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晓锦锦
待我刚要上前帮彼解开身上的麻绳时，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又到了另一个场景，这次的场景是在一个四合院内，院子被大红色的绸缎装点的喜气洋洋，就连院内的盆栽里都系上了红色丝带；我走到正屋门前，正中坐着两位慈祥的老人，神采飞扬，喜上眉梢；屋中挤满了宾客，在这些宾客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岸！她静静站在宾客中，眼神直直望着正在跪拜老人的新人，满眼悲凉和绝望。
“夫妻对拜！”一声高亢的喊声落下，新郎缓缓转过脸庞，是彼！果然是这样！
彼的脸上没有任何欢喜与悲怒，像是一条被扯着线的木偶，听着指挥号令缓缓行动。
脑中响起天尊的话：“九世轮回，有缘无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惩罚，一世一世的痛彻心扉，一世一世的爱而不得，一世一世的幽怨绝望......一世一世的有缘无份……
这样的场景又在我眼前轮换，不是岸在拜堂便是彼在拜堂！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决堤的泪水，那绝望的眼神，那撕心的挣扎，那无力的反驳……一回又一回的在我心里撞击，那一世又一世的感觉一股脑的塞入我的意识我的心底，几乎心要窒息！头撕裂般的疼痛，眼里的泪水不住的向外涌......
“岸，你回来了。”忽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最后一次的轮回婚礼也已经结束。
我转头望见了那个让我和简街跌入轮回的男人——天尊！
“天尊。”我望着眼前的男子，比我在轮回中看到的他要稍微苍老了些。
“已经九世，你这孩子还是透着以往的倔强。”天尊微微眯着眼睛，慈祥的面容没了之前的冷傲。
我微微颔首，一个疑问盘旋进心里。
“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就是。”天尊说完，朝我走来，来到了我面前，他的面容更加清晰，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沧桑，眼里该有的威严在此时却被悲伤代替。
“为什么？”我开口说出了疑问：“这一世和其他都不同？之前的每一世都是彼此错过而成家，遗憾一世；可是这一世我们只是才分手，还没有和别人成家，还没有悲痛一世，怎么我就......”
天尊望着我的脸，听着我说话，眉头微促，开口打断我的话：“是吾。”
是他？
是了，只会是他，也只能是他；这九世的轮回惩罚都是他给的，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他手上！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已经轮回了八世，这是第九世，他为什么突然将这一世惩罚中断？
我盯着天尊的眼，还没开口要问，他便开口答道：“吾不忍再看你痛苦，纵还有这一世，吾也不忍。”
我愣住，他说不忍？这是天尊的慈悲心吗？天尊也会心软吗？天条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包括当初对七公主那样......而我一个小小的仙又如何能让他慈悲心软？
“无需问为何。”天尊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继续道：“吾只问你，历经九世，你可知罪。”
知罪？
我凝视着天尊的双眼微微笑，摇头。
“我知我们违反天条私自相见，可是天尊，爱无罪！纵使经过千百世，我依然爱他。”我说着，跪倒在天尊面前：“求天尊让我回去人间，这一世的惩罚还没有结束，求让我再回去。”
虽然每一世都是痛苦，但是却每一世都能看着彼此在自己身边幸福，这是惩罚，却也是幸福。知道他生活安康，纵使不能在一起却也安心。
天尊听完我的回答，眉头紧蹙闭起双眼，神情悲痛。
“你已经死去，人世间的肉身已无，此时已晚。”天尊说着睁开眼，悲痛的神情瞬时消散。
“您是无所不能的天尊，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既然我的惩罚还未完结，就求您让我回去继续受罚！”我深深扣头，额头紧紧贴住地面，虔诚请求。
听到天尊的叹气声：“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倔强。”
我未搭话，不是我倔强，是我明白如果活着没有爱，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可知九世结束后还是不知罪过，会有怎样的惩罚？”天尊问。
惩罚？
我直起身，昂起头看着高大的天尊，道：“请天尊明示。”
天尊低垂眼眸，冷漠的神情让我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你们继续化为曼珠沙华，永世不见；”天尊顿了下，接着道：“直至天地相接，宇宙重回混沌。”
原来不过是再做回彼岸花，那又如何？我们依然会继续相爱。
“好。”我下定了决心：“我愿意，只是求天尊让我这一世回去。”
天尊摇头：“你肉身已无，在那人世间你已是去世之人，贸然出现会扰乱世间秩序，且会让身边人陷入恐慌，不可取。”
我听闻他一再这么说辞，一股火烧入脑中，大叫道：“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擅自做主让我不受完这一世惩罚！这事情就得您负责，您必须送我回去！不然您也是犯了天条的！您私自撤回惩罚，就是违规！”
“嗯！”
我话音刚落，一声空旷的生气声从头顶传来，震慑人心，吓的赶忙再次深深扣头，大叫道：“岸不是有意冒犯，请天尊饶恕！”
不等天尊回答，我便复又起身看着天尊的眼睛道：“只求天尊让我回去，就算是做他身边的一草一木，一牲一畜都好！只求您再让我陪他到大婚之日！”
天尊没有答话，转身朝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走去。
“天尊！天尊！求求您，让我回去吧，求求您，求求您！！！”我边喊叫着边奔跑着去追天尊，试图拦下他，可是我越跑越离天尊的身影远，任凭我如何跑都追不上他的步伐。
追着追着，不知怎么，突然没了天尊的身影......怎么凭空消失了？
“佴烟！佴烟！佴烟！”
听到有人在叫我，这声音好像是孟小婆。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三生石前，这是前世轮回的空间，她在叫我回去！
我停住脚步，不再去追天尊，也明白任凭我再怎么追也根本追不上，他是天尊，若不想让我追上，即使在这里跑再久也是找不到他的身影……轮回已经全部看完，该回去了！我站定，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心里默默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耳边依然响着孟小婆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我缓慢的开始睁开眼睛，祈祷着一定要看到孟小婆。
“佴烟佴烟！”孟小婆的声音在我睁开眼的一刹那清晰异常，而眼前果然出现了她的脸庞！
“小婆！”看到孟小婆后我一把抱住面前的孟小婆，怕是幻觉，而确定不是幻觉的瞬间我心中的郁结瞬时崩盘，泪翻滚而下，此时的我只想哭，只能哭！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要回去，要回去啊，可是...可是天尊走了啊天尊走了.....
“既你已想好，吾便给你十五年时间，投入牲畜道，去吧。”
阴间上空忽然传来天尊的声音！
还挂着泪痕的我松开孟小婆，昂起头望着被灯火照的通明的暗黑上空，却不见天尊的身影。我双手支地，摇晃着站起身来，循着四周看了一圈依旧不见天尊的身影。
泪滚出眼眶，哭笑着双手合十，再次跪倒，深深颔首：“谢天尊！”
我就这么一直跪着，心里充满了感激；终于能去陪我的简街了，也是我的彼。纵使只有十五年时间，便已足以；待这一世过去，我们就可以永远的拥有同一肢体，虽不能相见，却易知道彼此就在身旁！
我的天尊，您可知无论您给我怎样的惩罚，我都会回答：“爱无罪！”
“佴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牲畜道？”不知何时孟小婆来到了我面前。
我直起身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转向身旁的孟小婆，微笑道：“是我的选择。”
“对，是她的选择！”身后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女人声。
我转头望去，吓的我惊呼：“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啊！”
只见那人的脸是一半女人一半男人，并不是本身的妆容如此，而是这就是两个人的身体彼此砍掉了一半拼接而成的！太他娘的吓人了！这样还能活着？可是像是这个样子的话，上厕所洗澡不就很麻烦？会不会很尴尬呀？我去，我在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研究这些！我摇了摇头，驱散脑中的各种问题，望着面前的拼接人，琢磨着面前的这到底是什么鬼？
“大人！”孟小婆看到面前的人，立刻跪行大礼。
“佴烟，既你已经选择，日后莫要后悔。”这次的声音竟然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吓的我不觉向后推了一步。
“你...你是谁！”面前的拼接人让我觉得极其不舒服。
“不重要。”拼接人转身，边走边道：“孟婆，带她投生。”
“是。”跪在地上的孟小婆答应着起身。
“这奇怪的人是谁？”我转头望向孟小婆。
“阎罗！”孟小婆答。
“什么，这是阎罗！”我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阎罗不是男人吗？在我的认知里阎罗一直是男人！可是这是什么？一半女人一半男人的！
“别管了，佴烟，跟我走吧。”孟小婆也不再问我牲畜道的问题，径自朝前走去。
想来也对，此时还是投生要紧。我快步跟上孟小婆的脚步，朝汤铺子走去。
刚刚走进汤铺，才发现里面的布置和茶楼相仿，只是里面的桌子只有一个，是正对着门口的长桌，桌子大概有一米八长，桌子两头分别放着一把木椅。
“坐吧。”孟小婆说着走到了长桌的面对门的方位坐下，我便坐到了靠近门的一端。
这是要喝忘忧散了？不行不行，要和孟小婆商量一下，这汤我不能喝！
没等我开口说话，只见一个男童从大厅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四方形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碗里的清汤随着他的步伐轻微的晃动。
男童径直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将托盘放下，双手从托盘中捧出玉碗放到我面前，随即拿着托盘又原路返回。
“喝了忘忧散，便会忘记前世记忆，投入轮回，开启新生。”孟小婆说了一通官话，道：“喝下吧。”
“小婆，我不能喝它。”我将碗从面前推开。
我不能喝，喝了便不再记得简街了，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佴烟，如果你不喝这茶，那便只能跳入屋外的这条忘川河，受千年煎熬才能转生投胎。”孟小婆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柔，只有郑重的告诫。
“我等不了千年，小婆，对不起！”我说完，将玉碗向孟小婆的方向猛然一推，不等她反应过来，我立刻起身就要朝屋外走。
孟小婆见我要跑，大叫着下命令：“抓住她！”
眼看就要跑出屋外的我被两双手扯住两个胳膊，硬生生将我拉回了屋内；不，我不能回去，我想着用尽所有力气反抗，两手同时一挥，“哗啦”一声响紧接着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瞬时间长桌、椅子、还有抓着我的两个人全部倒在了地上，那玉碗碎的粉碎，忘忧散撒了一地。
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惊讶的抬起双手，看着这双再普通不过的双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像魔幻电视剧？一挥手就能使出仙术技能？
没想到人死了之后这么厉害！竟然有......不不不，不对，难到是我的前身是小仙的原因？难到不该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将法术收回吗？
我不禁开始纳闷，缓缓抬手像再尝试一下，却吓的那两人趴着跑开。
正当我惊讶自己的力量的时候，有人一把将我从背后抱住，我本能的挣扎想要挣脱，一边努力的朝后看去，是无爷！
“无爷，你干嘛！”我见是他，立刻停止挣扎，不再动弹，侧着头问他。
“佴烟，不要！”无爷紧张的低声制止我：“我马上带你去见天尊！马上！”
“嘻嘻嘻嘻，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见天尊了吧~”熟悉的尖细女声又响起，几人纷纷朝门口方向望去，只见刚刚的拼接人，也就是孟小婆嘴里的阎罗大人此时出现在了门外，正一脸奸笑的望着我和无爷......
上一章：【连载】猫语丨第五回 偷望三生窥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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