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生当及时行乐。可及时是什么?现在吗?那现在又指什么?是接下来的1小时、1分钟还是1秒?
这是一个深奥有趣但却又“无用”的问题,也是《时间之问》第一章中探讨的一个话题。通常情况下,人们会把时间切割,如: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一分60秒,一秒1000毫秒,一毫秒1000纳秒,1纳秒又有1000皮秒……这样切割下去,永无止境。但究竟要精确到什么刻度,才是现在?
看起来,越是追求严谨的科学越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汪波老师却在文学中找到了答案:
“史铁生说:‘现在是一分钟,还是一秒钟?还是千分之一秒?恐怕很难定义。现在,应该是一件事情有意义所需要的最短的时间’。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既不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时间点,也不是一段固定的可以量化的时间段,而是赋予一个意义所需要的最短时间。”
把高深的物理问题,借用文学语言来表达,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在《时间之问》中,经常可以看到二者巧妙的融合。
02.
喜欢《红楼梦》的朋友,不知是否留意到贾宝玉身上有块怀表。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中,宝玉冒雨去潇湘馆瞧林妹妹。夜已深,林妹妹要歇息了,便催促宝玉离开。
宝玉听说,回手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戌末亥初之间,忙又揣了,说:“原该歇了,又扰得你劳了半日神。”
读至此,是否产生过这样的疑问:戌末亥初是什么时候? 怀表是从西洋传入的,刻度一般是罗马字母或阿拉伯数字,而贾宝玉又是怎么看懂这个稀罕玩意的?
在探讨时钟时,汪波老师适时地引入了《红楼梦》并提出了上述问题。
原来机械表传入中国后,曾作了一番本土化的改造。用子丑寅卯等十二时辰来代替原来的罗马文或阿拉伯数字。每两小时对应一个时辰,第一小时称为"初",第二小时称为“正"。如,戍时是晚上19:00-21:00,戍初就是19:00-20:00,戍正就是20:00-21:00。一小时又分为初刻(0分)、一刻(15分)、二刻(30分)和三刻(45分)。
所以,贾宝玉看到的时间——戌末亥初,就是晚上九点。看来,荣国府的公子小姐都追求健康的生活方式,极少熬夜。
03.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物钟,它调节着我们的昼夜节律。可它是怎么产生的呢?原来是人类在长期适应环境的过程中,顺应地球的自转而形成的。
为了让读者更好地理解地球自转带来昼夜的变化,作者把我们带入了《小王子》里。
小王子漂移到了一个奇怪的星球。那儿住着一位点灯人。他的使命是日出点灯,日落熄灯。本来挺轻松的差使,可由于星球自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后来一分钟转一圈。可怜的点灯人不得不陷入点灯--熄灯--点灯--熄灯的循环当中,完全没有睡觉的时间。
小王子又来到地球,发现地球上有无数个点灯人。最先出现的是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的点灯人,然后是中国和西伯利亚的点灯人走上舞台,后来轮到俄罗斯和印度,再后来依次是非洲和欧洲、南美、北美。每天太阳不急不缓地升起、落下,点灯人大军像巨型体育场上有节奏涌起的人浪,此起彼伏。
地球上的点灯接力赛一直在循环进行,这不就是地球自转引发的昼夜交替吗?
在天文地理课上难以理解的问题,聪明的作者却巧妙地引用了《小王子》里的语言,来阐释它,复杂抽象的知识立刻变得浅显易懂。
原来,自然科学并不总是一副孤独高冷的姿态,刻意和文学艺术保持着一段距离。当二者的边界逐渐缩小,奇迹般地渗透交融为一体时,科学变得活泼生动浪漫,而文学则在固有的审美价值之外,又给科学提供了诗意的栖居。
04.
当然,《时间之问》里,还有许许多多有趣的话题,例如:
如何用半只西瓜就能解释冬至夏至?
“清明时节”究竟是风清景明还是“雨纷纷”?
祖冲之仅仅是数学家吗,你可知道他还跨界发明出了测量冬至时刻的工具——圭表?
明朝王子朱载堉是如何找到人类音乐共同的音律一——十二等程律的?
时钟的“嘀”和“嗒”一样吗?
盲人的时差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
打开《时间之问》,犹如遨游于一片辽阔浩瀚的知识海洋,里面蕴藏着无数和时间有关的天文、数学、物理、音乐、文学、生命、信息等宝藏。而我,只采撷了几朵文学的浪花,来袪时间之魅。
优美流畅的笔触,使得深奥的科学知识脱下枯燥的外衣,变得形象生动起来;独特的问答式写作,又避免了冗长的叙述。让我们带上孩童般的好奇心和想象力,跟随智者的一问一答,去探索一个个关于时间的奥秘。阅读这本书,注定是一场激荡脑力、开启智慧、丰富心灵的奇妙之旅。
作者汪波,留学于法国的微电子博士,目前在北京大学深圳研究生院工作,是一位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学者。他的思维,既具东方的灵动与含蓄,又有西方的抽象与精确。书中很多真知灼见,无不体现出他扎实深厚的人文底蕴和严谨理性的科学精神。
而且,书中不仅仅有答案,更可贵的是,汪波老师还传递了一种当下中国教育中最为稀缺的品质:发问。他说:“问号似一把弯刀,可以削出更多的刨花。一个提问的价值甚至强于十个回答。”
同时,汪波老师的智慧与谦逊,也令人肃然起敬。在谈及《时间之问》的成书经历时,他写到: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感受最多的不是知识的累积,而是我在无穷知识面前的无知。我切身体会到,累积的知识不是智慧,而从累积的见解中摆脱出来,才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