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大娘和那遥远的居仁村

我的童年,贫瘠而荒芜,伴随着我长大的就是低矮的茅草房,门口的一片芦苇塘。

娘对我说过:这片芦苇塘原先是我五老爷居住的地方,六几年闹饥荒,我五老爷在屋后的塘子里洗澡,瘦的没有力气爬上岸,淹死了。撇下了这片宅子。等我记事的时候,这片宅子上生长着茂盛的芦苇,几棵弯曲的碗口粗的桑葚树,早已看不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三伏天里酷热难耐,塘子里的一池凉水,格外诱人,那是我万不敢下去洗澡的,娘对我说:”水浅的地方有蚂蟥,长虫,癞蛤蟆专咬小孩的腿,水深的地方住着红眼睛绿鼻子的水鬼。”

潮湿炎热的夏天漫长而难熬,家的四周杂草丛生,树荫下面长满了青苔,浓绿着有些滑有些脏,几朵鸡屎粘在上面,花蚊子,钻毛杀”嗡嗡”地围着飞。

夏天的暴雨来得急走得也快。一阵疾风暴雨过后,芦苇叶翠绿了,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各种花草也抖擞开来。稍高的地方露出了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土地,光着腚趴在上面,享受着泥土得凉爽,闻着泥土特有得清香。睡醒了背上被钻毛沙,花蚊子叮咬出密密的红疹,释放出的毒素使我周身瘙痒烦躁不安,茫然地坐在地上,看树梢头上火一样的太阳晃动着西坠。

“平来,回家吃饭了。”这是娘在喊我。我们家的锅是五丈锅,用土砌的灶,烧柴火。能每次都是把水添满,在倒进去一脸盆红薯,水烧打响了在下两瓢玉米面,这一锅饭也是人猪共食的。家里人吃不了几碗,剩下了掺几瓢稻草面,就是猪的食了。能四季做着一样的饭,我不想吃,时间久了,营养不良的样子就显露出来了,面黄肌瘦,细细的双腿支撑着鼓鼓的肚子。父亲和娘也就跟着着急。常常有邻居建议父亲,把我送到大伯家住几天,也许大伯家的饭食好过我们家。

我大伯早年逃荒,逃到淮南大通矿下井挖煤,听周围的人说,我大伯挣的是钱,吃的是商品粮。听到的次数多了,大伯就在我心里有了形象,我想大伯应该是高大魁梧的身材,长的和我前院二叔一样的胖。

那年深秋,父亲种好了麦子,忙完了地里的农活,带着我去大伯家,当走出村子一二里回头看时,是一个陌生的村庄。父亲领着我从家后往北走过三节地,经过向阳桥,磷肥厂,水利站就到了汽车站。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的生面孔,我和父亲坐上了这个庞大的客车,也乘上了在我心里传说中的火车,经过一夜的颠簸,当我和父亲走出淮南站的出口时,夜色正浓,路灯四射着幽幽的橘黄色。漆黑的天幕上,有几颗星星还忽闪着眼睛。我们走过火车站门前的广场,来到对面的马路边,站在标着6路站牌处等候。不时的有客车停靠过来,有人上来了,又有人下去。车门“吱呀呀”一声关上了,“轰隆隆”的马达声和客车一起,一闪一闪地消隐在黎明前的夜色里。我听到四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这口音我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也不是我们村子里人说话的口音。我看到的汽车有大有小,排着队,不间断,就像我们家的鸡鸭拥挤着跑出圈门。我感觉我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的还新奇。

一辆小客车靠了过来,车还没有停稳,从车窗里有姑娘伸出烫着卷发的头在喊:“去九龙岗-大通.居仁村的走了。”居仁村是我熟悉的名字,自我幼年懂事起,我就知道这是我大伯挖煤的地方,遥远!遥远到需要坐火车才能到达的地方。

等小客车再次停下来时,父亲用手推了推我的胳膊,对我说:“到了,到您大伯家了。”走出车门一阵风雨迎面扑来,刚才上车时还是月明星稀,下车已站在飒飒秋雨里,斜斜的雨丝从高空落下,聚积成细流,流进了低洼的路边草丛。父亲领着我沿着马路一直向北走,看到四周都是清一色的红瓦房,经过雨水冲刷,显得格外清新明亮。我想这红瓦房比起我们家的茅草房那是好的多了。我和父亲一直向北走,左拐再向北,在一个有水龙头的地方,拐进小巷,推开单扇的小木门,看见大伯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小桌上的铝盆里放着金黄色的油条,绿豆稀饭,我闻到了红色的萝卜干里有香油的味道。我知道年长的就是大伯和大娘,大伯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高大魁梧,更不胖,只是一个瘦小的老头。

此后,每年的寒假,父亲就把我送到大伯家住上些日子,娘就说:“去吧.到你大伯家享两天福。”父亲送过我几趟后,我稍大自己就能坐火车去了。每次都是天色微明,走出淮南站的出口,穿过马路,在六路站点,乘上六路小客车,下车后走过三排公厕,看到水龙头后,右拐第五家就是我大伯家了。推开朱红色的单扇小木门,大娘看见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大伯正坐在黄色的藤椅里里唱书,低下头,眼光从老花镜的上方扫过来:“平儿来了。”我高兴地回应着。大伯的声音和我父亲一样高而细。姐姐哥哥们听到说话声,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于是笑声说话声就盈满了小院。

少年感觉人生好漫长,如蜗牛爬行一样慢,自己怎么也长不高长不大。自从成年后,肩上多了负担与责任,人生快得就如白驹过隙,精神与物质在拥有与失去之间不经意地2就流干了。

我已长久的再没有去过大伯家了,大伯家是我儿时的伊甸园,居仁村也是我魂牵梦系的地方。

今夏我颇感沮丧,精神上也有些恍惚,听从医生建议,我放下所有工作,按照小时候的路线去大伯家。再一次感受小时候放飞的心情。本来从家到淮南只需五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我还是按照二十多年前的路线走:上午八点从家里出发,经耿集.徐州.蚌埠.水家湖到淮南,再乘六路公交车到居仁村。当我走下公交车,站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眼前看到的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可巧路边的瓜果摊还在,只是换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主人。我记忆里的瓜果摊主人,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若是经营到现在已是耄耋老者了。我想这应该是老人的后人?也许是不知道换了多少人的又一个水果摊吧?

我按照我少年的记忆,寻找大伯的家。那时候,从水果摊左拐,走过小石桥,就能看到一条宽阔的水泥路,道路两边生长着合抱的梧桐树,宽大的梧桐叶迎风拍打出“啪啪”的响声来。路中间的公厕傍,早有农民拉着粪车.担着粪桶在采集大粪。臭烘烘的粪担“吱呀.吱呀”地从我身边走过。自来水管前,各种各样盛水的铁桶.木桶.塑料桶.排着弯曲拥挤的队……

而今天我看到的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四周都是残垣断壁,砖头.水泥块堆满马路,远处黄尘飞扬,原先马路两边的红瓦的四合院,早已荡然无存。但我清晰的记得,大伯家在站点的西北偏北。于是我又回到站点前,开始往北走,再往西.再往北,走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找到我记忆中的任何印迹。我想我是迷路了,找不到大伯的家了。

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大伯家的西面有一个自来水管,大伯每天早上都接满两大木桶水,双手提着,颤巍巍地把水倒进水缸里,我想找到水管就能找到大伯的家。于是我看到有人提着水桶,我就跑过去问:“请问?你们在哪里提的水?”对方也不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方向。但我终究没有找到水管,更没有找到我大伯的家。

我又记得离我大伯的屋后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烟筒,不断地冒着白烟。于是我又在目光可及处,寻找着高大冒白烟的烟筒,果然在西北偏北的地方,有高耸的烟筒冒出一股股白烟,烟筒上面还写着白色的大字。我急忙穿过杂乱的水泥路,田埂.黄豆地,我走过去看时,烟筒上面挂满了螺丝,就像葡萄树上挂满了葡萄一样多,烟筒的上方还有漆黑的大的齿轮在转动。大烟筒的旁边又多出了三座小烟筒,冒出红色.黄色.蓝色的各色烟柱。我知道这不是我要找的烟筒。

我在原地坐下来想了一会:我下车的时候,看到的水果摊比我记忆中的水果摊小的多了。生意都是越做越大,怎么会越做越小?这也许不是原来的水果摊?也不是原来的地方?可能是汽车站点前移了。

于是我又重新走回居仁村站点,有小客车靠过来,停下了,依然有三两个人上去,有三两个人下来。水果摊早已不见了。我沿着客车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傍晚的太阳四射出橘黄色的光,照射的四野都变了颜色,透过茫茫的被浓绿色覆盖的农田,我看到在西北偏北的地方,有盖着红瓦的小院,成片成排。还有高大的烟筒正冒着浓白的烟,我想这一定能找到大伯的家了。等我走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寂静,果然在路边看到了自来水的水龙头。沿着这个地方右拐,走进小巷,数到第五家,推开朱红色的小木门。忽然从里面跳出来两个高大丑陋的女人来,把我猛地拽进院子里,我挣扎打斗,好不容易逃出小院 ,又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扇黑色的小门,两边挂着长筒形状的灯笼,从门框上面一直垂到地上,上面忽闪着“云来客栈”几个字。我也觉得,今夜这里就是我最好的住宿地方了。就”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店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年婆婆,让我住进了一个窄小,靠左边的小平房里,平房窗口涌进来盛开的鸡冠花,腥红的在窗口抖动着,摇落了多少花籽。

老婆婆看着有房客住进,高兴的一直忙着,给我倒水.泡茶,直到我模模糊糊睡下,老婆婆才带上门,走了出去。

门前响起了悠扬的竹笛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竹笛声飘飘忽忽,似有还无,倾诉着,倾诉不尽人间的悲欢离合。

月牙慢慢坠下,月光透过窗棂,撒落地面,黑色的树影连同皎白的月光,一点点向上,移动到我伸手可及的墙壁上。大概快天亮了?

困了,感觉脑袋一沉。我又推开那扇熟悉的朱红色的小木门,看到大娘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塑料袋里盛满了买来的,豆腐.豆饼子-还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小白鲢鱼。看我进了和往常一样,还是盈盈的慈祥地看着我笑,我大伯还是坐在黄色的藤椅里,捧着书本在唱书,声音和我父亲一样尖细。

挖掘机的巨大震动,把我从床上掀翻地下,摔醒了。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冲出房间。中午的太阳照射的我睁不开眼,四周弥漫着尘土与烟雾。我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很老旧的小店,门头上的招牌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模糊,但依然娘够辨认出“居仁村代销店”几个字,黄色的字用红色描边。我走进去看到油黑的柜台上,摆了几个大玻璃瓶,里面盛着几支棒棒糖、泡泡糖、玻璃珠之类的小东西。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柜台后面的小床上,半躺着一个白发满头的老太太。看到有人进店,连忙起来,整个身子靠在柜台上,浑浊的眼睛瞟了我几眼:“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又向她打听了居仁村这些年的一些变化,顺便告诉她,我大伯和大娘的名讳。她闭眼深思一会,拍着自己的头,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老李姐老家的侄子。你小的时候常来,面黄肌瘦的,老家还是穷,来你大伯家住上十天半月,吃胖了,就回了……”

我心里愉快起来。打断她的话茬,向她打听我大伯家的方位。她似乎没有听见,又说年轻的时候常常和我大娘一起买菜,一起选花布,找最好的裁缝,做当时最时髦的衣服。她说的连我好像对她也有了印象。我问她:“你是不是常和我大娘一起玩的那个漂亮的阿姨?长头发又黑又亮,一直垂到上衣下面。”老人眼睛有神了,清澈如少女一般,连忙说:“是呀,是呀。那时候我和你大娘都年轻,人也漂亮,穿最时髦的衣服,做最流行的发型。我是居仁村里最漂亮的……”

我不顾礼节,几次打断她的话,向她打听我大伯家的近况。她终于停住了,不再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当年。清澈的眼神又恢复了浑浊,她告诉我:“你大伯在08年的冬天,就是下冻雨最冷的那年,夜里从床上掉了下来,冻死了。你大娘也在12年的春天,得了脑溢血去世了。唉!都烧了,一把灰埋在南山的山坡上。”我又问老人:“那我的哥哥、姐姐都搬哪里去了呢?”老人想了一会告诉我:“你大姐搬到洞山了,你二姐去了合肥,你哥接你大伯的班,去了潘集矿了。”

老人说完,自顾翻着一本泛黄的书。可能时间久了,书角折碎许多,抖下来就像风吹落的残雪。

我再没有心情和她说话,走出小商店,放眼四周,努力寻找记忆里的曾经。感觉有人在喊我的小名?是的真真切切是在喊我。我转身寻找,我看到大姐正踩着砖石瓦砾向我走来。大姐老了,老的有些像当年的大娘。这身影不只是熟悉,而更感亲近。我俩在这荒废的土地上走走停停,大姐对我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当年的老头店,对面是家电维修部。”我听了渐渐心中有了方向。我说:“对,我想起来了,老头店的隔壁是一间书店,往右就是路口,一个胖老头开的油条摊。”

当我站在一堆破碎的砖瓦中,看到几块完整的砖头上,刷着半面朱红色的油漆,我知道了,这就是我大伯的家,那时候我提着油漆桶,我大伯刷着刷着就刷到了门框外面的砖头上。还说这样显得门宽大气派。我弯腰捡了一块带有朱红色油漆,和带着我大伯气息的砖,装进我的背包里。

大姐对我说:“本来想带你去南山,祭拜你大伯和大娘的墓,山上野草茂盛,找不到上山的路。”我说:“今夜我已经见过大伯和大娘了,大伯坐在黄色的藤椅里唱书,大娘坐在院子里摘菜,他们都没有衰老,一直开心地看着我笑。”

此时,我站在昔日大伯家的,小四合院废墟之上,清晰的往事历历在目。闭上眼睛心中就生成红瓦青砖的小四合院,大娘穿着黑底红花的上衣在风中飘荡,大伯穿着藏蓝色的中山装,左上边的小口袋插着的钢笔闪着光亮。

居仁村的另一个站点,不时的有小客车停下来,三两个人上去,三两个人下来。我知道没有我大伯居住的居仁村,我今生不会再来了。再见了,遥远的居仁村!永别了,我的大伯和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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