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仍少年·朴树


前些日子,朴树参加了《跨界歌王》,与王珞丹合唱了新歌《清白之年》,歌词干净,唱得干净,听得舒服,随即便上了微博热搜,原来我们仍然真心地爱着朴树。舞台上的朴树依旧穿着朴素,话不多,被主持人调侃得有些脸红,四十多岁的男人还害羞得像个大男孩,仿佛不会老一样。我很喜欢张继科当时说的那句:做自己。我们从小就被灌输长大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我们往往忘记了,成为别人容易,做自己最难,而朴树一直在做自己。

第一次知道朴树是小时候看《同一首歌》,与那些港台歌星相比起来,朴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袭白衫,头发遮住半张脸,忧郁的眼神和着低沉的嗓音轻轻吟唱着“像夏花一样绚烂。那时候我听不懂朴树,可是他的音乐却影响了很多人的青春,就连韩寒和郭敬明也亲口承认过对朴树的喜欢。朴树看起来总是那么地忧郁,歌曲也充满着不安、迷茫与躁动,可那就是青春,所以文艺青年将他像神一样地膜拜,当他的名字开始占据那些青春文学杂志的大量篇幅时,我承认我被影响了,我开始慢慢地接触朴树,当我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一些新的认识时,我爱上了朴树。

其实朴树本身家境富裕,但是两上《跨界歌王》却都与“钱”有关,网上也流传着很多关于朴树生活清贫的事情,其实具体是什么样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他绝不会将音乐作为赚钱的工具。有人说朴树纯粹就是在装逼,嘴里唱着对世界的绝望,转过头就拿着这份绝望去赚取名望,可是我们不要忘了,这是个世界是现实的,除了音乐,还要吃饭,还要生活。

朴树的第一张专辑推出之后便一夜成名,然而让他真正走出小众,走到大众视野里的却是2000年春晚的《白桦林》,淡淡的忧伤让这首歌大受欢迎,而2016年《Baby,До свидания(达尼亚)》出来的时候,也让人一听就联想到了这首《白桦林》,同样是简单的旋律却洋溢着异样的情调,伴随着吉他的声音轻声哼唱,不同的歌词却同样地充满了画面感,仿佛我们不是在听一首歌,而是在欣赏一部老电影。但是朴树本人似乎不太待见《白桦林》这首歌,甚至不想将它收录进专辑,他说这首歌并没有投入充沛的感情,但就像有人说的,一个作者写出来的东西就已经不再属于作者本身,莎士比亚心中的哈姆雷特肯定也不是读者心中那个哈姆雷特,不过不管朴树对于这首歌的态度如何,都不妨碍它成为歌迷心中的经典,甚至有的人不知朴树却喜欢《白桦林》。


《生如夏花》的封面上写着:“在阳光下,献给你,我最好的年华。”然而朴树不仅仅是献给自己的年华,也献给这个世界,“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这是一个多美丽多遗憾的世界。”与其说朴树是一位歌手,倒不如说更像一位哲学家,探索生命,探索世界。我们都曾来过这个世界,可是我们终将衰败,不可避免,对于浩瀚宇宙来说,我们不过惊鸿一瞥,不值一提,但我们必须活得光芒万丈,哪怕像烟花一瞬即逝,却也要照亮整个夜空,活得轰轰烈烈,不顾一切才能不虚此行。

《十二年》写道:“后来,与这行业若即若离的那些年,被裹挟着,半推半就着往前走,边抗拒边享受着它给予我的恩惠。钱,名声。一度沾沾自喜,而且颇有些年迷失其中,沉湎于享乐,无力自拔。直到老天爷收走了赋予我的所有的才华和热情。”于是在事业的巅峰朴树选择出走,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间,朴树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虽然我们耳边仍然播放着他的歌曲,但他确实离开了,所幸的是,他最终还是选择回来。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就连世界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世界,但朴树还是那个朴树,我们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他却怀抱一颗赤子之心归来,用一如既往的真诚做音乐。


2014年,韩寒的电影把朴树重新带回了大众的眼前,不知道有多少人一遍一遍地重复《平凡之路》,因为我们都知道,经过十年的挣扎和治愈后,朴树终于回来了。这首歌在微博上取得了一致好评,而大家的评价总结起来逃不开两个字:“感动”。一是感动多年之后朴树的回归,二便是对歌词本身的感动。十年之前,朴树唱着“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无所期待,无可乞讨,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傲慢的上校》像一把锋利的刺刀,扎进人的心脏,将这个世界的无情与现实诠释的淋漓尽致,而十年后的《平凡之路》却像一杯醇香的老酒,历久弥新,岁月赋予了它更厚重的味道,朴实无华的歌词,轻朗明快的节奏,我们不由自主地便跟着朴树的声音一起从冲动、迷茫到失去、成长,最终内心趋于平静,整首歌像一种被温暖道来的忧伤。很多人说朴树终于找到了答案,又或者说无论是对于音乐还是对于世界,答案一直都在他心中,只是这十年的时间让他终于选择了接受。有人说朴树还是选择了跟这个世界妥协,但我认为他选择的是共生,他仍然在与世界抗争,与自己死磕,因为在深深的无力感之后,抗争才是最美好的。


朴实是一个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所以在《猎户星座》出来的时候他说过,他还会继续做音乐,但也许他不会再有一张情感这么强烈的唱片了,这是他经过那些厄运病痛和曲折之后的第一张正规唱片,他将这些年来的痛苦和坚持都释放在了歌曲里。其实《清白之年》唱得就是人的一生,朴树不急不缓,悠然从容的的声音像一位多年不见的故友,风程仆仆地归来与我们把酒言欢,回顾半生。故事开始以前是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我们心怀理想,憧憬着远方的诗和田野,天真地幻想着这个世界。可是不知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抵挡不了花花世界,我们变成了铁石心肠,随风飘荡,到处流浪,有多少清澈的目光在风尘中悄然熄灭。当我们终于明白的时候,回头望去,却早已时光迟暮,人生不再。朴树以为他写的是自己,唱的却是众生,一曲听罢,一生已过。

其实我对音乐知识一窍不通,所以如果让我从专业角度去评价朴树的音乐,我可能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不过如果真那么做的话,那跟做阅读理解有什么区别呢?音乐本身其实是一种交流,有的人对音乐一窍不通却能听懂朴树,有的人十分精通乐理音律却未必能听懂。总有人问,朴树的音乐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民谣?摇滚?还是所谓的“独立”?其实纠结这些问题实在毫无意义,我想朴树从来也没纠结过他到底要做什么类型的音乐,因为他做的就是他想做的音乐,属于朴树独有的风格。

有人评价朴树是“都市丛林中的行吟诗人”,高晓松也说过,朴树是个诗人,今天都没什么诗人了,而朴树的歌词比今天绝大多数诗人的诗写得好。有一次他们演出回来,朴树看到夕阳很美便要求停车看夕阳,他们说:“那我们走了,你在高速公路上怎么办?”朴树说:“那不管,以后再说,你先让我看夕阳。”林清玄先生也曾经说过,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停下来看看城市的夕阳。可能他们压根儿不觉得夕阳有让他们停下步伐的价值,可能他们已经忘记世界上还有夕阳这个东西。但是朴树愿意,时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说过:时间只是幻觉,他并不存在,一切并不是非得那么急不可待,走得慢一点儿,让自己的灵魂跟得上。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朴树是个很酷的人,但其实朴树确实是一个很酷的人,光是他一直坚持做音乐,做自己这件事就已经很酷了,而抛开音乐不谈的话,他简直不像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试问有几人能够做到?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让大家觉得他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孤傲,难免让人觉得他有装逼嫌疑,但其实他说希望有人听他的歌,甚至了解他这个人。如果可以,我们又何尝不想斟上三杯两盏淡酒与他戏说从头呢?所以他并不像大家所认为的那样,喜欢独处,不与世界交流,他与世界的交流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从the fear in my heart 到no fear in my heart,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已经学会了面对,昨日已不复,君归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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