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欧阳明日不觉呆了，竟会是这样阴差阳错，让他有了一亲伊人芳泽的机会。
七、伤心桥下春波绿（三）
疼痛骤然袭来，上官燕当即看清，她却不是在司马家废宅，司马长风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压在她身上的那团黑影是真实的存在。
那竟然是欧阳明日！
此时，欧阳明日狼狈地趴在上官燕身上，他的脸和她的贴得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脸上飞起红霞时的温度。那温度好像是春日里明媚的阳光，轻轻拂过他的脸庞，让他软软无力抗拒。他从不曾和她如此接近，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如兰似麝，直钻进他的心脾。
“赛华佗……”上官燕低唤一声，忽地说不下去。她的心跳得厉害，如此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浓密的眼睫微微跳动，像湖边的浓荫，遮住了他深潭般的眼睛，而他眉间的那点朱砂，在夜色之中，越发地殷红，就好似要滴出血来。她闭了眼，不敢再看，可她分明还能见到，欧阳明日那双含情的眼，和着漫天星斗，对着她一闪一闪。
欧阳明日正神思恍惚，蓦地听到上官燕的声音，遽然惊醒，立刻就想要撑起身子。可他慌乱间出手，一双手正好撑在上官燕的胸口。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从他的手触电般蔓延全身，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栗。
上官燕确实在颤抖！她知道，他并不是存心轻薄，可她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羞恼。她想要推开他，却一点气力也使不上。方才欧阳明日坠下来，撞到了她手上经脉，此刻她的手酸麻不已，一点也不听她使唤。她只得低声喝道：“你放手！”
欧阳明日一听到上官燕的呵斥，忙不迭地松手：“上官姑娘，对……”然而，他的身体全靠手撑着，这一松开，整个人又扑了下去。他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唇已从她的嘴角擦过，携着她唇瓣的芳香，埋进她更加香浓的秀发之中。
欧阳明日不觉呆了，竟会是这样阴差阳错，让他有了一亲伊人芳泽的机会。上官燕早羞得脸颊通红，急促道：“赛华佗，你……”她只觉一阵湿热的水汽冲上她的眼睫，想要说的话便哽在喉头。
“对……对不起……”欧阳明日不太利索地又再道歉，并找准了地面，撑起身子。他不敢看向上官燕，只把头别在一旁，望着绰绰的树影，一张脸也渐渐发烫。
上官燕站起身，拾起凤血剑，又理了理衣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默不作声。沉默中，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从她头发里传出，用手一捋，却是满手的血，在月光下泛出妖艳的红。
她与大少爷争斗，并没有受伤，这血只可能来自他！上官燕心中一紧，转到欧阳明日面前，就看到一条蜿蜒的血线正从他的发间渗出。“你哪里受伤了？”她立刻问道。
“也没什么，头被树枝刮了一下。”欧阳明日显出一丝羞赧。他在房里等上官燕，越等就越坐不住，眼瞅着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她回来，他便决定出去寻她。他的脚虽然不能走动，却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利用天机金线，缠绕在树上，一点一点地荡出去。这办法虽然可行，但他却从来没有这样“走路”，加上院子里树木茂盛，他这一路走来，被树枝刮了好几次。
上官燕觉得奇怪，不明白欧阳明日怎么会被树枝刮到，正要问他，忽地又想起一件更奇怪的事，便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欧阳明日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上官燕，小声问道：“上官姑娘，我可以不说吗？”他只觉得他的脸更烫了，他在树上荡来荡去，活像一只猴子。
看着欧阳明日不自在的神色，上官燕也没再追问，只是在心底觉得好笑。一直以来，他在人前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天下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这会儿他的神情和举动，简直就像是一个犯了错，正等着受罚的小孩子。
“上官姑娘，你查到什么没有？”欧阳明日清清嗓子，尽力减轻他的尴尬。上官燕把她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奇道：“蓝公子这么做究竟为什么？听他的意思，似乎让大少爷和他一块儿做同样的事，这么看来，倒像是在赎罪一般。”
“也许就是赎罪吧。”欧阳明日似乎深有感触，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罪还可以赎，但有一些，想要赎也不知道找谁。他不由得想到了易山，他欠他的一条命，却也是无法可赎的罪了。上官燕也想到了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欧阳飞鹰欠下的债，都是由他一点点去赎。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不断地欠债，又再去还债。她和司马长风，是谁欠了谁？她和欧阳明日，又是谁欠了谁？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欧阳明日的话音打断了上官燕的思绪，“既然大少爷已经向下了杀手，若他知道你还没死，必定还要来杀你。”上官燕点点头，方才如果不是欧阳明日及时赶到，她就会在阵法的催动下，举剑自裁了。“走，我们现在就走！”她当机立断，不再耽搁。
欧阳明日神色一黯，默了片刻，道：“上官姑娘，你先走吧，我还回去醉花居。他们不知道我出来与你见过，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你放心，我等椅子做好了，再去追你。”上官燕坚持道：“赛华佗，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说着，她蹲到欧阳明日面前，又道：“上来，我背你。”
“不可以。”欧阳明日连连摆手，迟疑地看了看上官燕，暗暗咬牙，终于说道，“若是被司马兄知道，我如何还能去面对……”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方才他与上官燕的情景，却是比她背着他前行，更为亲密。他倏地住口，讷讷不能言语。上官燕也立时想了起来，但她很快甩了甩头，将多余的思绪赶出脑海，道：“事急从权，我会向长风说清楚，他会谅解的。”
欧阳明日只得趴在上官燕背上，任由她背着。“你告诉我怎么出阵。”上官燕站直身子，忽地又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欧阳明日，道，“擦擦血迹。”欧阳明日接过手帕，见那帕子上绣着一只小燕子，就再舍不得用，只用手抹了两抹，便全神贯注地指点上官燕出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