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丨“舍断离”写作术

“舍断离”,睿智哲学,源于日本,根在中华。反对物质主义,回归极简生活,颇契禅道,时下流行。借来作文,想亦不错。

舍者,舍他说也。

观点,一定原创。无思想,休作文;非原创,不落笔。译乔布斯“Stay Foolish,Stay Hungry”,己用4字,全文70字,各家之译,均不引用,与我何与。时弊,喜作长篇,虚荣夸世。思想,丰富乎,不惜笔墨;空洞乎,堆砌文字?文字,为我而作;思想,由我而生。他说虽美,岂可喧宾夺主,当果断舍弃。

论证,一以贯之。议论,务深,不务多,聚焦最高,短文最妙。与其伤十指,不如断一指,一文一议最佳。作文,如美女着装,处心积虑,各显已长。紧身牛仔裤,爱翘臀;超短裙,喜长腿;低胸晚装,傲波大。若大钻戒、贵项链、名牌包能舍,“胸”相毕露,何难?惟舍他说,方售己说,舍而复得也。

断者,断长句也。

长句流弊,正反对比,可窥一斑。托马斯·曼说:“不要由于别人不能成为我们所希望的人而愤怒,因为我们自己也难以成为自己所希望的人。”典型西式长句,费劲。海明威讲:“两年学说话,一生学闭嘴。懂与不懂,不多说。心乱心静,慢慢说。若真没话,就别说。”短句,漂亮。川端康成谈:“美在于发现,在于邂逅,是机缘。”美。

中文,尚简。诗经、绝句、律诗,四、五、七言,语言之进化,优胜之必然。九言、十二言不行,事有必至,理有固然。长句,不传统,非国粹。五四后,经济孱弱,文化自卑,西风东渐,汉字受辱。倘传统根基浅薄,行文必若浮萍,无根可系。短句,简明,乃中文特色;长句,臃肿,实西文风格。须一刀数断,长句当断不断,中文必乱。

离者,离废话也。

精炼,文字之极致,表达之巅峰。胡适,白话文“旗手”。著名学者黄侃调侃道:“若丧妻,家人拍电报‘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家啊’,11字长;换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再如,“断竹,续竹,飞土,逐肉。”见《吴越春秋》。寥寥8字,活现狩猎图。增字则冗,减字则惑。炼字,古人乐此不疲,例子不胜枚举。

可惜,今人无心,恐也无力。无心者,首先,不知美文为何;其次,稿费算字数,无动力删;再次,稿约限底线,无胆量减。无力者,文字功底差,无法下刀。从小吃薯条、炸鸡,长大必爱之烹之。很烂的翻译、注水之时文,皆垃圾食品。汲取精华,补充元气,惟有古文。挤注水,削赘肉,去废话,删冗文,离之功也。

总之,“舍断离”,由高及低,各有侧重。舍他说,谈立意;断长句,言句法;离废话,讲炼字。

行此,文字骨感,观点丰满,不愧古人,不忝传统,文章可以一观。

文末蛇足,系之小诗:

古文常熏陶,西言彻底扫。

笃行舍断离,文章自工巧。

2017年12月17日,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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