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王秋雁

王秋雁用手帕给本田葵简单地做了一个包扎，然后把他送到了父亲那里。父亲一边给本田葵涂着药粉一边不停地责备她。她低着头靠着墙站在一边，完全没有听进去父亲的话。刚刚包扎的时候，她和葵君两个人靠得好近。葵君不知有意无意，不时地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的脸都涨成了红苹果。现在脸上依然热得发烫，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嗯，一定是刚才陪葵君练剑，身体还没缓过来。父亲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念经，她无奈地抬头看了一下他们，正好对上本田葵焦灼的视线。她瞬间又涨红了脸，立刻低着头跑出了房间。“哎我还没说完呢，乱跑什么呀！一会儿给小葵好好地道个歉，你听到没有？！”

拿冰凉的井水敷了一下脸之后，王秋雁感觉好多了。她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谁敲门她都不理。父亲一直追到她房门口还在喋喋不休地训斥她，直到哥哥们合力把他架走。不久，王耀带着湾湾来找她。“我不去西湖了，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你先开门啊秋雁，湾湾她不去，春燕在家做饭也不去，你再不去就没人去了啊。”她这才起来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像树懒一样紧紧扒在王耀身上的湾湾。“湾湾为什么不去呀？”“我都看了好多次西湖了，没意思。”湾湾嘟起了小嘴，“过会儿大哥要带我去街上买糖葫芦。”“拜托你了秋雁，爹特别叮嘱要带我小菊他们去玩，本来想拜托阿黯，结果他说你不去他就不去……”“知道了大哥，”她打断了王耀的话，“你去忙你的吧，这件事就交给我。”

王秋雁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王黯从他床上拖下来，王黯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嘟囔着：“大好的日子不拿来睡觉去划什么船啊！”“二哥你都躺了一下午了还不起来！”她顺手把一条湿毛巾拍在他脸上，“快点清醒清醒！”

上了马车之后氛围异常的活跃，除了王黯立刻倒在她肩上打起了呼噜。湾湾在王耀怀里专心致志地数起了她想吃的零食。嘉龙和濠镜不知从哪捡了根线居然开始翻花绳。本田家的女孩子们用日语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王秋雁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本田葵，他的脖子上被纱布缠了好几层，一直扭头盯着窗外，似乎在看风景。王秋雁仿佛松了口气，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道个歉。突然，本田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秋雁桑好像有心事？”“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有哪些描写西湖美景的诗句。”王秋雁迅速转移了话题。本田菊笑了一下，“这个在下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菊君不仅中文说得这么好，中国的诗词也知道不少啊。”“承蒙秋雁桑夸奖。”“嗯，我记得还有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也是描写西湖的。”两个人居然你一句我一句把古诗背了个遍，旁边的小樱和小罂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秋雁桑和菊哥真是厉害啊！ 小女完全不知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小樱开始忘我地鼓掌，“你们两个真是般配啊。”“樱姐姐，秋雁桑的剑术也很厉害哦，”小罂在一边补充着，“今天上午秋雁桑和葵哥比剑，葵哥又输了，还受了伤。妾身觉得秋雁桑和葵哥才是……”

“我们已经到了，赶快下车吧。”王秋雁及时打断了小罂的话，并叫醒了还在熟睡的王黯。王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十分不情愿地下了车。王耀给他们租了艘宽敞的画舫，然后叮嘱王秋雁：“注意安全，我和湾湾去街上了。”“哎？nini不和我们一起吗？”小樱十分的惊讶。“嗯，我带湾湾去逛街。”听到这里小樱瞬间从船上跳回岸上，“其实小女也觉得逛街更有意思呢。”小樱回头狡黠地一笑，“哥哥姐姐们玩得愉快呀。”

王秋雁特地给本田兄妹安排了靠窗的位置，她和王黯则坐到了另一边。嘉龙和濠镜一上船就拿着鱼食飞快地奔向船尾喂鱼去了。本田罂一边好奇地望着窗外，一边兴奋地和本田菊讨论着什么。本田葵依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坐在窗边。只见小罂越说越兴奋而本田菊的脸却越来越红，后来本田菊像是在训斥她，而小罂却在旁边笑弯了腰。王秋雁看得一头雾水，心想着大家为什么不能愉快地说中文呢。正要起身去倒茶的时候，她看到本田葵突然抬起了头，一脸阴沉地盯着她的脸，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又泛起了杀意。她赶紧坐回了位置上，别过脸去，死死握住了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王黯的手，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怎么了，好妹妹，哪里不舒服？”王黯很快发现了王秋雁的不对劲，“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王秋雁只顾拼命地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王黯一边安慰她一边扫视着四周，不久就发现了本田葵向这边投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小葵花不要老盯着我妹妹看，她脸上又没字儿！”

王黯一句话让本田菊和本田罂立刻转过身来，惊奇地望着他们，显然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请您不要那样称呼小生。”本田葵的脸色依旧很差。“你不就受了点小伤吗？故意甩脸给谁看呢？！自己没两把刷子还有理了是吧，知不知道我爹因为你那点破事骂了我妹妹一中午？想打架冲爷来，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本田葵唰地一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小生实在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说完转身就向船头走去。王黯也忍不住站起来追了过去，“兔崽子挺能装蒜的啊，看来爷今儿个很有必要教你如何做人。”王秋雁的心里隐隐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刚想拦住王黯，却被本田罂叫住了。

“兔崽子是小兔子的意思吗？”本田罂瞪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她。

这个小姑娘偏偏要在火烧眉毛的时候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她匆匆地回答了不是，然后和本田菊一起赶到了船头。王黯正揪着本田葵的领子质问着他，本田葵则在拼命摆脱王黯的手。本田菊不停地在一边劝说着，“黯桑和葵君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再打了。”“谁要和他好好谈谈，兔崽子压根儿不会说人话！”本田葵趁机狠狠地推了王黯一把，终于挣脱了他的手，王黯则直接滚到了甲板上。“黯桑如若想打架，小生奉陪到底。”本田葵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冷冷地看着王黯。“兔崽子还来劲了是吧！”王黯火冒三丈地站起来，正要去找他的麻烦，却被王秋雁挡在了身前。

“二哥快停下来！”“秋雁你让开！”王黯一把推开王秋雁，“爷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今天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爷就不姓王。”王秋雁刚想说什么却被本田菊拉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重新厮打起来。王黯一个用力把本田葵撞到了船头的栏杆上，那栏杆经不起这冲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居然咔擦一声，断了。

本田葵直直地掉进了湖里， 本田菊和王秋雁迅速地跑了过来。本田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糟糕！葵君他不会游泳！”

王秋雁瞬间跳进了湖里，很快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挣扎的本田葵，然后把他拖到了船边。本田葵紧紧地拽住她的手臂，不断地呛咳。待本田菊帮忙把他抬到甲板上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

王秋雁没有多想，立即开始按压他的胸部，直到本田葵把水都吐了出去。不过他还是没有醒过来，本田菊和本田罂在一边焦急地喊着本田葵的名字，她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俯身给本田葵做人工呼吸。

她听到了旁边本田罂和王黯爆发出的尖叫声。

本田葵逐渐恢复了呼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耳朵根都已经羞红了。看到他苏醒过来之后，她赶紧逃到船舱里去，换上一身干净的浴衣。出来以后，本田菊已经扶着换过衣服的本田葵坐在桌子边喝热茶。现在她完全不敢和本田葵对视，立刻扑倒王黯的怀里，把脑袋埋到他胸口。“兔崽子你看看你把我妹妹都吓成什么样了！”王黯的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刚才十分感谢秋雁桑出手相助。”本田菊连忙道着谢，用眼神示意着本田葵说几句，本田葵却根本不为所动。这时嘉龙和濠镜一人提着一条大鲤鱼从船尾走进来，脸上挂着一副刚刚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晚上吃西湖醋鱼吗？”嘉龙淡淡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