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②

飘絮和浮萍从三岁开始就显露出了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随着年龄的增加越来越明显。

村里人都说飘絮结合了李秀才和他的短命老婆宝珍的所有长处,聪明,漂亮,细心,浮萍却像垃圾堆里捡来的,长得丑不说,性格也不讨喜,还笨。李秀才不会做庄稼,两个孩子常年吃不饱,村里人看不过去,隔三差五就喊两个孩子上自个儿家里去吃顿饭,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可是毕竟是人心都是肉做的,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飘絮才那么小就知道看别人的眼色,还没进门就甜甜地奶奶婶婶地叫,吃饭时人家心情好时她就多吃点,只要人家家里有人稍微露出一点情绪,她就只吃少少一点儿。浮萍不,她什么也不管不顾,只知道把自己肚子填饱,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其实这样的孩子老实,但日子够苦啦,谁不喜欢飘絮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呢。更何况,眼下这当口儿,老实人反而日子不好过,尽受作难,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人才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李秀才也时不时地担忧着,虽然作为一个传统的读书人,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老实人,可如今这世道太乱了,是个男孩倒也便罢了,偏偏又是个女孩,哪天他撒手归西了,这孩子可依靠谁去啊。

所幸飘絮与浮萍虽然天资性格都大不相同,感情倒好的不得了,飘絮虽然比浮萍瘦小许多,但毕竟是姐姐,尽量在各个方面都照顾着这个不那么伶俐的妹妹。

虽然有时吃不饱,衣服也常常短一截,但她们也总算是健健康康地过了十二岁。对于农村的娃娃们,十二岁是个关,不管是因为饥饿还是疾病,每年都有不少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夭折,而过了十二岁便大都能一直长到成年。村里人都说,别看李家那两个女娃取的个文绉绉的名字,命还挺硬。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人说:“那李秀才前半辈子被他那苦命老婆惯的啥活计也不做,这下后半辈子可有苦吃了,他那两个女娃啊,命硬哦,太爷早都让李秀才把她们活埋了,他非不听,看着吧,那两个妮子克死了他女人,不知道会把他克成什么样子,不死也得活受罪。”

农村人是淳朴的,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想着尽力过好自己的日月,看到比自己过得还恓惶的人也都尽力帮衬,世道已经够为难人了,人要是再为难人,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但也是容易滋生罪恶的地方,庄稼人没多少文化,也不讲什么道德观,这地方又山高皇帝远,没天收没地管的,反而给作恶的人提供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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