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迅速地离开停车场，前往清颖轩。寸头男人开的车跑在最前方，郭思敏的父母的车紧随其后。江攀龙仍然骑着他的摩托车，跟在最后面，保持住自己与萧欣阳等人乘坐的大轿车的距离。

众人很快来到清颖轩门口的停车场之前。由于时间尚早，除了卖早餐的餐馆之外，整条街上的绝大多数店铺都还没有开门，清颖轩也不例外。停车场上只有两个车位上有车停放，其中一辆是面包车，另外一辆是轿车。两扇大门紧紧关闭着，从外面往里看，看不到一个人影。

江攀龙把自己的摩托车停放在大轿车的边缘，随即跟随在娄志斌和“大鹰”身后，往大门的方向走。

“怎么回事？还没开门？”

从自己的车上走下来之后，郭爸爸和郭妈妈便立刻抬起头，向大门看去。一看大门是关着的，他们便立刻转向刚刚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寸头男人。

“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开门。”

寸头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掏出车钥匙和手机，锁上车门，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江攀龙和娄志斌先后走上大门之前的台阶，仔细打量清颖轩的大门及其周边装饰。大门周围的装饰的风格和招牌是完全相符的，门框周围的浮雕只有黑白两色，白色的波浪状浮雕为基底，黑色的音符状浮雕镶嵌在“波浪”的上方，构建出音符随着波浪上下起伏的效果。

“这个地方……怎么看上去有点像KTV？”

江攀龙对门框周围的浮雕装饰有些好奇，忍不住四处打量它们。作为一名设计专业的学生，他对很多店铺的装修风格和室内摆设都有一定的兴趣。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基本没有见过按照这种风格来装饰的卡牌游戏店。

“不知道，”娄志斌耸肩膀，“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话音刚落，郭思敏的父母便风风火火地冲上台阶，从江攀龙和娄志斌中间的空间穿过去，径直走到大门前。他们什么都已经顾不上，直接张开手，用巴掌拍门，发出“砰砰砰”的响声，一边拍门，一边大呼小叫。

“开门！快开门！”

寸头男人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一边歪着嘴巴摇头，一边爬台阶。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生也跟着他一同往前走，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一张戴着眼镜的脸从半透明的大门中显现出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内侧的锁，并缓缓地将两扇大门往外推开。由于店铺内部有人留宿，大门没有上外侧的锁。

“你是老板吗？”

“我女儿和我外甥女呢？她们在什么地方？”

大门刚刚打开，郭爸爸和郭妈妈便径直冲进门去，从左右两边堵住戴着眼镜的青年男人，像两门连珠炮一样，同时发问。

“您二位先别急，先别急……”

戴着一副变色眼镜的“流影”露出带有几分歉意的笑容，连连后退，往吧台的方向退去。

江攀龙和娄志斌趁势走进大门，向前走两步，看向目前仍然无人搭理的吧台和厨房。由于店铺还没到营业时间，吧台和大门紧闭的厨房都空无一人，连店铺里的灯都还是关着的。

“老板说过，昨天晚上留宿在这里的女生们都睡在供女生留宿的那一间大客房里。您二位要找的女生应该也在那里。”

“流影”一边回答，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不停闪烁的手机。

“那间客房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郭妈妈急得满头都是汗水。

“你们老板在哪里？我们要见他！”郭爸爸挥舞手臂，伸出食指，径直指向“流影”的鼻子。

“别急，别急，叔叔……老板昨晚没有留在这里，目前也还没来……我不是店员，不知道他在哪里……”

“流影”一边赔笑，一边查看自己手机上冒出来的信息。他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有一大长串，其中有很多都是不同用户发送给他的图片文件。

“两间大客房的门都是锁着的，只有老板和昨晚上值夜班的店员有钥匙。女生客房的那把钥匙在那个店员手里。我马上就去叫醒他。”

“快去！快带我们去！”

郭爸爸和郭妈妈不依不饶地往前走，两张脸憋得通红，紧紧地跟在“流影”身后，穿过餐吧的大厅，向通往包厢和旋转楼梯的长廊走去。寸头男人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生也跟在后面。

江攀龙却不着急跟上去，而是停留在吧台前方，仔细打量餐吧大厅中的各项摆设。他从吧台看到货柜，再看向墙壁边缘的装饰物，最后看向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看着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出神。

这一切，还真是她喜欢的风格啊……

“龙哥哥，你在看什么啊？”萧欣阳突然上前一步，向江攀龙发问。

“啊……哦……”

江攀龙差一点被吓到，连忙转过身，面向萧欣阳，露出略微有点尴尬的笑容，僵硬地摆摆手。

“我没看什么啊。我只是看看这家店里面的装修风格而已。”

“和你们那里不太一样，是吧？”娄志斌笑着问。

江攀龙点点头，算是回答，随即往吧台边缘的长廊走去。

众人分批走上旋转楼梯，来到被一扇时常关闭着的铁门遮挡住的三楼。这扇铁门是黑色的，看上去和很多学校中的学生宿舍里的大门很类似。它是往里开的，表面只有一把用钥匙打开的锁。

“这一层一般都是给上夜班的员工休息用的。不过，老板有时候会允许一些玩到半夜的客人留宿。员工休息区和客人留宿区也是分开的。”

“流影”从自己的裤兜中抽出一把备用钥匙，将铁门从外面打开。这扇门在开锁的状态之下也需要使用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

郭爸爸和郭妈妈立刻推开自己面前的大门，三步并作两步地爬进三楼的走廊。一名身穿工作服的店员刚好哈欠连天地从自己休息的房间里走出来。看清正在向自己走来的这对中年夫妇之后，他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向走廊尽头的两间大房间走去。那两间大房间正是提供给客人留宿的客房，男女分开。

“炽？”

江攀龙再次露出略微有些尴尬的笑容。他看到，那位赶过去开门的、哈欠连天的夜班店员，正是刘长林。刘长林也已经看到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埋头开锁。

“龙皇老板认识他吗？”娄志斌感到有些诧异。

“他是我店里的玩家，”江攀龙抬起手，向刘长林一指，“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女子客房的大门很快便被打开。郭妈妈二话不说便冲进去，郭爸爸则停留在门口。这对看上去几近发疯的中年夫妇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

不一会儿，像是刚刚才睡醒不久的郭思敏和“水月”先后乖乖地从大门敞开的女子客房中走出来。一同走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个身上还穿着长袖睡衣的女生。四个女生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揉眼睛，一边打哈欠。

“先回去！回去之后再说！”

郭妈妈一边没好气地说，一边把两个女生递出来的手包接过来。郭爸爸更是黑着脸，一言不发。两人看上去活像神话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江攀龙和娄志斌识相地往左右两边后退，让开一条道路。女生们也自然而然地向右侧的房间门口退去。萧欣阳和翟梓慧先后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郭思敏。

郭思敏低着头，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双手紧握，向楼梯口走去。“水月”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跟在后面。郭爸爸和郭妈妈押着两个女生下楼，“噔噔噔”的脚步声无比响亮。

“好啦。既然人都找到了，也都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吧。”

娄志斌再次看向从女子客房走出来的两个女生，随即转过头，面对跟随自己一起来的同伴们。两个女生已经回到客房里去换衣服，“流影”和寸头男人都站在门口等。

“待会儿，我们几个都在QQ和微信群里说几句，把情况解释清楚，让大家别担心。”

“好的，社长。”

萧欣阳和翟梓慧先后点头。两个人的脸上都是略微有些不安的表情，却又不容易令人察觉。她们都知道，不仅家里不允许，郭思敏自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在外面过夜的人，更何况，还是在不熟悉的地方。但娄志斌很明显不想再继续参与这件事。

“不想四处看一看吗？”

刘长林慢悠悠地走到旋转楼梯口，面向分散开站在娄志斌身后的女生们。他略带尴尬地看向江攀龙，嘴巴微微颤动，像是在把自己其他想说的话憋回去。

“你们不是还没上班吗？”江攀龙似笑非笑地反问。

“可……可以先转一转、看一看啊，”刘长林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一边清嗓子，一边低着头讲话，“有兴趣吗？”

萧欣阳和翟梓慧对看一眼。另外两位女生先后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确认郭思敏一家人都已经离开之后，众人顺着旋转楼梯回到二楼。

“二楼是游戏区。一楼是餐吧。三楼是客房和工作人员专用区域。”

刘长林的嗓音有气无力，整个人表现出的态度和自己的做法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管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客人，自顾自地走到距离旋转楼梯口最近的房间，拉开房门。

“这个房间是二次元主题房间，可观看动画和漫画，也可租用COSPLAY服装。每个人按照小时收费，不足一小时的部分均按照一小时计费。”

女生们纷纷涌进房间内，仔细打量房间内部的摆设。贴在墙上的，是多种动漫主题混合在一起的墙纸。一台大屏幕电视镶嵌在墙壁中央的空隙之内，与悬挂在墙上的各种面具、头饰和张贴在墙上的海报围在一起。上锁的透明衣柜和玻璃柜中摆放着各种COSPLAY专用的衣服和道具，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整套的漫画。正对着房门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台电脑和一台可以随时调整角度的摄像头，除了用布帘遮挡起来的更衣间之外，整个房间全都处于摄像头的照射范围之下。

“卡牌游戏区和体感游戏区在另一边。”

刘长林没有进入房间，只是抬起手，向江攀龙和娄志斌做出手势。

江攀龙点点头，随即跟随刘长林向前走。娄志斌没有动，只是站在二次元房间门前，注视自己的社员们。

卡牌游戏室的大小大约比二次元房间大一点，但也不算太大。它的室内装修比二次元房间要简单一些，只是张贴着几张不同的卡牌游戏的海报，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装饰。除此之外，其他彰显它的卡牌游戏室身份的特征，就是摆放在一个木柜子中的几盒综合性卡牌桌游。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房间中的几排桌椅看上去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学校或者补习班的教室里。

“就是这儿吗？”江攀龙的嘴角略微一歪，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就是这里。这里不是专门的卡店。平日里来玩的，主要还是老板的朋友们，以及爱玩三国杀之类的综合性卡牌的人。”刘长林的声音显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哦？你们的老板没打算经营TCG卡牌吗？”

江攀龙露出放松的表情，随即转过头，向走廊另一侧的房间看去。那个房间在靠近走廊的一侧装有玻璃窗，站在走廊上，可以看清房间中的全貌。

“目前，他应该是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想和另外几位店主合作，比如提供举办比赛的场地和午饭，以及点心、饮料之类。”

刘长林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攀龙的动作，只是自顾自地说话，看上去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江攀龙直接将视线投向位于房间最里侧的一台自动售货机。这台售货机比一般的贩卖零食和饮料的售货机都要宽大，总体分为三部分，左侧是货柜，右侧是上下滚动的宣传海报，中央则是包括现金、刷卡和移动支付的付款设施。摆放在货柜中的，是印有不同样式的玩偶图案的纸质包装盒。位于宣传海报上面的，也是印在那些包装盒表面的玩偶。玩偶的种类多种多样，大体上分为人物和动物两大类。人物中主要包含国王、王子、公主、女巫、骑士和精灵，动物中则包括猫、狗、兔子、猪、恐龙等。

“你们店里还卖盲盒吗？挺潮啊。”

“是的，”刘长林仍然低着头，“这是老板的一个合伙人弄的。他有这方面的销售渠道。最近，来买它们的人不少。还有一些小孩。”

江攀龙长呼出一口气。按照他看到的情况来看，这家店不应该和自己有明显的竞争关系。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2019.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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