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情史》(10)

加布和萨萨大婚那天,朗噶王爷从太平王赞普那里得知了丞相巴桑对未来王位传承的立场,就急急地回到自己的武定王府召来儿子多噶商议对策。

“我听太平王赞普说丞相巴桑曾经对他说:‘蒙老藏王赏识倚重,不管老藏王临终时如何安排,他必遵王命,谁敢违命,他必讨伐’。并没有明确说支持谁继承大统,你看父王将如何行事?”

“这么说,丞相巴桑将来只遵王命,不管大藏王遗命是太子阿旺还是父王您了?”

“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好办。”

“怎么好办?”

“如果太子阿旺突然没了,就目前朝局来看,谁还比父王更有实力继承大统呢?”

“太子阿旺怎么会突然没了呢?难不成率军闯进太子府杀了太子阿旺?”

“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太子府在王城中,王城有重兵把守,率军攻打岂不是造反,目前父王还没有这个实力。”

“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吗?难道太子阿旺自己会消失不成?”

“孩儿有一策可让太子阿旺自己消失。”

“还有这样的妙计,你快说来我听。”

“孩儿有一灵犬藏獒,异常高大凶猛,孩儿只需稍加训练,就可让其出其不意地扑杀太子阿旺,事情即使不成,也不会牵连到父王,父王看此计如何?”

“好是好,如何才能实施呢?总不成把你那藏獒带进太子府吧。”

“父王只需找人探听太子阿旺的行踪,我想太子阿旺不会总在王城中呆着吧,一旦太子阿旺出了王城,我便带藏獒预先埋伏在路途之上,伺机放出藏獒扑杀太子,父王看这样如何?”

“好计,你去训练藏獒,我找人探听太子阿旺行踪,行动务必保密。”

“父王放心,我一定谨慎行事。”

朗噶父子密议一夜,计策商定,方才散了,各自行动去了。

这两天,太子阿旺很是舒心,自从参加了太平王府的婚礼,阿旺感觉已经完全可以掌控朝局了,他很是得意自己的谋划,借着祝贺太平王府喜事的名义,他送出的非常贵重的礼物被太平王笑纳了,后来,又把太平王的儿子、丞相巴桑的女婿加布安排到了他的嫡系军队御林军中任职,为此,太平王曾经多次向他表示感谢,并明确表示站在他的一边。这样一盘算,他加上太平王和丞相巴桑一共掌控的军队占了整个国家的一大半,他阿旺现在是要军队有军队,要谋臣有谋臣,要良将有良将,再加上他是现任的太子,名义上未来的储君,他武定王朗噶还凭什么和他阿旺争天下。现在只等老藏王驾崩,他阿旺登上大藏王位,就要动手灭了朗噶,消除这个潜在的随时可能威胁到自己的隐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于这个敌人,他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他不会顾及他和朗噶的手足之情,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心不狠,就不可能成就大业,从小,他就相信这个为王的行为准则,现在就是他实践的时候了。

可是老藏王虽然沉疴日重,已经卧床不起了,但毕竟没有驾崩,还是大藏王国实际的统治者,因为有丞相巴桑忠心耿耿的辅佐,仍可以翻云覆雨,仍有废掉他太子的实力,这让他有些不安,在这病弱的父王面前,他还是小心翼翼,虽然心里盼着老藏王赶快驾崩,但嘴里总是说着希望父王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前日,昏睡的老藏王突然醒来,听到太子阿旺这样说,勉力笑着说道:活到百岁就不用了,只要让他有时间安排好身后的事情,将来他们兄弟不要手足相残,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听到父王这样说,阿旺赶忙跪地发誓:他一定善待兄弟,请父王放心。老藏王见阿旺发誓,只说了声“好”,就让其退下了。

今春的一场大雪,让草原的牧草长得没有往年茂盛,王室的猎场因老藏王风瘫不能行猎,已经多年没有举行大型的围猎盛会,如今更显得萧瑟荒凉。转眼到了秋季,此时的野羚羊最为肥美,是王室猎场最好的狩猎季节,心情舒畅的太子阿旺突然想到猎场打猎了。

草原民族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王族行猎已经不是牧民简单的谋生手段,早已发展成平时习武练兵的军事演习,因不是大藏王行猎,太子阿旺只带了一队御林军护卫,安排在王室猎场进行小范围的围猎,规模要小得多。

在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草场上,猎人们纵马奔驰,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按预先制定好的行军路线摇旗呐喊,惊起了草原上的野羚羊四处奔走,而在另一侧守候的太子阿旺早已张弓搭箭地准备好了,受惊的野羚羊慌不择路地从其前方夺路而逃之时,阿旺已经一箭射向他的猎物,如此行猎,弓无虚张,箭箭射中,引得护卫们阵阵欢呼,经过一天鏖战,猎获的野羚羊装满了一车。阿旺余兴未尽,也不回王城,傍晚就在野外扎营,让随从护卫们点燃篝火,烧烤猎物,野味飘香,一夜欢歌笑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亦乐乎。

宴至半酣,阿旺起身小解,贴身护卫扶着他走到旁边小树林处,护卫在旁等待之时,突闻一声惊呼,转身看时,阿旺已被一猛犬扑倒,护卫一个箭步上前,抽刀猛砍恶犬,等到把阿旺救出,太子阿旺已经浑身是血,闻声赶来的长子阿沛抱起父王飞跑入账,待把父王阿旺放到卧榻之上时,阿旺已经奄奄一息了,临终之时嘱咐儿子阿沛:“必是朗噶害我,我死后,暂不要对外声张,儿可去找太平王赞普设法为我复仇”,说完就咽了气。

阿沛放下父王尸身,强忍悲痛,想起还没有搜寻凶手,带着御林军再次返回小树林时,只有那条恶犬躺在血泊之中,并无任何人影。阿沛只得命御林军暂留营地,不得声张,自己飞马回太阳城,连夜来到太平王府。

太平王此时已经入睡,忽闻大门被人敲得山响,一会儿,管家来报,太子阿旺的长子阿沛王子欲见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告。太平王想阿沛王子夜来必是非常之事,命管家不要张扬,带阿沛王子到小书房等侯,另派人去召女儿索娜前来议事,自己则起身让家仆抬着来到小书房。阿沛王子见太平王来见他,还没等太平王坐定,就已跪倒大哭,太平王见状急忙屏退左右,让阿沛起身细说。阿沛这才收住悲声,细述了太子阿旺遇害的经过,临了,阿沛道,

“我父临终嘱我:凶手必是朗噶,让我找小叔替他复仇。太平王若肯替我父复仇,我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太平王,必助太平王登上大藏王位。”

听了阿沛王子的叙述,太平王也已经猜到是朗噶所为,不过此事太过诡异,朗噶手段之酷烈残忍,让太平王不禁毛骨悚然,最后听阿沛决心率举族效忠于他,助他继承大统,太平王半晌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阿沛。阿沛见太平王不言,已知其意,从腰间抽出腰刀,挥刀砍掉了自己左手,忍痛立刀起誓: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太平王,如违誓言天诛地灭。太平王见状忙道,

“朗噶手握重兵,此事不可轻动,等我慢慢谋划,必替你父阿旺复仇。”

阿沛听太平王应诺,身体一软,昏厥过去,太平王急呼家仆抬阿沛下去找郎中诊治。

太平王派人去召索娜,索娜见王府管家深夜前来,知必有大事,交待了声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夫君仁次,就匆匆随管家来太平王府,直接到小书房来见父王。太平王见女儿索娜来了,挥退左右后,把阿沛王子所述简要地告知索娜,最后说道,

“阿沛已经向我发了重誓率太子府一族誓死效忠于我,我也答应了阿沛替太子阿旺复仇,你看下一步该当如何?”

“父王既然已经决断,目前关键是让丞相巴桑明确地站在我们这边。”

“丞相巴桑乃我亲家,难道会不支持我吗?”

“很难说啊,父王,阿沛王子虽然一口咬定是朗噶害了太子阿旺,但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心里猜想而已,当此非常之时,无凭无据就让对老藏王忠心耿耿的巴桑丞相站出来反对手握重兵的朗噶王爷,你说有多少可能?”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索娜,你说现在该如何应对?”

“现在该尽快请巴桑丞相过府议事,如巴桑丞相确实迟疑不决,女儿有一策或可解巴桑丞相的疑惑。”

“什么计策?索娜快说。”

“巴桑丞相可以代老王传旨,让朗噶进王城议事,朗噶若心虚不来,则证明朗噶与太子阿旺之死有关系,如应召坦然而来,则说明朗噶心里无鬼,如此计策或可定巴桑丞相心神。”

“此计虽好,但还是不行啊。”

“怎么不行?”

“朗噶知道现在太子阿旺之死没有证据,必应召而来,这不是让丞相巴桑相信朗噶无罪吗?”

“父王可事先透露消息给朗噶,就说阿沛欲为其父报仇,已经在王城伏下重兵,只等他前去,如此朗噶必不敢应召。”

“若朗噶胆大,看破我们的计策仍应召而来,我们不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吗?”

“那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真的让阿沛召集御林军做了朗噶,强逼丞相巴桑站在我们这边。”

“索娜才可定国,父王就照你说的办,太子阿旺暂不发丧,秘密运回太子府,天一亮,就让加布去请巴桑丞相过府,只说萨萨怀孕,本王高兴,设宴庆贺,你回家叫仁次协助阿沛秘密安排王城的伏兵,等我见过丞相巴桑,你亲自去一趟武定王府给朗噶传信,如何?”

“父王这样安排甚好。”

太平王父女计议一定,就散了,各自依计行事去了。

天亮,一起吃早饭时,太平王对加布和萨萨说,

“萨萨怀孕了,这是个喜事,我太平王就要有孙子了,理应摆宴庆贺一下,加布,你今天就去丞相府接你岳父岳母,我们在家小聚一下。”

萨萨闻听要接父母过府,自是高兴,催着加布尽早出门。临行前,太平王又嘱咐加布昨夜王府来人之事勿要外泄,快去快回。加布说了声“明白”,就套上马车去了丞相府。

丞相巴桑夫妇见女婿加布上门,听说是太平王因萨萨怀孕,自己要当爷爷了,要接亲家去庆贺一下,甚是高兴,又因加布是婚后第一次上门,故要留加布吃过午饭,再一同过府,加布急忙推脱说,

“萨萨听说我来接岳父岳母,一早就催着我套了马车过来,嘱咐我快去快回,我若在丞相府领饭再回,萨萨等得心焦,我回家一定会被埋怨的。”

“行,那就随你,等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巴桑夫妇乐呵呵地说。没用很长时间,加布就接丞相巴桑夫妇回到了太平王府,双方见面寒暄过后,丞相夫人随加布夫妻到萨萨的新房去看看,丞相巴桑则被太平王请进小书房喝茶聊天。和丞相巴桑聊过一阵家事后,太平王挥退左右,突然问道,

“老丞相可闻太子阿旺出事了?”

“什么,阿旺不是去王室猎场行猎了吗?怎么出事了?出什么事?”

丞相巴桑听太平王这样说,紧张地放下手中的茶碗,直起腰,看着太平王。

“太子阿旺被朗噶设计,放恶犬咬死了。”

“此话当真,可有凭据?”

“是阿旺长子阿沛昨晚亲口对我说的。”

太平王边说边唤人带来了受伤的阿沛王子。阿沛给丞相巴桑行礼后详细叙述了太子阿旺遇害的经过,最后说道,

“我父已亡,临终时对我说:凶手必是朗噶,请巴桑丞相主持公道,为我父报仇。”

丞相巴桑听了阿沛王子的叙述后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让阿沛下去疗伤,阿沛用眼睛看着太平王,太平王挥了挥手,家仆带阿沛下去后,太平王问道,

“老丞相看此事如何了结?”

“阿沛说凶手是朗噶,但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太子阿旺死前的猜测而已,这样就拿朗噶问罪,太平王不觉有些唐突吗?况且朗噶不是一般人,目前他手握重兵,处理不好,必会引起兵变,朝局动荡,不是我巴桑所能承担的,此事必须请老藏王决断。”

“可是我父王已经年老体衰,正如老丞相所言,此事尚在猜测之时,不能完全确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凶手就是朗噶,你现在报知我父王,让我父王如何决断?”

“太平王的意思是……?”

“依我之见,还是先确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凶手是不是朗噶后再请我父王决断,老丞相以为如何?”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怎么才能确定害死太子阿旺的凶手是不是朗噶呢?”

“太子阿旺的尸体暂时被秘密运回太子府,密不发丧,而老丞相可以代我父王传旨,让朗噶进王城议事,朗噶若心虚不来,则证明朗噶与太子阿旺之死有关系,如坦然应召而来,则说明朗噶心里无鬼,老丞相以为如何?”

“此计甚好,待我回去就依太平王说的办。”

计策商定,丞相巴桑未再逗留,只说朝中尚有公务要办,留下丞相夫人参加饮宴,自己回府安排诸事去了。

太平王送走巴桑丞相,立即派人通知索娜,索娜依计前去武定王府求见朗噶王爷。朗噶听闻长公主索娜来见,深感疑惑,急让管家带来书房相见,索娜与朗噶王爷见礼后坐下,也不待朗噶来问,就开门见山道,

“索娜突兀来访,还请王叔见谅,只因我父腿伤不便,今有急事特派侄女送信给王叔。”

说着,索娜从袖袋中掏出书信递给武定王朗噶。朗噶接信,展开,一眼扫过,只见信中一行大字:

阿旺已死,阿沛欲报父仇,假借王书召兄入城,兄自珍重!

大字下还有一行小字:事关生死,王兄看过后信交索娜带回,见谅!朗噶看过书信交还索娜,问道,

“信上消息,太平王如何得知?”

“我弟加布昨夜当值,发现太子府异常,前去探听才得知内情,今晨回家报知父王,父王急遣索娜前来报信。”

“索娜回去谢过你父王,就说朗噶今日受此大恩,必当厚报。”

索娜走后,朗噶急急召来儿子多噶商议,多噶听了武定王叙述的情况后,沉默半晌道,

“孩儿昨晚放出藏獒扑杀太子阿旺,见有护卫跟随,未敢上前,不过,那藏獒当时应该只是咬伤了阿旺,未能咬死阿旺即被护卫用刀砍死,以后的事,孩儿不得而知。今天,索娜来报阿旺已死,情况应该属实,如此其子阿沛欲报父仇,也在情理之中,但父王若接到王书而不去,似有不妥。”

“有何不妥,难道你让为父去送死吗?”

“父王若接到王书而不去,不是表明武定王府与太子阿旺之死有牵连吗?现在太子阿旺虽然已死,但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我武定王府所为啊。”

“那阿沛如果认定太子阿旺之死与本王有关,必要找我复仇,我若前去,不是找死吗?现在去和不去都不行,你说怎么办啊?”

“孩儿以为还是要去,不过让孩儿代往,看看虚实再说,父王暂时去军营,如孩儿不测,父王率军攻打王城就是。”

“多噶,此计甚好,为父就照你说的办,你去王城定要小心。”

“父王不用担心,父王在军,孩儿不会有事,待孩儿从王城回来再议后事,父王亦要保重。”

朗噶父子商量对策后,没过多久,王城传召:武定王入城议事。多噶出门接旨,说武定王不在王府,自己代父王入城,来人未多说,就领多噶进入王城。

多噶来到王城大殿旁的议事偏殿时,武安侯仁增等几个大臣已经在殿内等候,自从老藏王不能理事后,朝中大臣已经很久没有在大殿正堂朝会议事了,日常事务都在这议事偏殿处理,这偏殿自然也是丞相巴桑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丞相巴桑见多噶已到,就宣布开会议事。

“今天召众位前来只为一事,今天早晨,太子阿旺的长子阿沛来报说其父昨天在王室猎场狩猎时被财狼所伤,现在已经不治身亡,诸位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太子阿旺被财狼咬死了?”

“太子为国家储君,今突然身亡,朝野不免狐疑,处理不好,天下动荡,此事唯请老藏王决断,我等目前无断。”

“诸位既然都说此事须请老藏王决断,我等也无需多议,等老藏王清醒之时,我自上报老藏王,我们先为太子阿旺发丧如何?”

“先为太子阿旺发丧,我等无异议,还请老丞相安排。”

丞相巴桑安排了太子阿旺的丧事,小朝会就结束了,众人开始陆陆续续散去之时,巴桑突然问多噶,

“武定王朗噶怎么没有前来议事,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父昨天去了军营,不在王府,故我代父王前来看看何事,回去向父王禀报。”

“原来如此,武定王没有事就好,多噶回去一定转告,如武定王对此事有何异议请尽快告我,我好召群臣再议。”

多噶和丞相巴桑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向巴桑丞相告辞,走出议事偏殿。此时大殿之外,已无其他来议事的大臣,多噶走在路上,不时看到有御林军模样的人向他这边指指点点,从大殿到王城大门的路上,多噶遇到了几波御林军的巡逻队伍,王城御林军护卫比平时明显增多了,这让多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不觉加快了脚步,最后飞跑出了王城大门,骑上马,飞也似地回到了武定王府。

议事结束,丞相巴桑来到老藏王的寝宫看看老藏王此时是否醒来,见老藏王还是如平时一样酣睡,就找来宫中御医,询问有什么方法可以马上唤醒老藏王,其中的一名老御医说可以用银针针刺头部穴位唤醒老藏王,不过,老王后一直忌讳在大藏王头上扎针,所以一直未曾尝试过用针刺穴位的方法来唤醒老藏王,巴桑听老御医这样说,很是高兴,说今有要事需大藏王决断,无需理会老王后的忌讳,如老王后责怪,一切由他巴桑承担,嘱咐老御医即刻施治,自己在旁边等待。有了丞相巴桑的首肯担责,老御医即刻叫侍女扶老藏王坐起,自己拿来银针,开始在大藏王头上施治,当老藏王头上扎了十几枚银针,象个刺猬时,老藏王张嘴打了一个哈欠后,睁开双眼,看到多名侍女环绕,丞相巴桑站在面前两眼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不禁奇怪,

“巴桑丞相何事这样看着本王?”

丞相巴桑见老藏王在老御医的针刺治疗后果然醒来,不禁大喜,连忙屏退左右,并传话护卫没有传唤百步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然后跪拜道,

“我王恕老臣不敬之罪,因有要事禀报,老臣才命御医在藏王头上针刺穴位唤醒我王。”

“起来吧,无妨,此时本王感觉头清目明,此法挺好,以后还可用此法给本王治疗,朝中有什么要事非要向我禀报?”

“太子阿旺昨天被人放恶犬咬死了。”

丞相巴桑详细禀报了他所知道的太子阿旺遇害的经过以及他目前已经做的处理,最后说,

“今天老臣召几位枢要大臣来王城议事,武定王朗噶借故未来,去了军营,指派其子多噶前来,故老臣怀疑朗噶与太子阿旺之死有关系,未敢轻动,还请我王决断。”

老藏王听了巴桑的叙述,老泪纵横,沉吟不语,半晌方让丞相巴桑密召武安侯仁增,待武安侯仁增赶到,方才再次开口说道,

“都是本王害了我儿阿旺,本王已经多年不能理事,应早传位于太子阿旺,不至有今日之兄弟相残,但那朗噶也着实可恨,本王尚在,他就敢密谋杀害兄长,此子无德,狼子野心,留下他,日后必乱我朝政,本王今日决断,本王身后传位于三子太平王赞普,今受你二人调兵虎符和藏王剑,丞相和武安侯可相机行事,不必再报,我大藏国就托付给二位了。”

老藏王说完此番话后不再言语,用眼示意二人退去,丞相巴桑唤来侍女扶老藏王睡下,又严令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将老藏王苏醒之事外泄,否则诛杀满门,安排妥当后才和武安侯仁增退出,二人回到议事偏殿中又行密商,最后决定还是晚上密至太平王府和太平王商议后再行定夺。武安侯仁增回府后即找来儿子仁次和儿媳索娜,讲述了今日老藏王的决断,最后说道,

“老藏王托国于丞相和我,我和丞相已经商定,必须谨慎行事,万无一失,保得太平王赞普登上王位,才不负老藏王重托。如今武定王朗噶手中握有重兵,其子多噶多有谋略,稍有不慎,就会激起兵变,此事关系国家安危,万不可将消息外泄,仁次先去军营查看虚实,不可妄动,索娜回太平王府预先知会太平王,秘密安排一下,我和丞相巴桑夜半过府和太平王会商。”

听武安侯如此安排,仁次和索娜二人分头行动,到了晚上夜半时分,武安侯仁增和丞相巴桑秘密来到太平王府,索娜早在王府后门等候,见二人如约而来,直接领二人来到小书房,此时,太平王赞普已经在里面坐着等候,三人相互见礼,等武安侯仁增和丞相巴桑坐定,索娜上茶后,掩门出去,亲自守候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索娜迅速地安排停当后,丞相巴桑方才开口说道,

“长公主索娜是个人才啊,太平王有女如此,大幸,闲话不说了,太平王大概已经知道了吧,老藏王决定传位于太平王,并受我和武安侯调兵虎符和先斩后奏的藏王剑,嘱我二人相机行事,老藏王托国于我二人,我等必鞠躬尽瘁,定然保得太平王登上王位,不负老藏王重托。如今武定王朗噶手握重兵,随时有兵变可能,因此目前关键的是要夺了朗噶的兵权,使之不能拥兵自重,威胁国家社稷,太平王可有什么想法?”

“小王先代父王谢过二位大人,小女索娜已经告诉了我父王的决定,我也和索娜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先稳住朗噶,让朗噶从军营中回到武定王府,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地夺了朗噶兵权,而不激起兵变,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稳住朗噶应该是第一步,怎么才能稳住朗噶呢?”

“我也觉得应该先稳住朗噶,朗噶最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把他哄出军营就行。”

“朗噶害死太子阿旺,无非想取而代之罢了。”

“那我们就谎称老藏王准备立他为太子,哄他来王城觐见。”

“只要朗噶离开军营,我们就先去军营夺了他的兵权,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如此甚好,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太平王去诳朗噶出军营,武安侯带着调兵虎符和藏王剑去军营夺朗噶的兵权,仁次协助,诸位看这样安排如何?”

“就按老丞相说的办。”

“武安侯此行凶险异常,千万小心,成败在此一举。”

“老夫久经军旅,行事自有分寸,况且还有我儿仁次护驾,仁次武功如何,太平王是知道的,只要朗噶出了军营,我必夺了他的兵权,移师林芝,将之置于我大军监视之下,太平王尽管放心。”

“武安侯如此自信,我当然放心,太平王就此拜托了。”

说着,太平王躬身给武安侯施了一礼。大计商定,各自回府依计行事去了。

多噶代父去了王城议事,回府喝过一口热茶后才算稳住了心神,长舒一口气,心想幸亏父王未去王城,否则还真不好说就被阿沛那厮暗算了,事情还得和父王从长计议。多噶随即密书送至军营,让武定王朗噶暂待军营,自己留在王府探听消息,后事待消息明朗再做计较。

一晃过了数日,王城并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只有太子阿旺按王室规矩发了丧,多噶代父王去参加了,每次阿沛王子看向他时,多噶总觉背后发凉,匆匆完了礼数,多噶就迅速跑回武定王府闭门不出了。这一日,多噶窝在王府书房,正在回复武定王朗噶派来询问消息的亲随,管家来报,长公主索娜来访,多噶急忙吩咐管家带索娜到大堂,自己安排那亲随暂时回避。索娜被带到大堂坐定,正品茶等待,多噶从门外进来,拱手致歉道,

“长公主来访,恕为兄未能出迎,敢问长公主何事?”

索娜见是多噶,故意讥讽道,

“怎么朗噶王叔不在,多噶哥哥现在武定王府主事,忙得没有闲空见人吗?我来得不是时候,叨扰了多噶哥哥。”

“索娜妹妹莫要取笑为兄了,我父王现在军营处理军务,还未回来,我只是在王府代管几日,怠慢了索娜妹妹,我摆宴赔罪。”

多噶自小被索娜嘲笑惯了,也不生气。

“这宴席嘛,我是一定要吃的,不过不是让你赔罪,而是讨个喜气,既然朗噶王叔不在,我就和你说了吧,我父王今日听巴桑丞相说老藏王醒来后闻听太子阿旺行猎时意外死亡,只说阿旺无福,老王准备再立朗噶王叔为太子,已经让巴桑丞相召集枢要大臣商议此事,我父王闻听这个消息立即就派我来给王叔先报个喜讯,这不,我就跑来讨喜酒喝了,多噶哥哥,你说这宴席该不该吃啊?”

“该吃该吃,我这就让人摆宴,和索娜妹妹一起庆贺。”

听索娜这样说,这几日一直心惊胆战的多噶喜出望外,向索娜连连致谢。

“你这宴席太小,哪能这么就便宜了你,我今日不吃了,先要回去向父王交差,改日朗噶王叔正式被册封太子,搬进王城太子府,我要你在太子府请我大吃一顿。”

说完,索娜起身告辞。多噶殷殷地送索娜出门,等索娜走后,多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叫管家拿来王府藏酒,一口气喝了两碗。正当多噶喝酒庆贺之时,管家又来禀报,王城来人召见武定王去王城议事,多噶赶忙放下酒碗,出门迎接王城使者。王城使者见出来迎接的不是武定王,面露不悦,说丞相巴桑有大事召武定王商议,既然武定王不在,改日武定王自去王城找巴桑丞相说话,说完交给多噶王诏,也不等多噶回话即转身上马走了。多噶手捧王诏,回府坐下细看,只见王诏之上只寥寥几字:王欲立武定王为太子,速来王城会商具体事宜。看罢王诏,多噶从心里深信索娜所言,急到王府书房找来父王派来的亲随,让其携王诏速去军营召父王武定王回府。

当晚,武定王朗噶接到了儿子多噶让亲随带回的王诏,反复看了数遍,朗噶不敢相信他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就这么不废吹灰之力地将要到手了,之前,他还准备着挥军直下围困王城,逼迫父王立他为太子。

当年,他一马当先率军平定外藩作乱,他勇武的长子在那次平乱战争中战死了,是他的煌煌战功还有儿子的牺牲换来了大藏国之后那么多年的太平岁月,他阿旺何德何能,竟占据了太子的位置,阿旺从来没有领军打过仗,就凭阿旺是嫡长子?就凭阿旺嘴甜会哄父王母后高兴?就凭父王嘴里说的孝悌宽厚吗?朗噶怎么可能服气,今后怎么可能在这个他一点都瞧不上眼的兄长手下俯首帖耳地称臣呢?他不能就这样认命,老藏王风瘫后,他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联络边塞将领为他效力,在朝廷中越来越有实力,他散尽家财,聚集了一支效忠于自己的精锐军队,目前就驻扎在距离太阳城半日路程的军营中,这是他最有力的竞争资本,他呆在这个军营中心里就踏实,有了这支军队,朗噶谁都不怕,他已经做了兵变造反的准备,谁想儿子多噶的妙计不留痕迹地除掉了他的敌人阿旺,现在没有人能阻止他当上太子,继承王位了。朗噶高兴得有点怀疑这消息的真实,他又找来那名亲随,又详细问了一遍儿子多噶探听到的情况,应该不会错,太平王在王诏送来前,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派女儿索娜来传信给他,想来和他这个未来的大藏王套近乎,想到弟弟太平王赞普逢迎他的样子,他舒心地笑了。朗噶现在并不着急了,让那些老臣等着吧,他要看看那个唯王命是从的丞相巴桑以后怎么对他俯首帖耳的,让他等着吧。

这几天因为焦灼不安,他一直失眠,现在他要好好睡上一觉,恢复精神,明天再精神饱满地去见他未来的臣子们。恍恍惚惚地,朗噶进入了梦乡,梦中他依稀看见被恶犬咬死的阿旺不服气地来向他索命,他并不害怕,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人帮他,但是那该死的阿旺还是不顾一切地扑向他,刺了他一剑,他的身体突然觉得很痛,他从梦中惊醒了,抚摸着梦中被剑刺伤的手臂,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朗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被这种预感搅扰得再也无法入睡,他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即刻找来那名亲随,让其立即返回武定王府召多噶来军营议事,等到那名亲随离营远去,朗噶才又回到卧榻睡了。

多噶在武定王府等着父王回府好一起庆贺一下,可父王并没有回来,等来的却是那名亲随带来的口信,让他即刻赶赴军营议事。多噶觉得王诏上白纸黑字的明白地写着:王欲立武定王为太子,父王的多疑是没有必要的,但他不敢违命,即刻整装随那名亲随赶往军营。入夜时分,多噶见到了父王。

朗噶见儿子多噶赶到,即召多噶来后帐议事,多噶抱怨说一路赶来还没有进餐,朗噶拍了一下头,笑着说忘了,让多噶先去用餐,自己在后账等他。等到多噶用过晚餐后,父子两人在后账开始议事。

“父王还有疑虑?”

“为父昨晚做梦,梦中阿旺刺了我一剑,醒来,还觉手臂隐隐作痛,突感不祥,故召你来商议。”

“原来这样啊,想是父王近日思虑过甚,夜间做梦也不奇怪,如果因梦而废父亲王业,岂不可惜,如果父王还是担心阿旺一族对父王不利,可以写一封信让孩儿捎给太平王,就说近日梦中见到惨死的阿旺,觉得不太吉祥,让阿旺一族迁出王城后再行新太子册立,以利国事,让太平王从中周旋通融一下,等阿旺一族迁出王城,父王再入王城不迟。”

“如此甚好,为保万全,为父入王城时,你在军营坐镇,为父如有不测,即刻起兵攻打王城。”

朗噶父子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多噶带着朗噶的书信回了太阳城,没有回家就直接去了太平王府,见到太平王,呈上父王朗噶的书信,说父亲武定王近日身体微恙,暂时滞留军营,过几日就奉诏去王城商议册立新太子之事,最后说,

“我父王近日身体不好,连日夜间做梦见到惨死的太子阿旺,觉得不太吉祥,想请小叔帮忙周旋通融一下,先让阿旺一族迁出王城后再行新太子册立,以利国事。”

太平王接信后迅速看过一遍,又听多噶如此说话,故作为难,迟疑半晌,才开口说道,

“这个事还要呈请大藏王和丞相巴桑才能办,太子阿旺刚走,就迁其族离开王城,武定王不觉有些冷酷吗?”

“我父王也是觉得这话不好直接找巴桑丞相说,故让侄儿送信给小叔,请太平王帮忙从中周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巴桑丞相是本王的亲家,这话我去说,为避免外面说武定王闲话,我可以先把太子阿旺的夫人和儿子接到我家暂住,以示抚慰,余人遣散,令归于太子封地,你看这样如何?” 

“还是太平王想得周到,我在武定王府等消息,我父王病愈就去王城。”

多噶带到信后,就回武定王府等候。再说答应了朗噶的要求,太平王召来女儿索娜商议。索娜听了父王讲述的情况后,表达了对目前局势的看法,

“武定王朗噶已经中计了,父王只顺了他的要求,他就会回太阳城的,只有他离开军营,就通知武安侯和仁次先去军营夺了他的兵权,移兵林芝,解除兵变隐患。朗噶就让他呆在武定王府,先不用去搭理他,父王登上王位后再去处理他。”

“武定王朗噶拿着王诏找我说话,在朝廷之上如何应对?”

“王诏上说王欲立武定王为太子,召他来王城议事,并没有说一定要立他为太子,况且他不应诏,迟迟不来王城议事,如此怠慢国事,怎么堪担大任,朝议否决王意,改立太平王,也没有什么不可。”

“朝廷中毕竟有朗噶的势力,我不及他,他若强辩,朝廷舆论喧嚣,也是与我不利。”

“朗噶若是用强,父王可以命人彻查太子阿旺的死因,水落石出之时他性命不保,就不能怪父王了。”

太平王父女计议一定,索娜就去联络丞相巴桑和武安侯仁增,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迁出了阿旺一族。这个有悖常理的举动立即引起了朝臣和民众的议论,大街小巷流言四起,迅速就传到了武定王府中的多噶耳中,也传到了军营中武定王朗噶耳中。朗噶这次安心了,大张旗鼓地回了太阳城的武定王府。朗噶刚走出军营,即被一直在军营外监视的仁次探知,立即飞鸽回报父亲武安侯仁增。仁增得报立即找到阿沛,调集御林军精锐军队秘密赶往朗噶在太阳城外的军营,待和仁次会合,仁增留下阿沛在朗噶军营外的小树林中埋伏好带来的御林军,互相约定了求救信号后,仁增和仁次带了2名护卫到朗噶军营门外通报而进。

此时在军营中的正是多噶,武定王走后还没有一天,就听营门外军卒来报,武安侯一行4人来营,多噶狐疑,但也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带着随从出迎,

“让老侯爷久等了,老侯爷何事来我军营?”

“怎么就让我站在军营门口说话?”

“恕罪,老侯爷快请进营。”

多噶闪身让开,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武安侯一点儿也不客气,带头进了军营大帐,等多噶跟着进来,武安侯回身对多噶说道,

“多噶贤侄,你去召集营中诸将来大帐,我有王命要宣。”

多噶没有多想,就让人去召集军营众将来大帐聚集,自己给武安侯搬来一张凳子让武安侯坐下等待。没过一会儿,十余名将领来到大帐,武安侯仁增起身,从怀中拿出调兵虎符和王诏,对多噶等众人说,

“我奉王命来调多噶部进驻林芝,整军备战,这是调兵虎符和王诏。”

武安侯说着,把调兵虎符和王诏交给多噶验看。多噶被这道突如其来的王命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手里拿着调兵虎符和王诏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方道,

“老侯爷可否容我禀报我父王后再交出兵权?”

“怎么,调兵虎符和王诏有假吗?”

“老侯爷说笑,调兵虎符和王诏哪会有假。”

“既然调兵虎符和王诏是真的,多噶,你是看不起我仁增不成?”

“老侯爷在朝廷中德高望重,侄儿哪敢低看。”

“既然如此,多噶,你为何还要请示了武定王后再交出兵权,难道武定王不是我大藏王的臣子吗?”

“老侯爷言重了,我奉我父王之命领军在此驻扎,今日我父王不在,武安侯前来调兵,我不禀报父王,怎么敢擅自交出兵权,武安侯还是宽限侄儿几天。”

“王命紧急,不是我武安侯和你多噶过不去,你还是即刻交出兵权吧。”

“老侯爷恕我暂时不能从命,我必须禀报我父王后才能交出兵权。”

“真的不能交出兵权吗?”

“老侯爷,多噶实难从命。”

武安侯仁增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只听“啊”的一声,多噶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原来,在武安侯转过身的一瞬间,仁次抽出藏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下了多噶人头,可怜多噶还没反应一下,只一愣神间,藏王剑已经划过了脖颈。瞬间斩杀了多噶,仁次举起藏王剑,大喝道,

“藏王剑在此,武安侯有先斩后奏之权,你等皆是大藏王臣民,谁还不从王命,多噶就是榜样。”

帐中众将目睹仁次身手,皆被吓得面色苍白,其中胆小的早已经跪倒在地,几个胆大的见多噶已死,大势已去,也不得不跪地,一起说,

“我等愿从王命。”

仁次见众将已服,出了大帐,从怀中拿出信炮点燃,信炮瞬间升空炸响,一会儿,埋伏在外的御林军涌入军营,武安侯命人埋了多噶,留下仁次协助阿沛带着御林军裹挟着众将立即移营林芝,自己则带着2名护卫星夜返回太阳城复命去了。

朗噶回到太阳城,有些疲乏,准备先在王府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去王城和丞相巴桑商议册立新太子的事情。可第二天早晨,朗噶正在用早餐的时候,管家来报,军营来人要见王爷,朗噶心头一怔,急忙让管家带人来见。

“小人见过武定王,多噶王子出事了。”

进来的原来是他的亲信随从拉巴,拉巴一身泥土,两眼血红,显然是骑马跑了一夜。

“什么,多噶怎么了?”

“多噶王子被武安侯杀了!”

“什么,多噶被武安侯杀了!”

听到噩耗,朗噶只觉天昏地暗,两眼一黑摔倒在地。等到被管家抱到床上,再次醒来,朗噶忍住眼中泪水,唤来亲随拉巴细问事情经过,才知兵权被夺,儿子多噶惨死,如今大势已去。听完亲随的禀报,朗噶命管家取来重金谢过报信的拉巴,随后,屏退左右,朗噶卧床仔细回想起整个事情,才渐渐弄清楚了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不禁咬牙切齿,一声长叹,

“可恨啊,那太平王设计害我。”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先是太平王与他结盟,却又不想参与实际行动,故意摔伤了腿,后与丞相巴桑联姻立稳了自己脚跟,却不想出头,故意透露消息给他,诱骗他谋害了太子阿旺,好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最后,让索娜送信,骗自己离开军营,派武安侯夺了他朗噶的兵权,下一步不就是追查太子阿旺的死因,要了他朗噶的性命,彻底斩草除根吗?想到这里,朗噶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太平王好盘算,我朗噶没有那么容易死,我要活着和你斗下去,总有一天,我要为我儿多噶报仇。”

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朗噶打定了主意,开始了他的绝地反击。早晨起来,管家再见朗噶时大吃一惊,不到60岁的朗噶一夜头发全白,一头白发面色苍白口角还沾着血丝宛如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管家惊恐地伏地哭道,

“王爷不可过度悲伤,伤了自己身体。”

朗噶见管家这般表情,扶起管家,问管家为何这样看着自己,管家急忙拿来铜镜,让主人自看。等到朗噶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时,不禁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冷笑道,

“这样好,今日之朗噶再不是旧日之朗噶,武定王已经不存在了。”

说罢,自去整装洗漱,用过早饭后,朗噶开始安顿家事,命管家去府门摘下武定王府的匾额,让人重新做一块名曰“废园”的门匾,又派人去大相寺请喇嘛替儿子多噶诵经超度,安排完毕,朗噶和管家说了一声,径直去王城大藏王宫觐见父王去了。

朗噶进入大藏王宫时,老藏王已经苏醒,因前次针刺头部穴位治疗后,老御医得到允准,开始用针刺治疗老藏王,大见成效,近日,每天早晨,老藏王基本能够按时睡醒。听到宫人来报,儿子朗噶前来觐见,老藏王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说了声不见,继续吃着侍女送过来的水果,可是那个来报信的宫人站在旁边并不离开,老藏王有点奇怪,对那宫人说道,

“你怎么还不走,就说我不想见他。”

“回禀大藏王,朗噶王爷今日来特意叮嘱小人,务必让他见大藏王一面,他说此来是向大藏王辞别的,以后再不进王宫,小人看朗噶王爷神色异常,头发全白,面容苍白,心中不忍,故在这里等大藏王吃完水果,再行禀报。”

“你说朗噶是来向我辞别的,以后再不进王宫了?”

“朗噶王爷是这样对小人说的。”

“那就叫他进来吧。”

那宫人走后不久,朗噶进入藏王寝宫,跪倒在老藏王面前。老藏王抬眼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面容苍白,两眼含泪的男子在自己面前伏地跪拜,不禁惊愕,这哪里是昔日高大威猛,神采飞扬的那个儿子朗噶啊,分明是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小鬼。

“你是我儿朗噶吗?”

“正是不孝子朗噶。”

“你如何变得如此落魄?”

“太平王赞普设计害我,我儿多噶被武安侯杀了,儿子伤痛不已,一夜白头。”

听到朗噶如此说,老藏王沉默半晌,看着已经被折磨得象鬼一样的朗噶,心头不禁有些不忍,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吧,听传信的宫人说你是来向我辞别的,以后你打算如何?”

“儿子已经心如死灰,不再留恋这尘世浮华,儿子准备到大相寺出家为僧,再也不过问世事,今日之后,再也没有武定王了。”

老藏王听说朗噶要出家,叹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免得今后兄弟相残,你安心到大相寺修行吧,不再会有任何人打搅你了。”

说罢,老藏王吩咐宫人去召丞相巴桑和武安侯仁增,二位重臣来到藏王寝宫,看到一夜白头的朗噶均有些惊愕,一代枭雄经过一天一夜竞然变得如此落魄。老藏王未等二位重臣多想,当着朗噶的面,宣布道,

“武定王朗噶虽然之前有错,但如今已经家破人亡,受到了惩罚,今天朗噶决意到大相寺出家为僧,本王已经同意,改其名为神秀,到大相寺出家修行,朝中诸事与朗噶再无关系,以后任何人不得再去打扰,允许其家人仍留王府生活,如无违法,不得再去滋扰,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武定王朗噶,只有大相寺神秀,二位老臣代我去传话给太平王赞普,此事就到此为止。”

听了老藏王的决断,二位重臣没有再说什么,拱手告辞,朗噶跪拜父亲后,也随着二人走出王宫,自此朝局已经明朗,后来,太平王赞普违约,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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