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遥远的你

写给遥远的你

祖一

黑色落寞

我曾经度过的最为落寞的二十岁,是在死皮赖脸地追随着他的步伐,梦想着沿着他的足迹遍走东南西北。

四年之后,我来到他曾生活的城市,他曾梦想着要来养老的城市。

我随身带着,那个mini笔记本,敲打着文字,文字里有着他的气息。

虽然他一直存在我的通讯录里,但是一直没有勇气再次听到他的言语。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特别的。

他说:你是一个有心人。

他说:你就是那个小地方出来的,那样儿的脆弱,无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愤怒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

这是考研失败之后,他说的最狠的话。

但终究他还是叮咛:少说多做,超越自己,包容一切,在新的城市多多进步。

多么朴实,多么平实。

多么坚定,多么铭心。

于是,我来了。

我怀抱着一种梦想而来,这种梦想似乎与这个黑色小本子有关,用指尖敲打出梦的旋律,充满着诗意的文字,文字里有爱,孤独,奋斗,青春和秘密。

于是,我要给未来写下这些文字。

为了一种孤独的排挤,一种遗世的独立。

而他,就是那个永久的藏在心底的落了幕的主角;

他,是我的老师。

孤岛,上方。

为何把自己生活的城市叫做孤岛呢?

不是有很多很多人吗?

不是有很多很多对你微笑,和你拥抱,教育你,关心你的人吗?

不是有好朋友,有说不完的甜蜜,撒不完的娇气?

都去哪里了?

长了翅膀了。

啊哦,原来孤独是长了翅膀的天使,上方是云,是雨,是风,甚至是电和闪。

朋友走后,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像是一本被阅读完的书,被封锁在铁箱子里。我从未如此心虚过,不是因为对友情做了手脚,而是时间让陪伴变得没有了色彩。

谁言道: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我宁愿锁着自己,掏着心语,把灵魂掏空,整个肉体便都解放了。

不需要这种最深情的告白。

灵魂是个无底洞的黑色深渊,或许就是圣经上的地狱的模样。

我迷恋这种黑色!

这绝非自怜。

在黑色的世界里,我们可以对生命进行深度的加工,对灵魂进行自由自在的编辑。

然后,会发现自己最真实的存在,生命的面包就是在黑暗里烘烤成的。

那一天,星星说他喜欢黑暗。

那一刻,整个小心脏都沸腾。

我没有立马言说:我拥有同样感觉。

只是调侃:你的内心是黑色的脆。

后来,我迷恋他,迷恋他看似沉稳的强壮的外表,迷恋他坦诚的强大的内心。

可是,我没有追随他的勇气,害怕心中的这份美好就此烟消云散。

我害怕看到最真实的他。

那个只能通过阴道去求得灵魂融合的他。

我渐渐冷落了他,远而离之。

但,心中关于他最初的记忆依旧那么明朗而美丽。

他永远是那一颗明镜的星,至少在我心里面,他是诚实而美好的。

但,这种美好与爱情无关。

只是,邂逅的,陌生。

陌路,邂逅。

我遇见你的时候,正值,一月,北方,渐暖。

你就是那朵暖暖的梅花。

如果每场相遇都是这样美好,那将多好。

最恨时光为何让人们变化莫测。

我想我永远再也不愿见到你。

星星不说话。

但星星永远走不出我的故事,我的孤岛。

我记得一个下雨天,我打故乡走来。

第一场春雨滴滴点点,零零星星。

我忽然想起了你。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的雨是什么样子呢?

你立刻回复说:现在对雨已经没有了感觉。

小时候喜欢看雨,小时候看到的雨很美很美。

我看到的雨像温柔的剑。

这就是我的性格。

还以为刺到了你,你的关闭的门。

我坐上了北上的车,车里有你的嘘寒问暖。

我抵达了你所在的城市,城市里有你一同挤下的地铁。

我坐上了那场被你叫做家的公车,公车上不再有你的背影。

这便是宿命,陌路的宿命。

看不懂看不透,路上的行色匆匆。

不明白不明了世世的苍苍朗朗。

只是,这一世,不将就着,将感情流放。

看得高贵的,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凡是华丽的,要拿得起他的质感才行。

选衣服是这样,买花是如此,挑选男人也得这样机智。

我还是一个糊涂的人,糊涂地享受着最初的那次心跳的美好,熟知,这种心脏的跳动,一下子跳了恒久。

恒久,是多久。

天知道,答案。

流动的书房

有这样一个灵魂栖息的地方,它是我的流动书房。

一个24小时有着灯光和书香的地方。

随意坐在古木地板上,黑色长裙涌动,脚丫赤裸,摊开几本心爱的书,就像和几个知心的人促膝而谈。

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许多。

或者是,躺在书架上,写着,写着。

哪怕只是念着,想着,也是一种幸福的享乐。

我拥有这样的流动书房,它离我很近很近。

人少的时候,我会对书发呆,侍书而眠。

人多的时候,我会望着行人微笑,微笑地看着,看着这个属于大家的书房。

我时常会满足地笑了,25岁的时候,可以如此幸运和这么多人共度阅读时光。

小女孩的绘本是立起了红墙绿瓦;

老男人在啃着历史,意味悠长;

男孩们看着科幻,时而瞄一瞄身旁的姑娘。

面包和咖啡的浓香飘洒着,旧梦一下子复苏了。

我想到了18岁,贪婪地坐着私人小书馆里,啃着三毛,被她的精神打动着,感染着。

勇气仿佛是一种流行病,就这样蔓延了我的全身。

可是过了那么多年,那份心境,还是如此单纯,对书的情感一点都没有变,对书中人的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甚至会怀疑自己,那些年,为何会突发奇想地渴望成为作家,为何会那么坚定地来到北京。

为何会把季老当作偶像?

当我不经意再次迈进这座书房,我知道了答案。

事实的确是这样。

16岁的渴望不是凭空产生的,那么,26岁的时候,我能够为那份最初的渴望做点什么呢?甚至是,30岁,我将怎样在这座孤岛上存活。

那些年头,早早地爬起,用钢笔在纸上涂鸦者华而不实的文字,还以为每个字都是美丽的精灵在跳动。

而现在,大把大把的时间,被衣食住行埋没了。那些精灵般的文字不知跑到哪里了?

我厌倦这种世俗的疯癫。

写文,必须奋发,我开始约定自己,6时起床,码字。我要找回那些跳舞的精灵。

虽然这些文字不值得任何人挂念,但他是我的精灵,他必须飞舞起来。

那么,约定好,30岁的时候,我的精灵可以飞舞在这个流动书房里。

远方,一直走。

我的脚步从未停止过,从未停止去探索新的东西,从未停止去走向这个拥挤的社会,也就是我所谓的江湖。

我的江湖里有医生,老师,学生,小朋友,公司员工,创业者,流浪汉,植物,水和阳光。

就是这样明朗。

他们以不同的头衔生活在这座孤岛上。当我对他们的事业没有用处的时候,我就是孤岛上那颗最亮的星,是他们放大了我的孤独还是我的孤独被他们照亮了?

凡是来到这座岛上的人都是开心的。

他们欢呼着。

而我在江湖中只扮演者一种角色,那就是一个城市的孩子。

是啊,还是孩子,还是童心未泯。

我在江湖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像一颗星星一样,在漆黑的夜晚,我知道,是哪一颗在惴惴不安。他们时而明暗闪现,时而远近漂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夜空,构成了我的一段行程。

这段行程里,有坦诚,欺骗,挖苦,帮助,等等,这就是人生。

我想写一写这些人,这些闪耀着光芒的人们。

可我终究只能书写我自己,我怕,把你们写扭了,写弯了,写的虚假了。

但我只知道,你们在逐渐地逝去,仿佛,白天就是宣判我们告别的时日,为何人们匆匆相遇,又匆匆别离。

这些都是无关痒痛的。

能够相互陪伴着,相互支撑着,走向明天的,才是最耀眼的星。

所以,远方,一直走,一起走,不回头。

食与性

我开始敬仰那些来自灵魂的高贵,而非把生命大好时光浪费在吃饭,购物这些琐碎的事情上。

即使我是那么期望拥有一见属于自己的房间,十平即可,有阳台,厨房和个人浴室,开始简单的生活,自己做饭,食。

间或有一个性吸引者出没,间或只为了一眼的美丽瞥见。

但终究我需要一个灵魂的说客,把这座孤岛变成一个家。

一个温暖的家。

告别琐碎,为了不让二十几岁的自己像枯叶蝶一样无助地漂泊。

专注一件小事情,例如,码字。

不要让生活脆片化。

我见到一些词人,瘦若林峰,文人自古以来就是这般模样,节食或者忘食,到这般田地。

还有一些文人,烂性如泥,自由地放纵。

我开始欣赏那些瘦骨嶙峋的才人。

尘缘,尽头

在风和蓝天之间,步入我江湖中的那些人,我们共同在此呼吸,这种缘便是值得珍惜的,虽谈不言不语,各自奔着前程,磕磕绊绊。

有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到最后,什么话都能说出,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是彼此厌倦,厌倦彼此的一切缺陷。到了这种田地之后,便是尘缘,尽头。

有的人来了,走了,散了;忽然又重逢了。当他们一一步入我生活的城市,我们依旧像最初遇见时候一样。

可是,他们又必须离开,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停留。

哪怕是试一试。

朋友说,没有了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那天晚上,我给十年前的老友发消息说:说说话。

阿杨说很忙,要我先说什么事,然后给我回复。

阿婷也是:什么事?

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什么事?

仿佛必须有事情了才能够联系,才能够问候。

许多天过去了,大家都忘了是什么事。

而那晚,是我的生日。

似乎期待着有那么一种祝福。

而这祝福又是那么遥远。

或许到了30岁,便不再有所祈求。相信这世界上除了血缘,没有什么关系是牢不可破的。

即使是血缘,也会痛到极致而离之的。

这便是尘缘的尽头。

原来,只是借口

见到他的时候,天色已晚,黄昏骤然间由浅绿变成墨色,西天边成了天然的中国画,一副精美,绝伦。

他哇哇地笑着,说是两年未见了。

又是匆匆年岁。

初相识的时候,记忆深刻,却从未告知为何;那天是经济学课程,他就坐在我的前面,看着朱光潜先生的散步美学,理论多于艺术本身的美,而恰好是在昨日,我也在图书馆里津津有味地读着,读着。

他说,当年你念诗的时候,我去图书馆里读哲学了。

他嘿嘿地笑。

憨厚中透漏着天真,执着地追求着,似乎命运都在书中被神灵掌握了。

后来,他读佛经。

他说,万物有灵且美。

就这么六个字刻印在他的青春里,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他会追求学术,追求平平淡淡。

二十六岁时候,他路过我在的城市,当然只是路过。

我们一起去清华园子里听了讲座,当然是学者的言谈,关于学术和生活。

然后又是匆匆离开,匆匆。

杳无音讯!

我嫣然像个傻子一样,一般地行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一定和某种利益挂钩,但我找不见我们之间的情意。

那样认真地对待着每一个人,每一个曾经走进我生活的人。这些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苦乐,他们不能解决我的所有问题,他们眼睁睁地望着彼此焦虑,却举手无策。

有时候,人们是这样的,故意这样让彼此举手无策。

仿佛灵魂永远没有着落,仿佛每个熟悉的人都是那么失落。

他走之后,我才懂得。

有这样一种朋友,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的絮絮叨叨上,你的失败,苦恼,痛苦与他无关,这样的朋友,也是一种朋友,他让你学会了自己管理情绪,调整情感。

他走之后,心中便鄙视自己。

他只有自己孤独的追求,没有他物。

这时候,我顿时发觉自己,原来,也有这样的性格缺陷,孤独地忘记尘世的活物。

但终究我明了,所有的不安就是因为太年轻。

如果年轻的时候,能够安安静静,能够在大事面前泰然,在失败面前自若,这是一种修炼。所以,人世间,朋友,只是一个借口,他要我们情感有了寄托,他要我们看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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