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归的孩子

阳阳站在村口的马路边,踮起脚尖张望着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期待看见客车的影子。

这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下雨天满是大大小小水坑子,自行车经过都能飞溅行人一身污水。不下雨的时候,就尘土飞扬,一阵风都能扬起一阵灰,一辆车经过,只见漫天的尘土伴随着车一颠一颠的声音几乎是看不见车的。

这条破路平日里很少小车经过,常见的是一天两趟的客车。

阳阳今年九岁,二年级。贫困山村的孩子普遍上学的年龄普遍晚一点。阳阳的小脸晒得黝黑,随着太阳渐渐升高,脸颊变得红扑扑的,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冲刷着脸上的尘土,淌出几道小沟。短短的头发也变得湿哒哒的,汗水慢慢糊了眼睛,阳阳甩手一擦,留下了几道脏痕。

“怎么还不回来呢?”阳阳嘀咕着,使劲张望,没有车子的影子。他不甘心地又跳了几下,脚触地的瞬间尘土四溢,还是看不见车。他有点泄气,狠狠踢了几下地上的泥土,随即扬起一阵尘土,他捂住嘴巴咳嗽两声,赶紧跑到旁边去。

“阳阳……”村内转来一把苍老的声音,是阳阳奶奶,她白发苍苍,拄着一根拐杖,走得颤颤巍巍,“小兔崽子,你爸妈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到,你一大早出来瞎等什么啊?回家吃午饭。”

“哦……”阳阳一溜烟跑到奶奶身边,小心翼翼扶着奶奶回家。

村里满是泥土砖做的房子,黑乎乎的屋顶不少都长了一些草,有三四家是二层楼的红砖房,已经算是大户。

阳阳的家也是泥砖房。阳阳搀着奶奶慢慢回到家,旧得发黑的小方桌上面晾着两碗稀粥,上面各放着一根萝卜干。

奶奶往阳阳手里塞了一个鸡蛋,说:“今天老母鸡刚生的。”

阳阳咧嘴一笑,灵活的把蛋壳剥了,扒开两半,把一半塞到奶奶嘴巴里。

“不不不,我不要……这孩子……”奶奶推辞着,最后慢慢嚼着,竟有甜味流入心扉。

阳阳笑嘻嘻,端起粥,一口喝掉,边往外跑边说:“我再去村口接爸爸妈妈。”

奶奶摇摇头,笑了。

阳阳又跑到马路上,这时,地里干活的村民一个个回来了,阳阳逢人便讲:

“我在等爸爸妈妈。他们要回来了。”

“是的,他们放五一假,他们说请假几天,早点回来……”

阳阳的爸爸妈妈都在大城市工作,俗称农民工。但是,在阳阳心中,在大城市工作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爸爸妈妈辛苦工作,能换来钱,能给他念书,买书本和文具,还能给奶奶看病。虽然奶奶常说不看了。

但是,阳阳有时候觉得很孤单,因为父母常年在外面工作,他们都两年没回家了,因为他们说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多赚一点钱,况且车票也不便宜,所以归期总是一拖再拖。

阳阳觉得自己都快忘记爸爸妈妈的样子了,虽然有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过年都不回来,也曾委屈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但是,他还是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如果能跟爸爸妈妈呆在一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爸爸妈妈会给他讲大城市的繁华,他没见过的地铁和飞机;有很多东西出售的大房子叫商城;有一种能将人迅速带到很高的楼层的东西叫电梯;有个老伯伯很和蔼,专卖小朋友喜欢吃的东西,比如汉堡包和冰淇淋。

阳阳不知道汉堡包长什么样,爸爸用两块面包片夹了一个煎蛋给阳阳,阳阳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想起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时光,阳阳在梦中也能哈哈笑出声音来。

下午的阳光火辣,阳阳的小脑瓜晒得发烫,但是他舍不得回家,他跑到路旁一棵长着稀稀拉拉的叶子、看上去病殃殃的树下继续等。

他有点犯困,因为太兴奋,他昨晚很晚才入睡,今天一大早就醒来了。

他有点无聊,他尝试从1数到100,数到1000,数到10000。他尝试着背诵在这学期所学的课文。他像猴子一样倒立,学猴子走路,学公鸡的叫声,学母鸡的叫声,模仿老黄牛的叫声。

他一点都不累。

太阳渐渐西斜,逐渐柔和的阳光把他单薄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四周的一切事物染成了橘黄色。

爸爸妈妈所坐的车还没影子。但是阳阳突然一点都不着急,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夜幕降临,身后逐渐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突然,一声汽车喇叭声远远传来,接着看见两道明亮的灯光,在阳阳眼中,这异常明亮。

“爸爸妈妈!”阳阳欢快地跳起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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