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战国英雄传之丞相范雎(一)

范雎( jū),《资治通鉴》作范睢(suī)。因为两个字形太像,现在史学界无法确定这位范丞相到底是叫“雎”还是叫“睢”,本文称作“雎”。

范雎的人生跌宕起伏,因为太有戏剧性,所以后人不断对其进行艺术加工,元代有《须贾(jiǎ)大夫谇(suì)范叔》,明代有《绨(tí)袍记》,京剧有《赠绨袍》,各种演绎长盛不衰。

范雎其人

范雎是魏国人,有过游说诸侯的经历,想为魏王效力,但因为家贫,没机会跟魏王搭上线,所以投奔到大夫须贾门下。有一次跟随须贾出使齐国,齐襄王非常欣赏范雎的口才,私下赏赐了范雎黄金、牛肉和美酒。这件事也许就是齐襄王的无心之举,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波澜,差点要了范雎的命,并直接导致了范雎出逃秦国,并促使秦国做出了重大战略调整,直接影响了国际格局的变化。这也算是个蝴蝶效应吧。

范雎挨打

范雎接受了齐王的赏赐后,被须贾知道了,怀疑范雎向齐国出卖了魏国利益。回国后须贾向魏国丞相魏齐做了汇报,结果魏齐勃然大怒。立即抓来鞭打范雎,肋骨也打断了,牙齿也打落了,打得范雎只能装死,魏齐以为范雎真的死了,就用席子卷起尸体扔进厕所,还让人往范雎身上撒尿。因为这一举动,日后导致了魏齐命丧黄泉。所以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逃出生天

范雎恳求厕所保洁人员说:“如果能帮我脱困,定当重谢”。保洁工答应了范雎的请求,向魏齐请示说:“厕所里也不能一直扔着一具尸体,要不我去处理了吧?”魏齐这会已经喝高了,就随口答应了。等到酒醒之后,魏齐回过味儿来,赶紧下令搜捕范雎,但已经找不到人了。魏国人郑安平带着范雎逃出生天,范雎从此改名换姓,自称张禄。这个郑安平后面还会出场。后来秦昭襄王的使臣王稽(jī)出访魏国,发现了自称张禄的范雎是个难得的人才,于是带他返回秦国,举荐给秦昭襄王。范雎在秦国一直叫做张禄,方便起见,我们还称他为范雎。

棒喝秦王

话说范雎来到秦宫也不安分,故意走进甬道,等秦王的大架经过时,警卫大声驱赶道:“秦王来了,闲杂人等退下。”范雎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说:“秦国哪里有王?我只知道秦国有太后,有穰侯!”这一句话就是对秦王的当头一棒,精准戳中秦昭襄王的痛点。秦昭襄王当即要左右随从退避,自己向范雎长跪请教:“先生有什么要指点寡人的吗?”秦昭襄王的动作,原文叫“跽(jì)”。当时的坐姿是跪坐,膝盖着地,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如果要对自己面前的人表达敬意,就直起腰,提起屁股,这就叫跽,也叫长跪。

唯唯诺诺

秦昭襄王长跪请教,但是范雎并没有开诚布公地给秦王开讲,而只是回答:“唯唯”。这样的回答没有特定意义,仅表示听到了,大约相当于我们今天说的“嗯嗯”。秦王连续几次跽而求教,范雎的回答都是“唯唯”。范雎给秦昭襄王卖了大大的关子。

小知识:古人在仅表示已经收到对方说的话,不作具体回答时,用“唯唯”或“诺诺”。地位高的人或地位平等的人回答“诺诺”,地位低的人只能回答“唯唯”。现代人把唯唯诺诺连在了一起,变成了没有主见,只会应声附和的意思了。

秦王再问范雎:“先生是不愿意给寡人指教吗?”。范雎感觉火候也到了,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请护身符了。这是古代说客的标准操作。第一步,棒喝,打准了,才能给自己争取进一步发言的机会。第二步,卖关子,吊一吊对方的胃口。第三步,请护身符,不能因为提个建议把命给搭进去。

原文:

范睢曰:“非敢然也!臣,羁旅之臣也,交疏于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诛于后,然臣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苟可以少有补于秦而死,此臣之所大愿也。独恐臣死之后,天下杜口裹足,莫肯向秦耳。”

大意是,我不敢说,我怕我今天说了,你明天就把我杀了,我死了也无所谓,我怕你杀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向您献计献策了。秦王说:“先生放心,恕你无罪,随便说。”于是两人互拜,正式谈话开始。

远交近攻

虽说请了护身符,但是范雎仍然不敢直接向秦王建议,削除魏冉和太后的权利,加强秦王的专权。这要到后来君臣关系更加亲密之后才能提出。当下之时,范雎只提国家层面的问题,而不涉及秦王的家族内部问题。简单说,范雎向秦王提出了“远交近攻”战略方针,让秦国的兵力部署从齐国转向了韩魏。范雎从用兵成本及国家利益方面分析得合情合理,但是也不能说其中没有夹杂着范雎对魏国刻骨铭心的恨。“远交近攻”四字一出,立即让秦昭襄王醍醐灌顶,拨云见日。当天的谈话虽然没有涉及魏冉和太后,范雎对秦王的当头棒喝,依然让秦昭襄王心中隐隐作痛。范雎的出现,无疑是上天给秦昭襄王送来一个亲密战友,日后,这位战友会把秦国所谓的“四贵”逐步清除,让秦国的政治格局从共和制重回君主制,秦昭襄王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一手遮天的“王”。范雎接替了魏冉,从客卿变成了丞相。范雎在魏国受的屈辱,并不会因为范雎的平步青云而化解,反而让范雎在完成国家战略目标的同时,顺便也把自己的私仇给清算了。(未完等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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