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3岁的陆川带着挽留的话去，又带着挽留的话回，一个字没有说出口，揣着分手就回了。最后一个拥抱的余温还被他捂在胸口，一想到今后再也不能拥她入怀，他就感觉胸口被狠狠捶了一拳，疼得厉害。
他颓然地坐在路边喝酒，在黑夜的包裹中，边喝边哭。
也许是夜不够黑，有人看到了他的眼泪。
于是，陆川听到有人坐了下来，然后就是酒入喉的吞咽声。
他没有转头，甚至是没有抬头，男生大抵都是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眼泪的吧。
陆川摇了摇手里的啤酒罐，没有感受到酒和甁壁碰撞的力道。于是将啤酒罐置于掌心，用力地握紧，然后抛了出去。
他没有去取新的啤酒，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干巴巴地垂着，直到新的啤酒罐被送入手中。
他接过啤酒罐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怂？失个恋，哭成这样。
没有回答，只有一口一口酒入喉的声音。
陆川也扬起头，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啤酒，咕咚咕咚的声音随着喉结的上下起伏，飘在寂静中。
啤酒罐从嘴边拿离，陆川抹了把眼泪。
暗夜里再次响起声音，陆川听到旁边的人说，能哭就会好，不哭，心就死了。
陆川扭头去看他，他像是融于这黑夜，看不清，甚至是看不到。
陆川不再说话，两人就默默地喝酒，陆川喝着，喝着，再次哭了起来。
旁边的人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02
那天晚上和陆川一起喝酒的人叫，林亦然，29岁。那天晚上也是他要离开这个城市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没有睡，一个人迎着黑夜走在这个小城里。天亮了，他就要走了，离开这个生活了14年的城市，曾经他把这里称作是自己的第二故乡，现在这里埋葬了他的青春和一段糜烂的往事。
有些过往是注定不会化作春泥，孕育现在，让其开出花来。就像，林亦然的生命中窜出一个苏晴晴，让他猝不及防地喜欢上，之后死心塌地的爱上，却最终落了一场空。
苏晴晴像是握在林亦然手里的一把沙，林亦然小心翼翼地不去紧握她，只是用力，再用力地合拢自己的指缝，但是她却随风而起，追风而去，一次又一次。虽然每次都会回落掌心，但掌心的沙却越来越少，林亦然知道自己握不住，但是始终不舍得扬了它。
所以他任由苏晴晴占据他年少的喜欢，享有他的痴恋。
林亦然爱苏晴晴爱的太久、太极致，不再爱她以后，他想他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了。即使这个人是苏晴晴，他也无法再爱了。
苏晴晴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林亦然也不允许苏晴晴再回来了。
曾因一个人守着一座城，现在为了祭奠曾经的自己，他要离开这座城。
03
林亦然要离开的小城叫，荫山。城如其名，绿树成荫，背靠大山。
15岁那年，爸妈背弃了对彼此的承诺，也违背了对他的诺言，终究是离了婚。和他摊牌的那个下午，林亦然的爸爸看着他说，我们给你取名“亦然”，就是希望不管生活平坦或波折，你都能安然处之，生活亦然。
林亦然不言语，却恨起了这个名字。既然你们希望我生活亦然，但为什么又偏偏是你们掀起生活的动荡？
他们走到这一步，他是有预期的，只是没想到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这么的难以接受。
有些痛，不是准备好了，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痛了。
林亦然的爸妈，也曾恩爱有加，一家人也曾亲密无间。爸妈挽着手去接他放学，然后三个人大手拉小手一起回家的场景是他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但是，太美好的事情总是不易长久。
林亦然爸爸的事业似乎是突然间就有了很大的起色，没用几年，就顺风顺水地成了当地的有钱人。然后，林亦然的爸爸就出轨了，虽然最初是被出轨，但是在不断的纠缠中，也真的动心了。
妈妈也是知道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扩张，但是始终没有提离婚。林亦然以为，这是因为他们对彼此还有眷恋，他们之间还有爱情。
但是直到那天，他突然间明白，他们没有离婚只不是还没有离婚的必要而已。
那天，除了爸妈离婚的消息，林亦然也得知，他的妈妈正在和另一个男人交往。
原来，他们早就背着自己开始了新的生活，只有他还对逝去的幸福念念不忘。所以他恨，恨他们，恨自己。
林亦然离家出走了。在偌大的房子里，留下一张单薄的纸条，上面写着，从今以后，我们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你们不要来找我，因为我是不会让你们找到的。
迈出家门的时候，林亦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落脚何处。
在火车站，听到有人说要去荫山，他是瞬间也决定去荫山的。荫山，荫山，他在心里默念。他想起了学过的一句诗，“不教胡马度阴山”，他想我就是不要叫他们找到。荫山，荫山，他在心里默念，有山的依偎，即将到来的冬天，不会太冷吧。
04
林亦然和这个小城似是有着注定的缘分，他很快便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水果店做杂工，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待人温和、厚道。于是他在这家水果店，从15岁一直待到20岁，也是在这家水果店，他第一次见到了苏晴晴。那一年，他18岁，苏晴晴也18岁。
18岁的苏晴晴来荫山读大学，学英语专业。那天，宿舍的4个女孩，结伴在这个新的城市游逛，回去的时候，恰巧在水果店旁边的公交车站等车。穿白色体恤，蓝色格子衫的林亦然在低头码水果，他直腰，抬头的刹那，正好撞进了一个女孩的眼睛，于是女孩快速拍打着周围的同伴，小声说，那边有个很好看的男生。顺着女孩的视线，她们看到了林亦然，一个清朗、干净的少年。多年后，苏晴晴还是能清晰地记起最初见到的林亦然，虽然他们当时并无任何的瓜葛。
因着好看的林亦然，女孩们便经常过来买水果，她们和他搭讪，问水果，他是一问一答。问其他，比方说，这个城市有什么好玩的？你是这里人么？你也在我们学校读书么？他浅笑，然后礼貌地点点头，走开。这个时候，老板娘会笑呵呵地说，你看你们都把我的亦然问得不好意思了。从老板娘的嘴里，她们探听到他叫“林亦然”，和他们年纪相仿，在这里生活，没有读大学，再没有其他了，对了，还有他没有女朋友。女生们欣喜又失落，欣喜他没有女朋友，失落他没有读大学。
女生们边讨论，边把林亦然说给苏晴晴听，苏晴晴就是这么认识了林亦然。苏晴晴不曾同女生们去见林亦然，因为她要做家教，一个接着一个。
后来，女生们开始有了男生追，或是开始追起了男生，她们不再特意跑很远买水果，见林亦然了。而这个时候，苏晴晴却开始重复出现在林亦然的视线中。
林亦然第一次注意到苏晴晴是十月底的一个雨天，他把水果搬进屋子里后，站在门口，悠然地看着雨落下，在地上开出灵动的水花。他抬眼向远处看，目光落在了站在公交车站窄窄遮雨棚下的苏晴晴身上，她穿粉粉的薄毛衫，安静的站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头微抬，目光不知落在哪里。公交车来了，她小跑着钻进车里。林亦然收回了视线，继续看雨落下，看地上的水泡打着转儿。
第二天，相似的时间点，林亦然无意识地往公交站的方向望，看到依旧穿着粉粉薄毛衫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有一丝波动从心里划过。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林亦然开始习惯在相似的时间点，看向同一个方向。这是他们最初相遇时的距离，也是他们一直保持的距离。林亦然的目光追随了苏晴晴11年，从18岁到29岁。
后来的某一天，苏晴晴出现在了水果店里，她弯着腰，在一筐桔子里，轻轻地翻看。然后，扭头问林亦然，这个时候的桔子酸么？林亦然回，底部有明显小圆圈，捏起来软软的桔子会比较甜。苏晴晴扯了一个袋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桔子端详，肩膀的挎包滑到臂弯里，打到了地上。她把挎包重新放回肩膀，看着林亦然说，你帮我挑几个酸桔子吧。
有人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特别，那你很可能是已经喜欢上TA了。
林亦然觉得苏晴晴特别，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习惯朝一个方向看，隐隐地等待她的出现。只是会很认真地帮她挑酸桔子。只是看到她身边站着一个男生的时候，觉得失落。
林亦然发现，有个男生开始在公交车站等苏晴晴。最初，见到苏晴晴，男生会往她手里塞一个水杯。慢慢地，苏晴晴开始自己接过水杯。林亦然想，冬天真的到了，天气真的冷了。
是的，冬天真的到了，天上开始飘雪，林亦然穿过雪花，看到男生把苏晴晴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来回地搓动。林亦然的心里窜出了小火苗，燃起了躁动，他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PS：陆川是我《突然想爱你》一文中的人，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看一下。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5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