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你看到爱情凉透的过程——《十二夜》

以前没有网络时,只能眼巴巴地一集一集在电视上看剧,看《情深深雨蒙蒙》,看着书桓爱了依萍,撩了如萍,再负了依萍,恋了如萍,最后归了依萍,放了如萍。起承转合,戏剧地看到了一段爱情从最开始的美好钟情,满是向往了解,到疮痍尽现,再到回归平淡的过程。

我向来没有耐心,也不忍心看着所谓爱情的转变,从一开始对方的每句话都要细细回味,到后来一言不合开始唇枪舌剑地刺向对方,这过程就像看着一朵娇嫩的鲜花,日渐衰败,或者像在冬日看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呼呼的温暖白烟慢慢淡下去,一摸,早已凉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若早知自己最终白茫茫一片,当初还会怎样的雕梁画栋?

然而有的电影就直白无比地让你看到爱情渐凉的样子,比如——《十二夜》。

《十二夜》是香港导演林爱华的作品,同时她也是编剧。整个故事结构很精细,作为女性编剧,对情感的把握更柔软,或者说在其中总能找到你自己陷入爱情的样子。比如一开场的长镜头,跟着拍阿杰(谢霆锋)发呆,熨烫衣服,呼气吹自己额前的头发,百无聊赖地喝水,听到电话响手忙脚乱去接——却发现原来是电视里的电话,陷入爱情中等待的情人们,总是等待着对方的施予。

一般爱情的消逝,若是外在因素的干扰,一是有了新人的介入,二是现实的阻挠(距离、事业等),若是内在因素,或是二人内在的不般配(如性格不合,三观不符),或是双方成长速度不一致。这三种情形,几乎可以涵盖所有的爱情类电影。十二夜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每一夜其实象征着一段关系的结点,尽管爱情也是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然而编剧精准地抓取了极具代表性的心理展现,让不同的人都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部分影子。

第一阶段:试探与甜蜜

【只有恋爱中的人,才认为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的】

颇值得玩味的是,整个电影的故事从一段恋情的分手开始,不过,除去初恋,哪一段恋情的开始不是伴随上一段恋情的结束呢?女主Jeannie的爱情结束得情理之中——好朋友声称看到其男友出轨,塔罗牌算命显示两人之间有欺骗,甚至女主的生日男友Jonny也未曾出现。

然而女主下一段爱情开始得意料之外——甚至是颇为小孩子气,由于受女友Clare拜托送女主回家,Alan和Jeannie一同坐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通过后视镜,女主觉得,好像…两人看起来很般配。于是心中念头一出,何不让他假装自己男朋友。“恋爱的感觉”来得如此简单,仅仅是“看起来般配”就足以成为冲动的理由。

年轻时,爱情里也要争胜负。算塔罗牌时,执拗于究竟谁骗谁,分手时,倔强于谁占上风,“真的走运,变心那个不是他,反正谁先说就是谁变心“,最后,Jeannie却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一哭才让Alan心疼了这个女孩。

或许是Alan对流着泪笑却最终崩溃的Jeannie心动,或者更多的,这只是压在他与女友Clare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太多次的争吵磨平了爱,以Jeannie为借口,只是想快速地了结这段长满虱子的感情。Clare生气归生气,气话却点评得很准“你们俩不配,她只是个小女孩”。然而Alan的回应是“或许我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小女孩,至少我和她在一起不会像根木头”。

相爱的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总觉得一切都是天意注定,而理智的人会评论,随机事件而已,在确定结局之前,都是薛定谔的猫,没有Alan,也会有Elan。

【小心那些热恋中的人,因为他们都是疯的】

在一起后,一个人的世界成为两个人的世界,一分欣喜,两分好奇,三分冲动。陷入热恋的Alan开始痴痴地傻笑,全员工作加班时心里想的也都是Jeannie。会议结束,凌晨三点也要开着车去见你,路上兴致颇高地开着车,还兴致昂扬地唱着歌剧咏叹调(选陈奕迅演实在太合适),因为扰民被交警拦下,随后车子又抛锚,打电话叫保险公司修车,不辞辛劳终于在天亮到了Jeannie家,提着热乎的早餐。爱一个人的时候,连辛苦和负担都是甜蜜的。

【像蜜一样甜】

热恋中的人,总喜欢说一些呓语的废话,因为太甜蜜,即便是看似互相嫌弃,其实也是另一种方式的甜言蜜语。Alan抛出疑问“你觉得当你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喜欢他吗?”有蛀牙?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那肝炎呢?啊?还有没有复发?——于是第一次两个人的相处有隐约的危机,Jeannie惴惴的担心,Alan淡淡的失落。

第二阶段:小别扭是调味剂

【男人的尊严,都放在女人其他男人身上】

“为什么放假就一定要去旅行?”“为什么放假就一定要在家里睡觉?像个木头一样” “你刚认识我可不是这么说的”,爱情中的大忌——“你刚跟我在一起可不是这样子,现在怎么变了?”这个问题一出,危机开始加重,两个人的差异开始逐步放大,不愉快也随之增多。若是伴随着一方的老相识出现,势必增长为来势汹汹的大吵,然而虽然是争吵,却是带着占有欲的腻歪。

【女人的尊严,都放在自己的脸上】

与男人相比,女人对自己的外貌更为敏感,但凡听到男友对自己外貌或穿着的负面评价,便会开始在意。“像演马戏的”,“像夜总会小姐”, “你穿短裙不好看的,你小腿粗”——于是“那你换个女朋友吧”,对服装的讨论升级到另外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当初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甜蜜期过后,恋人们开始计较谁喜欢谁比较多。

但是这个阶段的爱人,偶尔的小别扭,小吃醋等情绪,还在一定程度上为爱情增加了调味剂,毕竟这个阶段的恋人脑中新鲜感还未退却,生气了愿意哄,愿意先低头道歉,换来对方一笑的晴天也是值得。

第三阶段:深层矛盾呈现

【你了解我吗?】

一旦计较开始,便有一方陷于不断的安全感缺乏中,急着寻找被爱的痕迹与证明,不断一遍一遍问对方“你爱不爱我”,“你想不想我”,“我们结婚吧”—— “爱”,“想”,“好”,“还在忙”。一方越是索取着爱,另一方越是满心疲惫。疲惫到习惯性的拒绝,明明已经提着早餐到Jeannie的家门口,可当Alan再次接到Jeannie的电话,却是习惯性的厌烦,最终没有敲门,而在电话里假装自己已回家。

在这个阶段,总有一方愿意独自呆着,似乎两个人在一起,对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或是没玩没了地要用甜言蜜语来证明自己的心意,长此以往心里满是深深的疲惫。也不是不爱了,只是没有那么喜欢了。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恋爱中最大的悲剧是,以自己的方式付出着,而另一方却丝毫不需要这些付出,长久以往,付出的一方觉得疲惫不堪,索取的爱又得不到回报,另一方也觉得疲惫,因为一吵架就需要自己道歉,一直在虚耗着自己感情上的体力。于是,“你的世界里怎么只有我了,你那很有个性的性格怎么不见了”,这成了原罪。

分手以后,“被甩的一方”忍不住地难受,于是在心里脑补了一百种对方也思念自己的可能,他没打电话是不是因为没有打通?他会不会也想找我?往往这时作为局外人的朋友最清新地点破你“他不难受,因为他不再喜欢你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你,你就觉得自己没用?很多人喜欢你啊”,然而对于刚分手还走不出的人而言,一片树林都不如拥有那一棵小树。


第四阶段:理智的审视

【我想你!】

过了分手后的痛苦期,或许三个月,或许是半年,终于可以说是放下了,于是想来一个正式的告别。约好时间地点,精心装扮,终于可以像成年人一样好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聊天,于是正式寒暄,“你最近好吗?” “你瘦了”,然后开始剖析分开后自己的生活,自己以前的错误,自己的幼稚和不成熟,一点一滴地分享,想说明自己成熟了懂事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幼稚的自己,但经历这么多我发现依然喜欢你,剖析到动情,却发现对面的对方已经听到睡着了。

长大以后发现最残酷的真相是,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懂你,所谓感同身受是最大的谎言。偌大的城市里,许多男性在开车回家,总愿意在停车场待会儿抽根烟,享受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短暂地逃避回到家妻子没完没了的唠叨;而多少女性在半夜被孩子闹醒,半睁着双眼折腾起来换尿布,而身旁的丈夫鼾声如雷贯耳时,心理的埋怨恨不得从头来过,选择一个人过。

【继续还是放弃?】

《十二夜》里Jeannie心心念念分手后让自己加速成长,变成更好的自己再复合,却在复合以后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对方了,就像她评价自己每一段恋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如果当初是因为赌气,为了气出轨的前男友,而现在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前男友根本没有出轨这回事,那么所谓的缘分也都是一场错误?电影的处理手法很巧妙,一段由于误会开始的爱情最终被单方面一走了之结束。

第五阶段:下一段开始

【尾声,轮回?】

 这一段爱情熙熙攘攘,最后结束了,终将会碰到新的人,开始下一段恋情,再痛也会好,就像电影中最后一夜【爱情就如一场大病,过了,就好】。

 一开始我以为Jeanni和Alan不能走到最后,原因在于二者根本不是一类人,就像Clare评论的“她是个小女孩”,Jeanni爱玩爱闹,爱情比天大,一心粘男友,Alan更加重视事业,希望能有独自的空间。但当Jeanni分手那段时间努力成长,职位和为人处世都迅速成熟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逐渐缩小,然而时间不对了,Jeanni最终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么爱他,所谓的沉浸其中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曾被抛弃。

我们常常说这两人没有缘分,“缘分”这个词太玄妙,涵盖的意义太丰富,若用英文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timing,两个人正在最合适的年纪相遇,性情三观都很合,愿意相亲相爱地一同行走,可能这就是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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