就出来了一大群的诗人，连基本的押韵都搞不明白，就敢挺身诗坛竟风流了。”
“哥，听上去你还怪可怜的，吭，还不如我这个卖水果的呢。”
“谁说不是！气人得很，啥都能分出个优劣，偏偏诗这个东西是最不好区分优劣的，因为人的理解不同，任何长短句的文字都是可以称之为诗；比如你刚才喊的‘苹果！卖苹果啦！又大又熟的红苹果！吃了不好不要钱喽！’听上去很普通，是吧？但是，你把它不要平着拉开，你把它一行一行码起来，它就是散文诗了！就因为是如此，社会上诗人就泛滥了，诗人形象也因此而倒塌了，在人人都称自己是诗人的年代，像我们这样真正的诗人倒不敢称自己是诗人了；为啥？丢不起那份人啊！”
“哥，你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标准的诗人气质。哥，我问问，你都写过什么诗，念两句让我听听，好吗？”
“好呀！你听着。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美女啊，你说你有多美！鼻子下面居然张着嘴！”
“哈哈哈哈，哥，你写的真好，听起来真顺溜。”
“一般般吧！”
“哥，你看我能写诗吗？”
“能啊！谁说不能？连患过脑瘫的佘秀华都能写诗，你咋就不能写诗了？！”
“脑瘫过的人还能写诗？”
“能呀！你听人家写得诗多好，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睡我？哥，这个佘秀华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
“女的呀！”
“那她咋地睡我呢？开玩笑嘛，这个佘秀华脑子有病呢！”
“要不咋说是个脑瘫病人！”
“嘻嘻……，脑子不瘫，就不可能想到费这么大的劲嘛。”
“其实，要的就是这个费劲嘛！没费劲就没意思了，这叫个浪漫。”
“浪漫是浪漫，但我觉得划不来，还是近一点的好。”
“你想近一点呀？我近呀！我就在镇边上的牛家沟村。”
“问题是近处没有个佘秀华来睡你呀？”
“你呀！你就是佘秀华呀！”
“啥意思？”
“你不懂啥意思？”
“不懂！”
“真不懂？”
“真不懂！”
“完了！完了！妹子，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缠磨了半天，倒成瞎子点灯白费蜡了，看来你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丫头嘛！”
“谁是个不解风情的傻丫头？哥，你以为我真不明白？”
“哦？！你明白？你明白我是啥意思？”
“你啥意思？！你不就是想泡我哩嘛！”
“哎呀！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丫头！哥就是这个意思，哥问你，你约不约？”
“约！”
“啥时候？”
“今天晚上。”
“在哪里？”
“我们家。”
“不敢去！”
“为啥？”
“害怕你的老公打我。”
“(⊙v⊙)嗯，人家还是个丫头嘛！”
“我还是有点害怕。”
“不怕！我们家就我和我爹，我爹在东屋，我在西屋，只要不要惊动了我的爹，没有人打你。”
“那我问你，你们家在哪里住着呢？”
“王家庄二社，知道吧？”
“知道，就是镇政府西边的那个庄子嘛！”
“就是的！庄子东头路北第二个街门就是我们家，晚上十一二点了你来，从后院子里翻进来，西屋里，我把门给你留下。”
“你把后院子门也给我留下嘛！”
“那个留不下，我的爹天天亲自锁着呢。”
“那后院子里有狗吗？我翻进去后，不要被狗扑过来把我咬着了？”
“没有！”
“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个啥名字呀？”
“王翠花！”
“咋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有个买酸菜的也叫个翠花；张翠花，你没骗我吧？我咋感觉跟做梦着呢一样。”
“没骗你，真的，哥，其实你刚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看上你的才华了，将来你要教我写诗。”
“没问题，以后我教你，那我们是不是就一言为定？”
“那当然了，一言为定！”
三、王翠花家邻居张大伯家后院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像是战场上的侦察兵，牛二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摸到了王家庄二社村东头，等着到晚上十一二点夜深人静时，翻墙进入王翠花家的后院子，和王翠花约会去呢！因为时间过得太慢，牛二蛋就在心里反复地唱着歌儿，安慰和鼓励着自己：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滴答，滴答……
牛二蛋内心独白：这时间过得可好慢哟！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呦嗬。”
是呀！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世界上的事，哪有轻轻松松就成功的！
滴答，滴答……
牛二蛋内心独白：哈哈，十年等了个闰腊月，终于让我等到了夜深人静时了，二蛋，翻墙走！
牛二蛋内心独白：一、二，嗯，应该是这家，翻！
哼哧、哼哧……
嘭嗒……
“汪！（谁？！）”
“哎哟！妈唉！有狗！”
“汪汪！（站住！）”
“站住你娘的腿！站住我不就让你狗日的咬了？这会儿得跑！”
“汪汪？！（想跑？！）汪汪汪汪汪！（没那么容易！）汪汪汪！（我咬你！）”
“哎哟妈唉！你个狗日的敢咬我？我的裤子！松口！”
“汪汪！（不松！）”
“你松不松口？不松我抽你！”
“汪汪汪！（就不松！）汪汪！（小偷！）”
牛二蛋内心独白：完了，完了，本公子想当初像武松景阳冈打虎一样威风过，不曾想今天也会像武松落魄孔家庄时被狗欺一样被这只走狗给缠住，狗日的这么一闹腾，他家主人马上就来了。
果然，前院子里：
“什么动静？不好！有贼！大宝！二宝！操家伙！抓贼去！”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乒乒乓乓、叽里咕噜、唰唰唰唰，奔向后院……
“谁？！”
“我！”
“干啥的？！”
“找人的！”
“找人的？！你妈了个逼吧！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你这个狗东西，半夜三更，跳到我家后院里，你来找谁？我咋不认识你？是偷我家羊吧？！铁蛋！咬紧了！别让这个贼娃子跑掉了！”
铁蛋不松嘴地答应道：“呜！呜！（嗯！嗯！）”
“大宝！二宝！拿绳子，把这个贼捆起来！我给派出所打电话。”
“大伯！别打电话，我真不是贼！”
“别叫大伯！我不是你大伯，现在我是你大爷！喂！派出所吗？”
“哪里？”
“王家庄二社。”
“啥事？”
“大伯！别……”
“我们逮住了个贼，偷羊的，你们快快来！”
“大伯！我不是贼！”
“你把逼给我夹严了！哦，对不起，警官，我没骂你们，我骂那个贼着呢！我让他把逼夹严。”
“大伯，我真不是贼。”
“呔，你这个哈怂，逼不要犟，我都把你逮到后院子羊圈里了，你还说你不是贼！是贼不是贼到你到派出所说去。”
“抓紧！千万别让跑了，我们马上就到。”
“跑不了他！我的铁蛋把他咬住着呢！”
“铁蛋是谁？”
“铁蛋不是谁，铁蛋是我家的一只狗。”
“嗯，好！铁蛋是只好狗！赶上我们派出所的警犬了。”
四、王翠花家
“翠花！翠花！醒醒！有情况。”
“咋了？爹！半夜三更喊啥呢？家里没酸菜了。”
“我不要酸菜，我咋听得旁边你张伯家后院有动静，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爹，半夜三更的，除了进贼还能是啥呀！狗叫人喊的。”
“你也听见了？”
“我就操心这事呢，我咋能听不见。”
“翠花，我是不是过去看看，都邻里邻居的，要互相关照。”
“爹！你睡你的吧，人家张伯牛高马大两个儿子，把什么样的贼逮不住呀！要是个像能写诗之类的贼，那更是像老鹰逮小鸡一样，容易得很，你就少操点心吧！”
“你说得也是！那我睡了。”
咚咚咚咚，王翠花的心像小鹿般跳动，要不是胸脯结实，就跳到外面来了。
王翠花内心独白：“唉，我的那个傻哥哥哟！也太笨了，让他跳第二家的后院，他咋跳到人家张大伯家后院了？人家哪只狗像狼一样，能饶了他？！自作自受吧，谁让他连个后院门都数不清！”
呜哇呜哇……
王丽花内心独白：完了，完了，事情闹大了，大得惊动派出所了，警车都来了，这货千万别把我给供出去了，人家还是个丫头，闹得满城风雨，将来咋嫁人呢？那样的话，丢人就丢大发了。
五、王翠花家邻居张伯家后院
“……，呜……，呜哇，呜哇！呜哇！”
“大宝！我听见警车叫唤着呢，是警察来了，赶紧到街门上迎去！”
“好勒！爹，我这就去！”
“大伯，我真不是贼，我，我……，呜，呜……”
“你嚎你妈逼呢！老子都丢过四只羊了，今天终于把你个哈怂给逮住了，你还嚎哩！你嚎啥呢？你想得一嚎我看着你可伶就把你放了？你做梦去吧，把你放了我丢掉的羊到哪里找去呢？对不起，小伙子，有啥情况你到公安的那里说去。”
“呜，呜……，我不是偷羊的，大伯您想想，哪个偷羊的西装革履扎领带，还穿得是皮鞋？大伯……”
“嗯，你说的倒也有道理；问题是我把你逮到后院子的羊圈里了嘛！”
“……”
“行了，小伙子，你不要说了，公安来了，等会到了派出所你再说去。”
“贼呢？！贼呢？！”
“后院子里呢！”
“咣当！”
“妈的！把人脚踢了个疼！呔，张大宝，后院门锁紧就行了，把这个门嘛关上这么紧干啥呢？”
“还不是害怕贼跑掉嘛！爹！警察来了！”
“哎呀！警察同志，可把你们给等来了，看！就是这个哈怂，偷羊的贼！让我们给逮住了。”
“这个贼穿得倒像是约会的！老张，让铁蛋松嘴，我们把他逮上走。”
“铁蛋！松嘴！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交给这两个警官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好，好，把我给累坏了。）”
‘咔擦’一声，一个警察把铐子戴到了牛二蛋的手腕上。
“警察同志！我不是贼！”
“逼夹严！是不是贼到派出所说去！还同志呢？！谁跟你是同志？我们跟你一起跳到人家羊圈里偷羊了？走！”
“去!贼娃子！好好去给人家警察交代去！”
“老张！你也走，还有你的大宝、二宝，都去，要做笔录呢！你们家的铁蛋就算了，让保护现场吧。”
“好！好！大宝，二宝，走！都走，跟上警察到派出所做笔录走。”
呜哇！呜哇！呜哇……，呜……，……
六、镇政府公安派出所审讯室
牛二蛋被从警车上拉下来，推进了审讯室，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对面桌后坐着两个警察。
“姓名？”
“牛二蛋！”
“这里是公安机关，不是你们村头南墙根下，严肃点，说大名，不要说你什么狗剩、二蛋之类的小名了！”
“我没说小名，我说的就是大名，我小名大名都叫个牛二蛋，身份证上登记的官名也叫牛二蛋。”
“你看看！一看你的爹和妈就没文化，连个名字都给你起不好，你还觉得光荣的很？！”
“我没有爹和妈。”
“你没爹和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的爹和妈早死掉了。那一年，我爹推着我妈看病去了，在路上，让一辆汽车给撞死了，到现在都没破案。”
“难怪你要做贼呢！没人管嘛！不过，你说的那个情况，与本案无关，先不说了，就说现在。性别？”
“性别？”
“对！性别！性别知道吧？就是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哎呀我的个妈唉！警察同志，这个问题就不问了吧，我一个大活人摆在这里，你们看我是男的女的？”
“别鸡巴废话！问不问由你呢！你不要叫妈，你不是说你的爹和妈早死掉了嘛！你也不要叫同志，我们不是你的同志，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性别？！”
“男的！”
“家庭住址？”
“牛家沟五社。”
“说详细点！哪里的牛家沟五社？”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湖中省广中市山中县河中镇内中乡牛家沟村五社二组十八号。”
“吆！这个哈怂嘴巴子还麻溜得很，省前头的单位你就不要说了么，就你这个怂样子，不在中国，你还在美国呀？！还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都报出来了，你丢人吧？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有你这么个哈怂呢？交代下你的犯罪经过吧？”
“我没犯罪。”
“没犯罪我们咋把你逮到这里来了？我们咋把别人没逮到这里来？老老实实交代，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牛二蛋，是坦白还是抗拒，你要把后果给想好了，啥情况我们都掌握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你不要到最后了有后悔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警察同志……”
“牛二蛋！我再次严重地警告你！你不要糟蹋‘同志’那两个字了，你称呼我们‘警官’就行了，不允许你再使用‘同志’二字！你也配？”
“好好好，我不说‘同志’二字了，我就称呼你们‘警官’。警官，我真的没犯罪，我没去偷人家张大伯家的羊。”
“你没去偷人家张大伯家的羊，咋把你逮到人家张大伯家羊圈里了？你说你不是去偷羊，那么，你是去干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犯罪意图？是不是还谋划着杀人放火呢？”
“哎呦！警官！警官！你不要吓唬我，我平时连个鸡娃子都不敢杀，我哪里还敢杀人？警官，我真的没有想着去偷张大伯家的羊。”
“那你干啥去了？呔，牛二蛋，半夜三更的，你不在屋里舒舒坦坦地睡觉，你勤颠颠跳到人家羊圈里去了，这是没有目的？最近我们乡上丢的羊多了，各处报的案也多了，一直抓不住偷羊的贼，今天终于给抓住了，原来是你这个哈怂偷着呢！”
“没有，警官，我真的没有偷羊。”
“你这个哈怂！逼还犟得凶势着呢！摆这个牛头不认赃，人都逮到羊圈里了，还是个没偷羊！行，你不交代哦？不交代了先拷在暖气管子上反省去，等你想交代了就喊我们。”
“咔擦！”张三被拷在暖气管子上了，两个公安出门走了。
七、镇政府派出所所长虎啸汉办公室
“老李，你们咋审下了？”
“那个哈怂逼犟得很，就是说没偷羊。”
“没偷羊他跳到人家羊圈里干啥去了？总有个目的吧？”
“说的就是呀！我们也是这样问的，人家一口咬定就是没偷羊。”
“这还鸡巴把个怪事情给出来了？！半夜三更不睡觉，跳到人家羊圈里去了，还不是偷羊，是啥呀？你们分析分析。”
“虎所长，我觉得这个事情真的不简单呢！你比如说，要是偷羊吧，得穿利索些，起码不可能穿皮鞋吧？我仔细观察了下，那个哈怂西装革履，扎着个红领带，头发抹得油光发亮，我觉得不像是去做贼的。”
“也不能因为穿得新就排除做贼的可能，毕竟是让我们抓了现行了嘛。”
“虎所长，问题是人家没偷上羊，现在还不好给下个偷羊的结论。”
“咋地没偷上羊？要是不把他堵在羊圈里，也可能是偷一只，也可能是把一群羊都给你赶上走掉了嘛。我看这样吧，让那个哈怂先好好反省反省，你们先休息去，明天接着审，要审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按治安条例处罚，除了行政拘留外，罚他几千元钱，让他也长个记性。”
“好吧！虎所长，我们明天接着审。”
“另外，报了案的老张笔录做没有？”
“做了。”
“老张咋地说的？”
“老张说它睡着正香呢，忽然听到铁蛋使劲叫着……”
“停！停！我打断一下，老李，你说的铁蛋是谁？”
“虎所长，铁蛋不是谁，铁蛋是老张家的狗。”
“你看看，你就说听到狗汪汪地使劲叫着，你说铁蛋使劲地叫着，还把人给引到黑路上去了，我以为又出来了个关键人物哩！嗯，你接着说。”
“老张说他听到铁蛋汪汪汪地使劲叫着，想到可能是进贼了，就一咕噜爬起来，喊着大宝、二宝，让抄家伙，抓贼走；大宝、二宝就是老张的两个儿子。他们爷父三个冲到后院子里，就看见铁蛋紧紧地咬着牛二蛋的裤腿，老张就让两个儿子捆牛二蛋，他就给我们派出所打电话报案了。随后我们就去了，就把牛二蛋给逮到派出所来了。”
“哦，是这么个情况。行，老李，你们明天接着审吧！”
八、镇政府派出所审讯室
被拷了一夜的牛二蛋疲惫地坐在暖气管子下，老李和一个警官进了审讯室，打开了牛二蛋手上的铐子，让牛二蛋坐到小板凳上，又开始审讯。
“牛二蛋，你考虑的咋样了？是坦白呢还是抗拒呢？是交代呢还是狡辩呢？”
“警察，我肚子饿了。”
“啧，你看看，我们吃过了咋把你没吃饭给忘掉了，毕竟做贼也是件力气活嘛，又要跑，又要跳，还要翻墙呢！这样吧，牛二蛋，我们给你买点吃的去，你把肚子也先垫垫，但是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你半夜三更地翻到人家后院子里，肯定是有目的的，不可能是闲的没事干了练功夫呢，是吧？就这，一会吃饱了，好好交代。听见吗？”
“听见了！”
“小王！小王！”
“嗷！来了！李哥，咋了？有啥事吗？”
“你去给这个牛二蛋买上半斤包子，提上袋臊子面汤来；这个怂从昨天出来做贼到现在都还没吃上点呢，你到街上买上些包子、臊子面汤，让牛二蛋也吃上些。”
“好勒！李哥，我这就去！”
“咋样？牛二蛋，我们公安机关还可以吧？像你这种情况，我们也要人性化管理呢！虽说是有犯罪嫌疑，也不能让你吃不上饿肚子嘛。”
“谢谢哦！”
“不用谢！一会吃饱了，喝涨了，你就也和我们一样舒舒坦坦了，你就把你的问题给我好好交代一下，争取我们公安机关对你的宽大处理。”
“警官，我要是交代了偷羊的情况，能不能宽大处理？不会逮上我去坐牢吧？”
“那要看啥情况了，要是真的犯罪了，肯定的坐牢，因为你犯法了嘛；当然了，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看在你能主动交代的份上，我们就对你宽大处理。”
“要这么个情况，我现在就交代吧。”
“这还差不多嘛！小赵，记录。牛二蛋，你说，把你的犯罪经过详细地交代出来。”
“好，我交代。警官，是这么个情况。左天中午，我从庄子里出来，到了镇上，打算转一圈了就回家去呢，结果转着转着就萌生出歪点子了，就想着偷个啥东西了卖个钱儿花花，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偷羊。下午的时候，我在汪家面馆子里吃了碗卤肉拉条子，等到天黑的时候，就转到了王家庄二社，又一直等到没啥动静了，我估计人都睡觉了，就翻进了张大伯家的后院子，想着偷上只羊了买个钱花，谁知道刚跳进院子就让张大伯他们家的狗给扯住了，接着就让张大伯和他的两个儿子给抓住了。”
“牛二蛋，你说说，那么多的人家，你咋单单想到偷老张家的羊了？”
“警官，我是随便转到王家庄二社的，因为王家庄二社离镇上最近。从镇上出去，张老伯家正好就在村头上呢，所以我图了个方便，就跳进张老伯家的后院子了”
“牛二蛋，你跳人家张大伯家的后院子的时候，想没想到后院子里有狗？”
“嗯，警官，这个没想到。”
“不对吧？牛二蛋，你说谎了。我问你，你也是农村的，对农村的情况应该是知道的，现在的农村，特别是养了羊的人家，谁家的后院子里没个狗？你啥情况都不熟悉，咋就敢往人家的后院子里跳？就不怕狗把你咬了？”
“嗯，这个……”
“老实交代！”
“警官，……”
“牛二蛋，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我可是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毕业的，学过犯罪心理学，一般来讲，但凡犯罪的，都是有预谋的，会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进去的，不会啥情况都不知道就冒然实施犯罪行为的。牛二蛋，从你的穿戴打扮上来看，不像是要去偷羊吧？”
“警官，刚开始我真的是没想着偷羊，就想着浪浪街，所以我从家里出来时还精心打扮了了一番，梳光了头发，抹上了头油，穿着西装，扎着领带；我之所以偷羊，真的是临时起歪念的，不是有预谋的，是初犯，不是惯犯。警官，你说的那个犯罪心理学不适合我，我真的没想去犯罪。”
“你看看，刚才交代过的，这会子又翻供了？你到底是偷羊去了？还是干别的什么事去了？老实交代！”
“我，我，我……”
“我什么？！实打实交代！”
“我就是偷羊去了，但是我没偷上，算是犯罪未遂吧？”
“你这叫现场擒获，不叫犯罪未遂，所有犯罪的，现场制伏了，能叫犯罪未遂？”
“李哥，包子和汤来了。”
“嗯，先让牛二蛋吃饭，完了我们接着审。”
“给，牛二蛋，吃包子，喝臊子面汤，你可千万吃慢点，吃得快了，别再给我们来个‘吃包子’死，那我们可担当不起，你也不要害我们。”
“不会的，受人滴水之恩，需将涌泉相报，我感激还来不急呢，咋能害你们？！”
“赶紧吃吧！吃完了回答问题。”
牛二蛋狼吞虎咽。
“吃饱没？”
“吃饱了！”
“喝足吗？”
“喝足了！”
“心里满意吗？”
“满意了！”
“那就好，我们接着开始。牛二蛋，你说你是偷羊去了？”
“嗯，就是！”
“再没有改变了？”
“没有。”
“那好，在审讯笔录上按手印。”
“我按了手印咋地处理我呢？”
“根据你交代的情况，行政拘留，罚款！”
“行政拘留就行了，咋地还罚款呢？我又没偷上羊。”
“没偷上羊并不是你不想偷上，是让我们给逮了现行了，你这是严重的违法社会治安条例行为，按条例要行政拘留、罚款。”
“拘留多少天？罚款多少元？”
“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元。”
“罚五千元呢？！警官，你们干脆把我多拘留上些时间，罚款就算了。”
“你还想了个美！我给你说，是拘留和罚款，双重惩罚，并不是说拘留了就不罚款，罚款了就不拘留；原则上讲，既要拘留，也要罚款，根据你的表现，可以考虑不拘留，但罚款是一定的。”
“警官，你不是说我表现好了可以从宽处理嘛，我交代也交代了，羊又没偷上，你们该宽大处理下我。”
“这就已经宽大处理了！要是不宽大处理，这会子就把你往看守所里送，然后报批逮捕，判你的刑呢！就因为你把问题交代了，所以，就对你宽大了，你把罚款交了，我们考虑一下是不是就不拘留你了。”
“还是多拘留我几天，把罚款给免了吧。”
“不可能！罚款交了，拘留可以免；但是，无论拘留与不拘留，罚款都是少不了的。”
“那能不能少一点？”
“不能！”
“你们不拘留我了，你们就该把住宿费和伙食费给我免掉吧？”
“坳！你还以为拘留所是宾馆？行政拘留得你自己掏钱，你要不想掏钱也行，那就关到看守所里去，刑事拘留你！”
“我认罚！我认罚！警官，现在我身上没钱，你们能不能联系下我们村的牛主任，让他带上罚款来保我？”
“这个当然可以！你等着，我这就让虎所长给你们村牛主任打电话。”
九、牛家沟村牛主任家
“这个二蛋好像两天没见人影影了，又不知道哪里疯去了。”
“腿在人家身上长着呢，谁管得了他！”
“那不行，夜不归宿，这个毛病不好，得治！”
“谁治呢？人家说治他病的人还在他爹的腿肚子里转精着哩！”
“他犯下的时候就有人治他了。”
“叮铃铃……”
牛主任拿起桌上座机话筒，“喂”了一声。
“是牛家沟村牛主任吗？”
“是呀！我就是牛家沟村主任牛德恒，你是谁呀？”
“牛得很？呔，你比我还牛呀？我是派出所所长虎啸汉！”
“阿呦！是虎所长！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我咋敢牛得很啊！我说我的名字叫个牛德恒，牛就是一天到晚耕田犁地的那个牛，德是品德高尚的德，恒就是有个广告说的钻石恒久远的那个恒，牛德恒，可不是牛得很呀！”
“倒起了个好名字，猛乍里一听，牛得很，仔细一听，原来是牛德恒，是德高恒远呀！好，牛主任，好名字！”
“虎所长，您不会是专门打电话夸我的名字好吧？您有啥指示就说，我听着呢！”
“好，你听着就好，那我就说了，反正我派出所所长找谁谁都没有好事情，牛主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虎所长，你不要吓唬我，我可是啥坏事都没干，你不要听上别人乱说，在村上，我是只干好事，不干坏事，从来没干过贪赃枉法、欺男霸女的那些事情。”
“你看看，牛主任，做贼心虚了不是！别人都说你社社都有丈母娘呢，关于你的这个问题，我们今天就先不说了，今天我给你说下你们村的人干下的坏事。”
“虎所长，你把人吓了个苦，我还以为你找我是因为我干下啥坏事了。你说，我听着。”
“牛主任，玩笑我们就不开了，我问你，你们村有个牛二蛋吗？”
“你说牛二蛋哦？有啊！说起来还是我的个远房侄子。”
“好得很！牛主任，我就找你这个家儿着呢！我听说牛二蛋的爹和妈早不在了，正好你又是牛二蛋的叔叔，还是村上的主任，这事找你就找得对对的了，你赶紧来派出所一趟，把牛二蛋的罚款给交了。”
“虎所长，倒究是个啥事？你说啥呢？交得干啥的罚款？牛二蛋那个哈怂又干下啥坏事了？”
“干下啥坏事了？牛二蛋那个哈怂到王家庄二社偷羊让我们给逮住了，现在就在我们派出所呢，你赶紧带上五千块钱来保人来，晚了的话，我们就往看守所里送人哩，判他狗日的几年刑！”
“啥？！虎所长，你说牛二蛋偷羊了？”
“哦，就是的，我刚说的。”
“不可能！虎所长，那个哈怂，自己家的绵羊都懒得放给饿成个猫娃子了，他去偷别人家的羊来放？他能干哪个好事？！”
“你看看你这个牛主任，我们都把他抓了现行了，你咋还摆着牛头不认赃呢？！我也就是考虑到你牛主任的个面子给你说上声，要不然我早就把那个哈怂给送到局子里去了。反正你看吧，要是管就赶紧拿上五千元钱保人来，又是不管就算了，我们直接往局子里送人！”
“管呢！管呢！咋能不管？！虎所长，你千万不要往局子里送人，稍等等，我立马三刻就到你们派出所交罚款去。”
“快快地！没那个功夫等你！”
“好好好！就去了！就去了！”
噶咋，挂了。
“老婆子！老婆子！”
“咋了？大呼小叫地，狼撵上来了吗？”
“快把那个信用社的银行卡给我拿上来，二蛋偷人家的羊让派出所给逮住了，要罚款呢！”
“偷了多少羊还要五千元的罚款呢？要那么价的话，一只羊投了多少钱？”
“啧！你当是买羊呢？！是罚款，治安罚款！再不要啰嗦了，赶紧拿银行卡去。”
“老牛，合适吧？二蛋没爹没妈又不学好，将来这五千元钱还不上不是亏掉了？”
“你咋糊涂了？二蛋要是逮上去判上几年刑白白地干几年活，那才是亏掉了！快拿去，不要耽误时间，我还往派出所虎所长那里赶呢！”
“哼！”
十、镇政府派出所所长虎啸汉办公室
虎所长办公室里，虎所长正悠闲地喝着茶，等着牛家庄村的村主任牛德恒。
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牛德恒慌里慌张地进来。
“虎所长，我来了，你打完电话，把人急坏了嘛，你看，把人跑了一身的汗。”
“嗯，急坏了就对了。牛主任，罚款带了吗？”
“带了，带了，我带了个银行卡。”
“那好，赶紧交罚款去，我们这里可以刷卡。”
“这个先不急，我人都来了，罚款能少了？虎所长，交罚款前我得见见二蛋，那个哈怂哈是哈，干个别的坏事有可能哩，偷羊真的是不太可能，我得问问情况，完了我给你交罚款。”
“好呀！你牛得很，正好也帮我们破破案，看看还能有个啥结果。老李！”
“到！虎所长，你叫我？”
“嗯，我叫你呢。这位是牛家沟村的牛主任牛德恒，人家不相信牛二蛋做贼了，要亲自见下人呢，你领上去让见去，他牛得很给我问出个道道来。”
“好！虎所长，我领上他去。牛主任，你跟上我来。”
十一、镇政府派出所审讯室
审讯室里等着牛德恒来保的牛二蛋已经急了，坐立不安的，忽然看见牛德恒进来了。
“叔啊！您可来了，快救我。”
“你妈地逼的，让你学好你不学好，逼还犟得凶势得很，说治你病的人还在他爹的腿肚子里转精着呢！人家还在爹的腿肚子里转精着哩咋把你拷到暖气管子上了？你这个哈怂，就是个不朝道的货，你说你偷人家的羊干啥哩嘛！呔，你们家还缺了羊了？你把自己家的羊都喂成个猫娃子了，你还把人家的羊偷上来侍候呢，哦？你咋的那么心好？！”
“主任，我的好叔，我没偷羊，我真的没偷羊。”
“没偷羊你跳到人家羊圈里咋去了？二蛋，这会子就我和你两个人，你说实话，要是你真的偷人家羊去了，咱们就啥话都不说了，给人家交罚款，咱们走人；要是你没偷羊，你就说你干啥去了，要是没犯罪，他们不能随便逮人，也不能乱罚款嘛！二蛋，你给叔说，你究竟干啥去了？”
“叔。我不能说，说了影响人家名誉呢!”
"啥意思？呔，二蛋，你的意思是你偷人去了？说，这会子了还有啥不能说的？得把事情搞清楚嘛！"
“叔，我丢人的很！呜，呜……”
“你嚎我的毬呢！稀屎草包软蛋货，究竟是咋回事？说！”
“叔，我给你说，你的给我保密，不能让村上的人知道啊，知道了我没法活人。”
“嗯，你说，我给你保密，就我们爷俩和派出所的人知道，再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你说吧。”
“叔啊，是这么回事：昨天的时候，我碰上婶婶了，婶婶给我说让我娶张丽花的事，我嫌麻烦不想娶，就赶紧跑到镇上玩去了。到镇上后，我看见一个丫头子卖苹果着呢，人也长得好，就胡编乱谝地勾引人家呢；谁知道那个丫头子也是个大方人，我爱她的模样，她羡慕我的才华，三谝两谝地就把事情给谝成了，我问了她的姓名，她说她叫王翠花，她让我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从她们家后院子里跳进去，她把她睡的屋门给我留下着呢！我问了她们家的院子，他说是村东头北边第二家；我还专门问有狗么，她说没狗，我才等到晚上十一二点，到了她们家的后院子外，从墙头上大胆地跳进去了，谁知道咋地不是她们家的后院子，一个狗就扑上来把我咬住了。就这么个事情，人家把我逮住，愣说我是偷羊贼，就把我给逮上来了。”
“呸！你这个没出息的货!真是老太太上鸡窝，笨蛋！就干得这么个事，还干成个贼了，你说你还能干啥呀？！”
“呜，呜……”
“行了，你不要嚎了，我找他虎所长去，我的娃子又没做贼，凭啥又逮人又罚款的？！”
十二、镇政府派出所所长虎啸汉办公室
“啥？咋会是这么个情况？！二蛋没胡说吧？”
“咋会胡说呢！我的娃我知道，偷人的这个毛病真的有呢，但偷东西的毛病真的没有。”
“这个哈怂，把我们还给绕进去了；不过我们得核实，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这个哈怂就不是犯罪，只能说是品德缺陷了。”
“那款就不罚了撒？”
“谁说得不罚？啊？我说不罚了吗？我们是在别人家后院子里把他逮住的，又不是在那个丫头子家；要在那个丫头子家，哪来的这摊子事？他这个行为还是违反了社会治安条例，还是要罚款，不过可以少点，主要是教育。老李！”
“到！虎所长！”
“你领上燕子，去把王丽花给传唤上来，让她配合调查。”
“好！我们这就去。”
“不要拉警报，给丫头子留点面子。”
“是！虎所长。”
“去吧！”
十三、镇政府派出所审讯室
“王翠花，知道我们把你请上来干啥来了吧？”
“知道。”
“你倒是畅快！你说，我们把你请上来干啥来了？”
“就是昨天晚上逮上来的那个贼娃子的事情呗！”
“就是的！你说下那个贼娃子是咋回事？”
“那个贼娃子不是贼娃子，是个诗人。”
“是个诗人？”
“嗯！”
“咋地是个诗人，你详细说说。”
“昨天我在镇上卖苹果呢，他到我的苹果摊子前，说我的苹果就像是我的脸蛋一样好看。我仔细看了下他，发现文质彬彬的，有些书卷气呢。我从小就喜欢有文化的人，也写过一段时间的诗，所以就崇拜诗人，我说你好像是个诗人，他说咋地是好像，本来就是嘛！我说你念念你写的诗我听听，他就给我念，说‘大海啊，你全是水！骏马啊，你四条腿！美女啊，你说你有多美！鼻子下面居然张着嘴！’我觉得他风趣幽默，就喜欢上他了，他问我约不约，我说约，就约到晚上十一二点了从后院子跳进去，我给他把我睡的房子们留下。”
“既然是你们约好的，他咋就跳到别人家的院子里去了？”
“说的是啥呀！那就是个书呆子嘛！我们家是村东头北边的第二家子，第一家子的后院子门在侧边，我忘了给他说了，他也没仔细观察，就从正面数了两个后院子门，就跳进去了，不就跳到别人家了嘛。”
“哈哈哈哈，你看下你们整的这事，人家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今天我们算是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你说下，既然约好了的，旁边院子里把那个娃子逮住了，你是咋想的？”
“我昨天晚上一直等他着呢，等到十一二点了，就听见旁边张伯家狗叫人喊的，我就知道这个娃子把街门给跳错了。听到喊声，我的爹从对面屋里出来，喊我说是不是张伯家进贼了，要过去看看，我一想这个事不光彩，就不让我的爹去，就想着随其自然，到哪步说那步，一直就到现在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看下你们！王翠花，我给你说，以后要是谈恋爱，就好好谈，不要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你说说，既然搞了，你把后院子门也给人家小伙子留下嘛，咋还让人家跳墙呢？”
“前后院子门天天都是我的爹锁着呢，我的爹不放心我，害怕我忘掉锁院子门，所以，我只能让他跳后院子的墙。”
“王翠花，你的这个情况我们清楚了，你在笔录上按个手印，回去后要深刻地反省，一周内给我们派出所写份检查交上来，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那就来按指纹。”
十二、镇政府派出所所长虎啸汉办公室
“虎所长，王翠花我们已经取证过了，就是牛二蛋说的那么个情况，各方面的证据链都相符着呢。”
“那牛二蛋咋地跳错门了？”
“第一家子的后院门在侧面呢，王翠花忘说了，牛二蛋也没想到，结果就把第三家当成第二家跳了。”
“这不是扯鸡巴蛋嘛！”
“你把牛主任给叫进来。”
“牛主任！虎所长叫你进来。”
“虎所长，你叫我？”
“嗯，牛主任，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完全调查清楚了，就是牛二蛋给你说的那个情况。就目前这个情况来讲，犯罪肯定是说不上了，但是不管他是恋爱也好，偷情也好，但他毕竟半夜三更跳进人家别人家的院子了，狗咬人喊的，还惊动了我们派出所，走了刑事调查的程序，忙活了我们两天。我们忙就不说了，毕竟我们干的就是维护社会治安的事情嘛，但他这个行为的确是违反了社会治安处罚条例，看在你牛主任长期以来对我们派出所工作支持的份上，就少罚点，罚上三千元吧。”
“虎所长，这个二蛋真的是该罚！问题是，他不是偷羊，是和丫头子约会呢，结果闹误会了，与社会治安关系不大吧？再少罚点，一千元行吧？”
“你这个牛主任，你以为你牛得很？！国家的法律条例你也讨价还价呢！这是自由市场里买菜着呢，由的你呢？我看这样吧，再把你饶一饶，就两千五吧！”
“虎所长，两千五是个啥？就是十个二百五嘛！弄个整数子吧，就两千元！再说了，牛二蛋那个哈怂，又没个爹妈，就这个罚款还得我给他垫，将来能不能还给我都还两说呢！虎所长，高抬贵手，就两千吧！”
“唉！碰上你这么个抠搜货，我是没办法了，两千就两千吧。老李，让霞霞来，把刷卡机拿上，把罚款收了。”
十四、镇政府派出所审讯室
“叔，啥情况？”
“啥情况？好情况！罚款两千。”
“咋地还罚款呢？我又没偷羊。”
“你没偷羊你偷人了。”
“人也没偷上。”
“那是你笨！”
“这算个啥事撒！划不来，一万个划不来。”
“你妈地逼的！让你把张丽花娶上吧，你嫌还得买个双人床！了了，这下好了，两千元罚掉了，要是买睡人的个双人床，该能买好几个吧？你这个哈怂，走！”
“走？走哪里呢？”
“回家呀！回家了让你婶婶给你介绍张丽花去，再这么吊儿郎当地下去不行。”
“唉！把他家的！我咋这么倒霉，玩鹰的让鸟娃子把眼给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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